抹了抹眼淚,茯苓嗚咽道:“夫人要將茯苓嫁出去,茯苓便是有眼淚自己咽就是了,夫人何苦將我瞞著?”


    範斌正自不解,茵茵從哪招來的丫頭,趙王府給她主子送賀禮,她哭個什麽勁?


    就見魏茵茵喚來府中侍衛,吩咐道:“將這廝拖下去,給我重打……”


    被氣頂著,魏茵茵一時沒說出話,那侍衛看她伸出的五根手指,忙勸道:“小姐息怒,範大人乃是趙王身邊的親信,杖責五十可是過了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深吸一口氣,冷聲道:“什麽杖責五十,給我打斷五十根板子,在這之前你們也不許休息。”


    範斌聞言不禁變色,急聲就要解釋:“魏小姐莫不是誤會了,這賀禮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還敢說賀禮?再加五十,打死了自有本小姐擔待。”魏茵茵憤然揮手,示意侍衛將範斌帶走,再不想看他一眼。


    範斌麵如死灰,這法子他左右琢磨沒揪出毛病,怎的沒能討好魏小姐,反將她得罪了個徹底?


    準備好了一桌酒菜,魏謙遊麵帶笑意關了屋門。


    雲韶瞧這排場,詫異道:“今兒個怎麽有這樣好的興致消遣,也不怕整日都提不起勁頭?”


    “這不是接茵茵迴來高興,怎麽也該慶祝一番嘛。”魏謙遊替雲韶拉了凳子,剛要落座就覺背脊一涼,像是被一雙充滿怨念的眸子緊鎖著。


    雲韶越覺著不對勁,轉頭一望,便見範斌的臉出現在窗外,死死將魏謙遊盯著。便是魏曦嬋出走那日,她也沒從親家母臉上瞧見過這般幽怨之色。


    範斌也不客氣,不用魏謙遊和雲韶相邀,便自覺主動的推門進來,且全然沒有破壞小夫妻之間愜意的負罪感。


    瞧範斌躬著身子朝自己過來,魏謙遊上前攙扶:“就算法子好使,也不必行此大禮,這不就見外了嗎?”


    “走開!”範斌也不顧麵前之人是不是魏王,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抽噎著。他這哪裏是行禮,根本是被你那好閨女打得一個臀部兩個腫,腰都直不起來了。


    聽過範斌的哭訴,雲韶責備了魏謙遊兩句,魏謙遊則是略感委屈。他的法子能出什麽差錯,茵茵和友善的親事注定不會被人祝福,若是趙王府這時候送去賀禮,豈不是正中下懷?


    雲韶攔下了要繼續抱怨的範斌,勸慰道:“謙遊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,但事關趙王府的存亡,這般作為他是決計不齒的!”


    魏謙遊滿心的不服,急於替自己證明:“韶兒,我怎的不是正人君子了,好歹我也是你相公,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嘛……”


    “好好好,我這就去將茵茵叫來,問問她是怎麽一迴事。”魏謙遊鬱悶道。


    如今魏謙遊已經被培養得很是自覺,不用雲韶瞪眼,就自行承擔了所有罪責。


    不多時,魏茵茵就老大不情願地鑽進屋中,嘴裏嘟囔著:“爹爹是不是整天都閑著沒事做,茵茵好容易將茯苓勸好了準備歇歇,至於叫人催那麽多次嘛。”


    茯苓?府裏似乎沒這麽個人。但眼下還是範斌的事情為重,雲韶忍住發問的衝動,朝魏謙遊使了個眼色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一臉嚴肅,指著一旁身形扭曲,麵容抽搐的範斌:“若是你老實本分,爹爹叫你來做什麽,自己瞧瞧你做的好事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順著爹爹的手指望去,眼睛登時瞪得溜圓:“好啊,本小姐放你一馬,你竟還敢到爹爹麵前告狀。”


    說著,魏茵茵便快步走至近前,瞅準了範斌已經腫至分不清兩瓣的臀部,揮下卯足了畢生功力的一掌。


    事發太過突然,魏謙遊根本沒反應過來他是該阻攔的,隻得向範斌投以歉意的目光。奈何範斌痛至眼前一黑,讓魏謙遊這誠摯的歉意浪費了去。


    這還不算,瞧著齜牙咧嘴的範斌,魏茵茵頤指氣使道:“往後有什麽手段都放到明麵上來,告黑狀算什麽本事。再有一次,本小姐便叫你和你崇敬的趙王相忘於江湖!”


    範斌悲愴的瞧著魏茵茵,縱是他想打掉牙往肚子裏咽,偏偏麵前這位魏小姐還是會挑這時候拍他一掌,讓牙卡在他嗓子裏咽不下吐不出的主兒。趙王殿下,不是屬下不盡心,實在是屬下無能,愧對您多年的栽培了!


