冬風凜冽,白雪紛紛,迴京的路上看著逐步複建結束的各縣,薑嚴華等人疲憊的心盛滿了暖流。


    李桔捧著一筐野菜包子挨個分發,這是離開鎮州時百姓們堵在路上送的。為了表示感激,百姓們自發組織送別隊伍,跪在沿街兩邊,唱著不知何人編寫的讚歌。


    從前劫富濟貧時,也能收獲感恩和讚許,但畢竟幹的是燈下黑的買賣,見不得光,如今的排場確是真真實實呈現在陽光下的,眾人都不禁潤濕了眼眶。黑子是第一個帶頭哭出聲的,還和送別的百姓抱頭痛哭,引得望琅寨其他人也不住啼哭起來。


    “三哥,吃一個包子嗎?”


    看著李桔迎風咬下一大口包子,薑嚴華不悅的拍了一下的頭,道,“不吃了,雪越來越大了,你們吃的時候背著點風,把風一並灌進肚子裏會拉肚子的。尤其是小柚子,身子本就弱,還倔強著騎馬,趕緊把她給我拽迴來,塞馬車裏。”


    “哦,知道了三哥。”


    連忙背過身去把剩下的包子都塞嘴裏,幾乎沒嚼就囫圇吞了下去,李桔才快馬衝到前麵連拖帶拽的把小柚子拽到自己的馬背上,然後又疾風般迴到馬車旁邊把她塞了進去。


    “三哥!你看桔子……”


    抱怨的話還沒說完,懷裏已經感受到了湯婆子的溫暖,小柚子抬首看著三哥微蹙的眉頭,吐著舌頭笑嘻嘻的蹭到他身邊,緊緊挽上他的手臂,如狗兒般在他的臂上蹭了蹭。


    “三哥對我們這樣好,小柚子這輩子都跟在您身邊,您可別嫌棄。”


    “你們都是三哥的左膀右臂,三哥怎麽會嫌棄呢,是三哥希望你們不嫌棄三哥才對。”薑嚴華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,“入朝之後,三哥和從前不太一樣了,如果你發現三哥變了……”


    “三哥不論變成什麽樣,都是我們的三哥!起碼是小柚子的三哥!”小柚子歪著頭鄭重其事道,“就算三哥變成何應欽那種人,小柚子也相信三哥是有苦衷的,也堅決和三哥站在一起!”


    “傻丫頭。”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蛋,薑嚴華笑道,“三哥不會變成那種人的,若三哥真的變成了那樣的人,三哥反而希望你們中的哪一個可以手刃三哥,為民除害。”


    “呸呸呸,三哥才不會變成那種人呢,我們不說這個,換個話題吧。三哥,等下到了驛站,你想吃點啥?小柚子給你下麵條吃咋樣?我還有拿手好菜沒展示呢……”


    一路上的風雪,因小柚子百靈鳥般的嘰嘰喳喳衝淡了寂寥,黃昏時分,眾人終於找到了一處驛館。


    這處驛館在一片荒地上,前不著村後不著店,如果不是天色已晚,李桔還是想再趕趕路去十五裏外的驛站。


    叩響木門,開門的是一位麵色蒼白的小哥,看樣子不過十七八的年紀,自稱林九。李桔上前報了薑嚴華的官名和爵位,林九看了一眼他們隨行的部隊,眉頭微微蹙了蹙。


    “這處驛館比較小,恐怕容不下這麽多將軍,您看……”


    李桔透過大門的縫隙向裏麵看了看,驛館確實不大,加上院子最多也就能容下三五百人,他隻好向薑嚴華請教如何是好。


    “著五十人隨我入館,其餘人在附近安營紮寨。”


    薑嚴華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,驛卒林九聞聲,麵上閃過稍縱即逝的震驚,他隨即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掩飾,李桔便帶著黑子等人率先進去探查此處是否安全。


    官家的驛站,即便再小也難掩曾經的氣派,李桔環視這間最多三進院大小的驛站,確認驛館沒有其他落腳客人後,才把薑嚴華等人迎了進去。


    按價付了房費、飯錢和草料費後,薑嚴華囑咐林九無須準備酒菜,有什麽吃的熱一熱端上來即可。許是沒見過這麽隨便沒有架子的侯爺,林九有些呆愣,在黑子的催促中才緩過神來,匆匆去準備飯食。


    迎風頂雪趕了一天的路,眾人草草用了些野菜團子和窩頭,便迴到各自的房間休息,許是太累了,還沒等燙腳的水端來,薑嚴華已經伏在案邊睡著了。


    林九輕手輕腳把燙腳的水放在旁邊,左手插進寬袖中還未來得及有動作,薑嚴華突然睜開了滿是紅血絲的眸子,冷冷的盯著他。林九被嚇的哆嗦著後退幾步,寬袖中的菜刀在慌亂中紮在地上。


    鋒利的菜刀在煤油燈微弱的光亮下閃著瘮人的寒光,林九見狀要去拔起菜刀,卻被薑嚴華搶先一步握在手裏。


    “你不姓林,而應該姓周,我說的對嗎?”


    被戳破身份,人也被薑嚴華按在桌子上動彈不得,林九惱羞成怒,低吼道,“林是我母親的姓,族中排行第九,叫林九怎麽了!”


    掙紮間,林久又道,“我自幼與父親相依為命,父親是個大善人,五年前卻被你們搶劫氣死!父親死後,親戚們都欺負我年弱,瓜分了財產,我才不得不來到著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個狗屁驛卒!嚴三,你的聲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,今天不能殺了你,是我學藝不精,你要殺要剮,隨便吧!”


    五年前,薑嚴華率眾奔襲五十裏路,搶了周口村村霸豪紳周莽的家,留下足夠幼子周歲安衣食無憂的錢財後,把其餘錢財、地契返還給了受害者。他自認為這件事沒有做錯,周歲安的悲慘隻能怪他命不好,攤上一群見利忘義的親戚。


    “沒人告訴過你,你父親對村民都做了什麽?”


    薑嚴華並不是聽風就要下雨的莽夫,他做事、尤其是劫富濟貧時,都要經過多輪查證,才會給人定罪。


    據他查證,自發妻去世後,周莽就像脫了韁的野馬,往日裏的卑劣行徑越發過分。打傷打殘村裏孤寡老者並霸占其田地、擅自翻漲田地租金、糧食豐收時叫人去田裏私收佃農糧食、守著河口交費才能打漁、收買縣令枉法裁判等惡行三天三夜都說不完,可謂惡貫滿盈,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。


    “我父親做了什麽,自有朝廷來管,幹你這個悍匪什麽事?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,害死了我爹!”


    薑嚴華還了解到,即便周莽對外無惡不作,但對這個兒子卻寵愛有加,且將之保護的很好,所以周歲安想為父報仇、為自己悲慘遭遇雪恨的心情他能理解,但理解不等於認同。


    “鋤奸懲惡,人人可為,你父親收買縣令,在村裏為非作歹,無人能管,薑某自然可跨山越海,替天行道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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