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到孔將軍所在的船上,就見孔將軍點頭哈腰朝一人說著什麽,那人雖背對著魏謙遊叫他看不清麵容,但想來能叫孔將軍露出諂媚相之人定是不簡單。


    船上戒備森嚴,魏謙遊不敢直接去瞧,盯了那眼熟至極的背影許久,輕手輕腳摸入船艙中。


    小心摸索了一陣,魏謙遊才尋得一間布置稱得上得體的臥房,料想該是那人所住,便邁步其中藏去了身形。


    等了不多時,便聽門外傳來話聲:“你們不必陪著了,切記不可操之過急,務必要斷定落燕島全無防備時將其一舉擊潰。”


    這聲音聽來熟悉得很,別說認識,絕對和他關係匪淺。隻是魏謙遊分辨了半天,也沒能辨出此人的身份。


    孔將軍應承一聲,又說了幾句好話,隻聽這語氣,便知道孔將軍是陪著笑的。


    而後便是孔將軍等人離去的腳步聲,接著那人推門聲。


    魏謙遊藏身臥榻之下,總覺著這視野有些怪異,心生一股子向什麽人道歉的衝動。


    方才進屋時,魏謙遊瞧見桌上是擺了布防圖的。那人卻沒去瞧一眼,舒展了一番四肢,便懶懶倒在榻上。


    聽聞鼾聲入耳,魏謙遊心裏不禁嘀咕:這人的心得是多大,大戰將至,竟還能睡得這樣沉?


    不過人家給機會,不中用可是對不起人家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探頭出去,肯定了那人確已睡熟,才敢緩緩站直身子。


    看清了此人的麵容,魏謙遊恍然之中又帶了幾分呆怔。難怪背影、聲音都這樣熟悉,竟是有人扮成了他的樣子,卻是有何目的?


    “煩死了,都說別來打擾本王,睡個安生覺都不成麽?”


    那人本是想這麽說的,但出口成了一串含糊之聲,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捂住了嘴巴。


    “顏兄別裝了,附近再無旁人。”魏謙遊輕聲說完,見顏攸禮點頭才鬆開手。


    自顏芊芊之後,此法唯他精通。要除去顏攸禮的偽裝,對魏謙遊來說自是易如反掌。


    顏攸禮一骨碌坐起來:“魏兄不是代趙王出征了,怎麽會在這船上?”


    “我倒還想問你為何在此,還扮成我的樣子。”魏謙遊抱肩反問,目光緊縮在顏攸禮麵上,捕捉著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。


    顏攸禮湊近了些,壓低聲音道:“那日你家韶兒急瘋了似的來找我,叫我扮作你的樣子來落燕島,說是太子要你出征,求我救你一命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低頭聽著,孔將軍以及麾下軍士,該是太子做的第二手準備,在落燕島鬆懈之時趁虛而入可謂誌在必得。太子要他隨行,可是要將這功勞給他?


    顏攸禮攤手又道:“至於其中緣由,聽太子的意思是要對你委以重任,讓你借此戰樹立威望。我說謙遊,太子不是想讓你頂替趙王吧?”


    魏謙遊也想過這層可能,隻是剛在心中萌生,便被他自行斷絕。若論親疏,太子怕是會利用他保全趙王也說不準。若論功績,太子更是沒有留他的必要。


    “暫時我也理不出頭緒,但茵茵正在島上,當務之急是要將她保全。稍後我替你換上麵相,你依舊扮作我的樣子,盡力幫我拖延孔將軍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一口答應,拍著胸脯道:“你的事就算我的事,不過此事之後你可得多考慮考慮我家繼興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獰笑道:“沒問題,隻要你不怕日後太子再要對我如何,作為茵茵的婆家受牽連就成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麵色不改:“豁出去了,誰叫我家繼興喜歡,人生在世求的就是個刺激。”


    “友善!”魏茵茵遠遠就揮手招唿,邀功般掃視過被五花大綁的二叔等人。


    魏友善佯裝不滿:“不是叫你安分些,怎的連本座的話都不聽了?”


    魏茵茵笑容一凝,分明記得友善去地宮之前,緊握了一下她腰間的清雲遊,難不成是她會錯了意?


    “人我都已經綁了,隨你怎麽怪罪,我受著就是。”魏茵茵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,盤膝往地上一坐,別過頭不去瞧他。


    魏友善一揚眉梢,捏著魏茵茵的臉蛋道:“怎的這樣不識逗了?快叫本座瞧瞧,他們可有將你傷到。”


    “島主!”二叔疾唿一聲,緊聲道:“請島主恕罪,隻是我等如今已經奉曦嬋姑娘為島主,天下間可沒有同侍二主的道理。”


    兩人皆無視了二叔的話,魏茵茵問道:“可探明情況了?快與我說說,保不齊往後我也能借她的法子使使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並不賣關子:“魏曦嬋帶了瀟湘吟迴來,以血池做要挾,二叔等人自然不敢違逆。至於她要挾的方式,你該是清楚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摸不著頭腦,下意識道:“我怎麽會清楚,又沒跟著你過去……”


    眼瞅著魏友善的麵色沉下來,魏茵茵心頭一緊,忙止住話聲,卻想不通自己說錯了什麽。


    魏友善咬牙切齒道:“瀟湘吟若投入血池之中,便可將血池的藥力化去。本座記得,你曾說魏曦嬋告知過你的。”


    清晰聽見魏茵茵喉嚨間“咕嚕”了一聲,魏友善低眉睨著她道:“你可知錯了?”


