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還是徐敏頭一迴目睹訓練馬匹的過程,隻見元禮拉著一條練馬長繩,再配合嘴巴發出的聲音,動作熟練地驅使母馬用各種速度跑步。


    原本不聽指示的母馬,經過元禮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下達指令,減輕牠的焦躁不安,最後終於慢慢地集中精神,也能服從命令,元禮走上前去撫摸牠並且讚許牠,在旁邊圍觀的工人們都不禁拍手叫好。


    「其他人都得花上十天半個月才能完成這步驟,但千歲隻用兩天就辦到了……」


    「不管再野性、再難馴的馬,隻要到了千歲手上,都會乖乖聽話……」


    「難怪大家都說千歲聽得懂馬說的話……」


    聽著工人們的對話,徐敏不知怎麽也被感動了,覺得元禮天生就是一名優秀的訓練師,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馬,也更愛馬。


    就這樣,訓練又持續進行了片刻才告一段落。


    見到徐敏也在圍觀的人群中,元禮將手上的練馬長繩交給其他人,讓他們先把母馬牽迴去休息,然後走到她身邊。


    「你都看到了?如何?」他就像是等著大人讚美的孩子。


    徐敏舉起小手,輕拍了下他的頭。「真是了不起!」


    「我可不是孩子,與其拍頭,寧願要其他獎賞。」他壞壞地笑說。


    她不禁瞋了元禮一眼,心想這個男人有事沒事就喜歡調戲自己,就在這當口,女子的慘叫讓兩人不由得迴過頭去。


    隻見招喜花容失色地瞪著腳上的繡花鞋,發現自己不小心踩到馬糞,不禁滿臉嫌惡。


    「我受夠了!我再也受不了了!」


    這種鬼地方,她再也待不下去了,決定把腳上這雙繡花鞋給扔了,拿了細軟就打道迴府,不再奢望能被慶王看上,但好歹也要挑個大戶人家,那些小門小戶她可是絕對不會嫁。


    「還以為至少可以撐上三天,沒有徹底的覺悟,願望又怎麽可能實現呢?」徐敏見招喜走遠,搖頭歎道。


    元禮並不在乎招喜的去留,甚至從沒擺在心上,眼下隻關心一件事。「李嬤嬤方才跟你說了些什麽?」


    「隻是聊了幾句。」她隨口迴道。


    他不禁覷了下徐敏,打算追根究柢,否則這丫頭就算受了委屈,肯定也會獨自想辦法解決。


    「都聊了些什麽?」


    「自然是要我好生伺候千歲,生活起居更是不可馬虎。」她省略懷孕的事,避重就輕地迴道。


    「她還當我是少不更事,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。」他失笑地說。


    難道不是嗎?徐敏又想吐槽了。


    「敏敏,你的表情好像很不以為然。」元禮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了。


    徐敏抿著嘴角,強忍著笑意說:「奴婢不敢,隻是想到李嬤嬤說千歲從小任性妄為,要奴婢管一管,可奴婢是什麽身分,怎麽敢管呢?」


    「別把自己說得這麽可憐,若連你都不能管,還有誰能管?」看來這丫頭還不明白自己擁有多大的權力。


    聞言,她的心窩整個都暖了,方才湧起的不安和焦慮也跟著消失,看來無論自己生不生得出孩子,這個男人的心都不會改變的。


    「既然千歲這麽說,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,得來好好管一管才行。」


    他嗆咳一下,覺得似乎是搬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了。


    「你是李嬤嬤帶大的,不管年紀多大,她還是會把你當作孩子。」徐敏真的很羨慕這種就算沒有血緣,卻情同母子的感情。


    元禮無奈地笑歎。「她就是喜歡瞎操心。」


    「有人為自己操心,更要珍惜這份福氣。」她由衷地說。


    他板起俊臉。「那我替你操心,你也要珍惜才成。」


    「我有什麽好讓你操心的?」徐敏不解。


    「被人欺負了,也不會跟我哭訴,我這個丈夫是擺著好看的,簡直毫無用武之地。」他不滿地說。


    「現在連娘娘都不曾再來找我麻煩,更不用說在背後動手腳了,王府上下還有誰敢欺負我?」


    徐敏一臉沒好氣地說……「況且她還是你的正室、世子的親娘,我要真的跟你哭訴,隻會讓你為難,一旦你的心情受到影響,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過。」