    “茵茵,太過分了!早知你會變成這般,爹爹早該將你從落燕島帶迴來。”魏謙遊痛心疾首道。


    見魏茵茵梗著脖子,魏謙遊當即就想要教訓魏茵茵一番,雲韶終究還是沒忍心讓他下手。


    魏茵茵縮在雲韶後頭,撅嘴道:“還是娘親明辨事非,不似爹爹那般。分明這次錯的不是茵茵,還偏要盡數扣在茵茵頭上。”


    雲韶不著聲色地朝魏茵茵搖了搖頭,說教道:“不論是誰的錯,你都不敢指使侍衛將人打成這般。更何況範斌好心給你送賀禮,縱是沒送到你心坎上,怎的就成了一樁罪過?”


    “給我的?”聽過娘親所說,魏茵茵僵硬地轉望範斌,再不複先前的底氣。


    將要過來拿人的魏謙遊瞪了迴去,雲韶又道:“不然還能是補給爹爹和娘親的不成?連趙王修以寄情的山莊都給坑了去,就是趙王肯送,你爹爹又有那個臉皮收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嘴角抽了抽:“不是教育茵茵嘛,怎麽又扯到我頭上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翻了個白眼,沒好氣道:“我這不是正在教育,你少來裹亂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縮了縮脖子,與範斌一般形容哈腰退到一邊。


    魏茵茵耷拉著腦袋:“若那賀禮是送給茵茵的,此番的確是茵茵做錯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好聲好氣的繼續道:“既是你做錯了,現在該如何?”


    魏茵茵鄭重點頭,拍著範斌的肩膀道:“既是這般情況,那你我便扯平了。本小姐寬宏大量,往後不與你計較便是。”


    “魏茵茵!”魏謙遊再看不下去,都將人家欺負成了這般,竟還能說出風涼話來。


    “本!閨女在此……”魏茵茵習慣性的開口,意識到說話之人是爹爹,話聲又弱了下去。


    雲韶亦覺魏茵茵此舉太不像話,以目光示意過魏謙遊之後便要避諱。若她再將茵茵護著,還指不定會演變成怎樣一番局麵。


    魏茵茵見狀忙去拽娘親:“茵茵不是說範斌來送賀禮有錯,隻是太不合時宜。別說是茵茵,就是娘親見茯苓兒哭成那般,怕也會動容的。”


    範斌用盡全身的力氣,湊到魏謙遊耳邊:“魏王殿下,我受些委屈不要緊,還請殿下以大局為重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會意,這不正是一個好機會?


    將魏茵茵招至身側,魏謙遊正色道:“不論因為何事,範斌成了眼下這副樣子總是你的不對,於情於理都該你來補償他。若是不能叫他原諒,便是你哭啞了嗓子,娘親也不會護著你。”


    雲韶尚麵泛踟躕,魏謙遊便將她攙了出去,此時他們還是都離開為好。


    屋門緊閉的一刻,範斌便換了一張獰笑臉,威脅道:“有一事若是魏小姐肯點頭,此事便就此揭過。但若是魏小姐不肯應承,我便每日在魏王府門前喊冤,叫魏王府顏麵掃地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麵露嫌棄:“你仔細想想我們府裏之人,除了師父之外哪個是在乎顏麵的?能再多找出一個,本小姐答應你也未嚐不可。”


    範斌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,分明殿下經常抱怨此事的,緊要關頭他偏偏把這茬給忘了。


    不怕顏麵盡失,還不怕這府裏那點小秘密暴露出去嗎?若是天家知曉晉王正藏身魏王府,那後果怕是誰也擔待不起。不被逼到眼下的境地,他本是不屑用這種手段的,但魏小姐執迷不悟,就怪不得他了!


    還不等他開口,魏茵茵就歎了一聲:“好啦,總聽人家說你的為人,若是不被逼到絕路,是不會使那種無賴技倆的。你便說說,有何事求本小姐?但提前說好,若非本小姐能力所及,便隻能抱歉了。”


    範斌頓時麵露喜色:“魏小姐放心,此事對旁人或許難於登天,但對魏小姐來說不過舉手之勞罷了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訕訕一笑:“隻是你同我說話能不能站直些,是我補償你,又不是你欠我什麽,叫人瞧著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

    範斌這會兒哪還有半個不字,眼瞅著範斌站直後那滾圓且帶著血跡的臀部瞬間繃緊,魏茵茵眼皮連跳兩下。都不用設身處地的去感受,單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範斌的痛苦。


    “不瞞魏小姐說,那日街上相遇並非偶然,而魏小姐身邊那侍衛的身份,我家殿下早已心知肚明。”範斌的嗓音沙啞異常,可以聽得出,是勉強忍著沒有唿痛的。


    魏茵茵變了幾次臉色,道:“你放心就是,我和友善不會留太久,再陪爹爹、娘親幾日便會迴落燕島了,不會給你家殿下添麻煩的。”


    範斌連忙擺手:“不光是迴落燕島,還須魏小姐……我家殿下能不能度過此劫,全都仰仗魏小姐了!”


    魏茵茵聽罷咽了咽口水,雖是應承下來,心裏卻是沒底。聽範斌說的如何容易,但其中的困難沒人比她更加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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