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魏王府迴來,溫婉蔫得像隻瘟雞,整個人都無精打采。


    以致一進門溫婉就開口抱怨:“師姐你要裝病到什麽時候,師娘也找借口逃去落燕島陪師父愜意了,倒留我一人遭罪。”


    無奈,除了她二人之外,魏王府再找不到誰敢踏入趙王所在的臥房,還能將趙王餓死了不成?


    趙清綰將口中的吃食咽下:“趙王不是早就到太子麵前複命了,怎的還在師父府上?”


    溫婉怏怏道:“別提了,任誰被關上那些時日都要心裏憋屈,更何況是趙王那倔脾氣。複命後又跑到師父俯上將自己捆了,趕都趕不出來。今日我去時,見得苟管家頭又大了一圈。”


    不經意間看見趙清綰的嘴角掛著什麽東西,溫婉定睛看了看,突然提高了聲調:“好啊,師姐不幫婉兒分擔就算了,竟然還藏了好吃的不告訴我!”


    趙清綰拿出藏在桌下的紙包,訕訕道:“這不是東宮剛送來的,我替你嚐嚐有沒有毒嘛。”


    “師姐陪著婉兒,就是有毒我也不怕。”溫婉說著,一把搶過紙包,拆開來看登時歡喜得緊。


    趙清綰不甘示弱,跟著大快朵頤,還有暇評價:“不錯,東宮竟有這樣的手藝,改天定要把這廚子討來。”


    溫婉深以為然地點頭,補充道:“倒像是茵茵的手藝,說來好長時間沒見過那丫頭了。或許是她已經從落燕島迴來,特意給我們準備了這份驚喜呢?”


    話聲落地,溫婉連咀嚼的動作都頓了。忖了片刻正色問道:“師姐方才說這東西,是東宮送來的?”


    “正是東宮送來的,日後才好挖人。太子是向來不喜甜食的,就是不知道這廚子還有沒有其他手藝。”趙清綰答複一聲,沒覺出什麽不妥。


    溫婉麵色卻逐漸凝重:“不知師姐可還記得,自打趙王向太子複命後,太子有段時間鬼鬼祟祟的,似乎刻意避諱著師姐。”


    “有嗎?”趙清綰敷衍般問了一句,又把目光投迴手中的糖葫蘆上麵。


    溫婉越想越覺著蹊蹺,雖不排除是太子轉送的可能,但有人送太子東西也會投其所好。更何況太子不喜甜食,又怎會特意聘個善做糕點的廚子?


    東宮對魏王府的態度在她們這裏根本不是個秘密,溫婉理所當然的想到一種可能,便是茵茵被太子偷偷軟禁在東宮。麵前這些東西,便是茵茵為告知她二人送來的。


    聽了溫婉的假設,趙清綰也暫時壓下了對糖葫蘆的興致,蹙眉道:“大抵是不可能,太子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,不論對師父有何猜疑,卻不至於用茵茵來做要挾。”


    溫婉對太子可沒那般信任,卻不欲為此事與趙清綰發生口角,隻道:“與其你我在此猜側,不若到東宮一探便知。”


    “也好,我也許久沒見太子了,正巧趁這個機會讓你們親近些。”趙清綰對太子很是信任,毫不遲疑地應承下來。


    “清綰公主留步,殿下吩咐過,這些日子誰都不見。”侍衛早得了吩咐,不論是何人造訪都要攔下,卻不想今日來了個小祖宗。


    趙清綰眯眼將他盯了一會兒,直盯得那侍衛額角見汗,才道:“本公主除外,你放心就是,我會在太子哥哥麵前替你求情的。”


    “是太子。”溫婉糾正道,有比較喚的那樣親近嗎?同對趙王一般,這亦是溫婉對太子敵意的最大來源。


    趙清綰陪笑應承,又對那侍衛道:“還不讓開,非要本公主動手麽?”


    侍衛心中叫苦連天,換做其他皇子、公主還能求個情,眼前這位根本是油鹽不進的主兒。


    心中做了幾番掙紮,侍衛道:“不若請公主殿下稍等,屬下去通報一聲?”


    婉綰二人交換了一番眼色,不多時那幾個侍衛便仰麵朝天躺在地上。雖還留有餘力,卻再不敢爬起來阻攔。


    “進是進來了,可東宮這樣大,我們如何去找茵茵?”趙清綰環顧一周,而後緊張地望向溫婉,生怕她要逐一排查。


    溫婉揚了揚下巴:“其餘的地方不必理會,師姐隻陪我往那處去就是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不解婉兒的自信從何而來,少不得要問上一句。


    溫婉眉眼含笑,輕聲道:“師姐瞧那邊樹下,還有另一側的牆頭,另外就是……”


    趙清綰循著溫婉所指之處一一望去,仔細觀察之下皆能見得有侍衛埋伏,而那些侍衛目光聚集便是方才婉兒所指之處。


    開門見得來人,魏茵茵揚頭甜甜一笑:“兩位師姐怎麽來了,可是專程來看茵茵的?”