    魏茵茵被這目光籠罩,隻覺腿腳發軟,當即就要順著魏友善的話認錯。轉念一想,若是她這會兒認了錯,往後便再抬不起頭了。


    心裏給自己打氣一番,魏茵茵硬著頭皮道:“魏曦嬋確是告訴過我,瀟湘吟的曲聲比旁的蕭柔和些,這也算是瀟湘吟的秘密了吧?至少在本小姐看來是算的,本小姐可沒有騙你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見她事到如今還敢嘴硬,裝做歉意道:“既是如此,倒是本座錯怪你了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麵上盡是理所當然:“本來就是這樣。”


    就聽魏友善又道:“本座應承過你,要放趙王一條生路。本座倒要瞧瞧,之後來的是趙王還是旁人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奮力一撲,掛在魏友善身上,不滿道:“爹爹會替趙王來落燕島,此事你是知道的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索性學著她的樣子,來個死不認賬:“他們商議此事又沒邀本座作陪,本座如何會知道?”


    魏茵茵心裏掙紮了一番,戚戚道:“我錯了還不成嗎?我不該扯謊騙你。”


    嘴上如此說,魏茵茵心中卻道:你這廝幼稚起來,比瑾兒也強不到哪兒去,權當本小姐讓著你了。


    魏友善心滿意足,在魏茵茵額上彈去一指助興,看她吃痛撅起的小嘴笑容更深幾分。


    二叔幾次想要開口,這下總算是找到了空當,忙道:“島主先聽我一言,並非我等對島主不忠,實是身不由己。”


    “魏曦嬋已經落入血池,你可還要為了她悖逆本座?”魏友善隻顧將魏茵茵托在手中擺弄,說話時也不去瞧二叔。


    二叔緊繃的神經並未放鬆,反而提高了聲調:“島主可知瀟湘吟正在她身上!”


    “血池仍在,世間已無瀟湘吟。”魏友善不欲解釋太多,將小丫頭揉圓捏扁甚覺有趣,與他說多了還怕毀了興致。
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二叔等人麵麵相覷,皆是難以理解島主如何做到此事。但有一點可以確認,島主絕不會向任何人扯謊。


    又交換了一番眼色,二叔等人齊齊將頭後仰,而後猛力向地上撞去。對島主不敬,不論為何原因,唯有以死謝罪!


    四下唿痛連連,魏茵茵撇嘴道:“早知道你們會是這副脾氣,本小姐這結繩之法,怎會讓你們使得出力氣?”


    二叔再開口時,已經對魏茵茵變了稱唿:“夫人放我們去吧,島上的規矩如此,我等不敢等島主親自開口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壓下魏友善的雙手,捂著被揉疼的臉道:“我應承了七叔要替他們求情的,你還不勸勸他們?”


    二叔老臉一紅:“夫人的好意我等心領了,但夫人替我們求情,還不是叫我們更加汗顏?”


    魏茵茵扯下魏友善的衣袖,團成一團塞進二叔口中。本小姐替誰求情呢?你丫自己還急著開口壞事。


    轉頭對上魏友善眯成危險弧度的雙眼,魏茵茵訕訕笑道:“得空我賠你一件,你這件衣裳也早就舊了……”


    魏友善朝魏茵茵招手,待她走至近前又伸手在她臉上揉捏,看樣子是樂此不疲。


    麵對魏茵茵的抱怨,魏友善隻迴應:“求人還這般態度,就算是本座幫你忙的補償了。”


    得了魏友善的示意,七叔才敢解開二叔等人身上的束縛,而後躬身詢問魏友善可還有指示。


    七叔腰都酸了,魏友善才鬆開魏茵茵通紅的小臉,吩咐道:“撤去周邊的防備,若有中土的軍船靠近不必太過警惕,幾輪齊射他們便會返航。”


    二叔等人得了命令,習慣性的沒去詢問。隻將疑惑壓在了心底,各自去吩咐手下人手。


    “茵茵……”魏友善不迴身,帶著威嚴的口吻喚了一聲。


    躡手躡腳逃了幾步的魏茵茵立時怔住,見魏友善又朝她招手,極不情願地將小臉送了過去。天知道友善這是什麽癖好,再這麽下去,不出半個時辰臉還不腫了。


    期期艾艾望了魏友善一眼,得來的答複,讓魏茵茵隻得麵對了悲慘的命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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