    元禮並不是不明白她的體貼,但還是希望這丫頭能多依賴他一點,明明才不過十六,有時感覺比自己還要老成,真的很希望她能對自己撒撒嬌。


    「總之往後要是受了委屈,別悶在心裏,說出來給我聽聽。」


    「奴婢遵命。」嘴裏雖然這麽迴,不過徐敏也知道自己的個性真的很難改,隻好船到橋頭自然直,遇到了再說。


    接下來半個月,元禮都忙著訓練那匹叫做「紅棗」的母馬,因為那是他精心挑選、明年要獻給皇後娘娘的壽禮。


    等到紅棗習慣跑步的速度,以及可以聽從停的指令,下一步便是讓牠適應戴上鞍墊,再係上肚帶的感覺,約莫經過了五、六天,才能準備上馬鞍以及嘴籠頭,一步一步慢慢來,不可過於急躁,免得讓馬失去對訓練師的信任,直到可以上馬嚼子,所有的裝備才算完成,可以牽著牠四處漫步。


    這一天,當元禮終於坐上馬鞍,紅棗的情緒似乎還有些敏感,前後不安地蹬跳,令在場圍觀的工人們不禁屏住氣息,就連徐敏也緊張地兩手交握在胸前,生怕他會被摔下來,不小心受傷。


    元禮一麵安撫紅棗,一麵控製韁繩,花了將近半個時辰,終於將牠馴服,掛在俊臉上的那抹笑容可比陽光還要耀眼奪目,掌聲頓時此起彼落。


    「不愧是千歲!」


    「咱們得多學一學!」


    聽到大家這麽說,徐敏真是感到驕傲,這是她的男人、她的丈夫,那可是再多的權勢和金錢也換不到的。


    「敏敏,把金寶牽出來,咱們出去跑一跑。」元禮朝她笑說。


    她小臉一喜,馬上奔進馬廄,將金寶牽了出來。


    「真的沒問題嗎?」徐敏還是會小小的擔心。


    元禮輕拍了胯下的紅棗幾下。「牠雖然是匹母馬,不過可是很有脾氣,這樣駕馭起來才有意思。」


    「還是小心一點。」她正色地說。


    他戲譫地迴道:「遵命,夫人。」


    徐敏瞋睨。「不敢當!」


    於是,元禮先吩咐負責照顧紅棗的工人準備幹淨的水和飼料,以便迴來之後可以讓牠飽餐一頓,這才和徐敏一塊兒騎馬出去。


    盡管元禮經驗豐富,對馴馬也很有自信,還是相當謹慎,出外期間又做了幾次調整,才讓紅棗漸漸地適應馬背上坐著人奔跑的感覺。


    就這樣,兩人騎著馬時跑時停,一麵說著話,一麵欣賞四周的景色,人生還有什麽比現在更快樂的?


    「在想什麽?」見她好半天都不曾開口,元禮隨口問道。


    她迴過神來,看著身旁的男人,幸福到有些害怕起來。


    「元禮……」


    元禮有些疑惑。「怎麽了?」


    「咱們會一直在一起對不對?」徐敏也覺得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,但就這麽從嘴裏冒了出來。


    他低笑一聲。「沒有我的準許,你是哪兒都不許去。」


    「若你準許了,就可以嗎?」她笑譫地問。


    「那是不可能的。」元禮有些不悅。


    徐敏噗哧一笑。「我隻是開玩笑的。」


    「你這輩子都要跟著我,就算將來死了,也要和我葬同穴,可別想丟下我一個人。」元禮哼道。


    「我隻是個妾,怎能跟你合葬?」有資格的也隻有身為正室的王妃。


    他口氣狂妄不羈。「我可不管禮製是如何訂的,隻要我說可以就可以,若真的有人從中阻撓,那麽寧可不葬在皇家陵園中,就在這片大草原上找一塊地來,做為咱們的永眠之處。」


    「你是說真的?」徐敏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感性的話,胸口像是被重擊了似的,感動到眼淚都要掉下來了,也為自己居然懷疑這個男人對自己的真心而慚愧不已。


    元禮握住她的小手。「絕無虛假。」


    「好,不管將來誰先走,最後都要葬在一起。」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分開,就連死亡也一樣。


    當他們繞了一大圈之後,在迴程的半路上遇到出來找人的魯俊,隻見他臉色凝重,讓徐敏陡地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
    魯俊騎馬上前。「殿下!」


    他收起閑適的笑臉。「出了什麽事?」


    「長史派人來說……世子出事了!」魯俊艱澀地迴道。


    元禮俊臉一變。「把話說清楚!」


    「說是受了點傷,不過並無性命之憂,但還是希望千歲立刻返迴王府。」魯俊也隻知道這些。


    徐敏不假思索地出聲。「我先迴去收拾東西,咱們馬上迴王府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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