    趙清綰略感詫異,倒不是因為茵茵真在此處,而是她認識的小師妹,似乎不是這般性子。


    沒意識到魏茵茵朝自己連使眼色,趙清綰自顧問道:“茵茵你怎麽……”


    溫婉忙高聲打斷:“是的呢,我們來看茵茵,你可覺得開心?”


    魏茵茵盡可能的張開雙臂撲了上去:“茵茵當然開心啦,茵茵可是最喜歡兩位師姐了呢。”


    小腦袋在婉綰二人懷中蹭了一會兒,魏茵茵忽然意識到什麽,驚慌道:“不會是爹爹讓兩位師姐來帶茵茵迴去的吧?茵茵不要迴去繡花枕頭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幹笑了兩聲,頭腦中尚有些發懵。但不難看出茵茵裝成這般是有原因,趙清綰索性不再開口,靜觀當下的動向。


    溫婉刮了一下魏茵茵的鼻子,說教道:“茵茵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?又不是小姑娘了,怎的還這般任性?”


    “是了,你一聲不響的偷跑出來,師父、師娘可是要著急的。”趙清綰煞有介事道,附和婉兒的話總沒錯吧?


    “這話曦月說便罷了,從你口中說出來可沒什麽說服力。”太子調笑的聲音由遠及近。


    得了侍衛傳去的消息,太子便第一時間趕了過來,看來還算及時。


    “那是從前,太子哥哥怎麽總拿老眼光看人,清綰可是和從前大不一樣了。”趙清綰氣得雙頰圓鼓鼓,這形容打消了她話中僅剩的說服力。


    溫婉扭過頭不去看太子,怪聲怪氣道:“你的太子哥哥來了,有話快說,我陪茵茵去。”


    太子自不會讓她將茵茵帶走,兩人獨處之時難免出岔子。曦月公主又是個機警的,怕是小丫頭一句話出錯就能察覺出端倪。


    太子將她攔下,柔聲道:“看來曦月公主對本宮頗有不滿,不知本宮是何處得罪了公主,可否給本宮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?”


    “看來太子殿下是帶著十足的誠意,不過卻是看在師姐的麵子上吧?我還有話同師妹說,失陪了。”


    見太子厚著臉皮跟進來,溫婉心道一聲麻煩。茵茵和太子都如此反常怎會無緣無故,師姐怎麽也不知道將太子攔著。


    無視了太子的親近,溫婉故意背對太子,捧起魏茵茵的小臉問道:“茵茵你偷跑出來多久了?想要偷閑消遣幾日便是了,卻不可叫家裏人太過擔心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抿唇想了想:“加上路上的日子,太子哥哥將茵茵接來兩月有餘了吧,或許更久,茵茵記不清了……”


    溫婉緊接著又問:“路上的日子?還是太子殿下接的你?你不是從王府偷跑來的?”


    太子接過話茬:“那日本宮出遊,見茵茵茫然站在路邊,想是迷了路,便將她接了迴來。”


    見太子朝自己使了個眼色,還不著聲色地揚了揚小指,魏茵茵歪頭一笑。


    而後似想起她和太子拉鉤鉤的約定,魏茵茵點頭道:“是這麽迴事,太子哥哥整日都陪著茵茵,茵茵在太子哥哥這裏很開心呢。”


    太子鬆了口氣,溫婉卻不依不饒:“既是偷跑出來的,還是送迴王府的好。有勞太子殿下這段日子來的照顧,臣妾替師父、師娘謝過太子殿下。”


    太子正蹙眉想著如何答複,魏茵茵卻忽而從溫婉懷中鑽出來,鉤上太子小指:“茵茵不要迴去,太子哥哥答應過的……”


    太子愣了愣,驚愕地望著魏茵茵心中竟被負罪感包裹著,然而這負罪感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。


    托著魏茵茵抱起,太子無奈笑道:“魏王的愛女屬實任性了些,不過本宮倒是與她很合得來。就讓她在本宮這裏再住上幾日,屆時本宮會親自送她迴府。”


    溫婉偷偷捏了趙清綰一下,而後麵露遲疑迴應:“太子殿下與小師妹親近本是好事,但……”


    趙清綰這下算是明白了溫婉的意思:“有什麽可但是的,旁人你放心不過還好理解,茵茵在太子哥哥這裏卻是不必掛念的。若是師父、師娘知道了,怕也不會多說什麽。”


    太子故作驚慌道:“可不敢說與魏王,本宮平日可待你不薄,清綰你可不能讓本宮失信於人啊。”說罷微笑望向魏茵茵。


    魏茵茵展顏笑道:“這是我和太子哥哥的約定,太子哥哥果然信守了承諾,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卻給兩位師姐聽見了。”


    溫婉無奈地在魏茵茵臉上掐了一下:“師姐也應承你,不說與師父、師娘就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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