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沒想明白薑蘭腹中有了胎兒,和他睡書房有什麽關係,魏謙遊就被兩人推搡著趕了出來。撓頭盯了緊閉的門板一會兒,魏謙遊心裏怨聲載道了幾句。杜燮和薑蘭要給府裏添老三,可不是意味著他的地位又要低上一截?


    想清楚這些,魏謙遊整個人都變得萎靡,坐在包間內還顯怏怏不快。


    叫魏謙遊一眾等了許久,趙王也未曾現身。


    鄧銘釗托著下巴嘟囔道:“今日可是趙王的接風宴,他這個正主怎麽還不來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神秘兮兮從懷中取出一個牌位:“他不來,就用這個代替好了,記著請個畫師來留念。待趙王見了這場麵,定是臉都要氣綠了。”


    看清那排位上赫然刻著“趙王”二字,魏謙遊拍板道:“就這麽辦,這便是他遲來的代價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在旁縮著沒敢說話,他心裏清楚得很,這會兒隻要他敢說一句話,什麽黑鍋都要扣在他頭上。並且這幾個沒良心的,定會同氣連枝,叫聽者信以為真。


    林牧之訕訕勸道:“趙王初迴金陵,定是有許多事務需要交接,各位稍安勿躁。若趙王臨時改了主意,定會提早告知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擺擺手:“管那許多做什麽,先把牌位擺上,敬趙王一杯!”


    “就知道你們肚子裏憋著壞水,本王不過晚了半個時辰,就要給本王立牌位,當真是交友不慎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還沒將牌位前的酒杯斟滿,趙王便一臉憤懣的進來,看著那牌位上的大字眼角一陣抽搐。


    魏謙遊挑眉問道:“你一去許久,便知道你遇到了麻煩,小爺當年培養出的土匪可還能入眼?”


    趙王指點著魏謙遊搖頭歎息:“本王還奇怪,不過是一夥草寇罷了,怎的會難倒褚將軍,原來是你小子搞的鬼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看熱鬧不嫌事大:“趙王若要報複,眼前就是機會。今次可是魏兄特意做東,向趙王賠罪的,看在我們的麵子上,可別給他省。”


    趙王抬手止住眾人笑聲:“不說笑了,本王的事情總算是了卻妥當,但此番中州之行,卻是發現了另一件叫人頭疼的事情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不在意道:“要頭疼也是趙王你頭疼,我們隻等著你下次迴來,叫我們再有借口出來輕鬆一迴。”


    “說起此事,怕是本王想要頭疼,都沒這個機會呢。”趙王說話時目光轉向魏謙遊,伸手在懷中摸索著什麽。


    魏謙遊亦是輕鬆:“除了中州那夥人,我可再沒給你添其他麻煩,亂往我頭上扣我可不認。”


    趙王遞去一個物件,正色道:“此物你可瞧著眼熟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本來還想同他打趣一番,看清了那物件笑容卻凝固在臉上。


    “瀟湘吟……”魏謙遊艱難開口,難以置信的望向趙王。


    若是他記的不錯,瀟湘吟該是在魏友善和茵茵其中一人身上,這會兒該是已經在落燕島了才對,何以趙王在中州取得?


    一時亂了心思,以致於魏謙遊竟忘記了趙王是從未見過瀟湘吟的。


    見兩人皆是麵露凝重之色,眾人也止住了嬉笑的心思,觀望著二人的動靜。


    趙王沉吟道:“本王在中州遇到的麻煩,可不止你留下的那些禍患。若要真稱作是麻煩的,還另有一夥人。”


    “落燕島之人?”魏謙遊蹙眉問道。


    趙王微微搖頭:“身份尚不明朗,但本王並未見到晉王和茵茵,隻在為首那人身上找出了這個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眉頭蹙得更深,難不成是茵茵發覺魏友善心有歹意,脫身後卻另落入了他人之手?


    是了,定是茵茵雖從魏友善身邊逃離,找不到機會迴府,一路周旋到了中州,又遇到了那夥歹人。又或許是魏友善刻意將茵茵追至中州,那夥人正是魏友善布置的。


    又問了趙王那夥人的行事風格後,魏謙遊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。落燕島的軍士他也算是了解,正與趙王所說如出一轍。


    不論魏友善有何目的,茵茵如今該是身在落燕島才對,而且日子過得怕是難如人意。


    怪不得韶兒近日總是心神不寧,原來真是魏友善那廝。給小爺等著,你如何對茵茵,小爺定會加倍奉還。


    趙王出聲提醒:“謙遊,你冷靜些,光衝動可解決不了事情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顫抖著聲音道:“我很冷靜,何以趙王會如此說?”


    顏攸禮幹咳道:“你若是冷靜,好歹先將桌子放下,怪沉的……”


    經他這一提醒,魏謙遊才發覺桌子正被他壓得微微離地,按在桌邊的手也是隱隱陷入桌麵。


    側頭望去,不光是顏攸禮,除趙王之外,方才方才同桌之人皆是縮在牆角,唯恐他一時失控被誤傷。


    趙王複又勸道:“隻是瀟湘吟證明不了什麽,或許隻是因疏忽遺失了,又被人撿了帶到中州呢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緩緩將桌子放下:“到底是怎樣的結果,待我去落燕島探尋一番便有了答案。”


    林牧之自告奮勇:“師父要去落燕島也不能一個人去,弟子願與師父同行,去探明師妹的下落。”


    趙王接過話茬:“早些晚些中土與落燕島都該有個了斷,本王即刻迴營點將,會一會那不可一世的落燕島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抬手止住:“等不及了,再拖延下去我怕是片刻難安。勞煩各位幫我瞞著韶兒,三月之內我必定迴來。”


    說完魏謙遊便拂袖出門,趙王神色複雜,低頭思索著什麽。


    太子所言不錯,借魏王削弱落燕島的勢力,再借落燕島之手除去魏王,對天家來說本是兩全其美。但一向殺伐果決的趙王,此事竟也陷入了猶豫之中。


    鄧銘釗使了個眼色,林牧之會意道:“我這便去將師父追迴來,此事非同小可,必要商量妥當才可動身。”


    然而腳力差了許多,一路追到碼頭,林牧之也沒見個人影。


    顏攸禮緊緊盯著趙王神色的變化,問道:“趙王在想什麽?要對付落燕島不容易,若是趙王有什麽打算,不若說出來,大家一起商量?”


    趙王抽迴思緒,勉強裝出鎮定道:“本王一時也理不出頭緒,各位也不必心急,待牧之將謙遊帶迴來再做打算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低眉一哂,果然伴君如伴虎,若此番魏兄不能迴來,怕是魏王府也時日無多了。


    “我出去透透氣,聽了壞消息,心裏憋得難受。”顏攸禮留下一句也出門去,還悄悄朝鄧銘釗打了個手勢。


    鄧銘釗忖了忖,也找了個借口跟出去。趙王隻微微頷首,並沒有阻攔的意思。


    “顏兄……”


    顏攸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悄聲道:“魏兄初迴中土時的性子,你我皆是見過。若晉王如今也同魏兄那時一般,你可相信他會對茵茵如何?”


    鄧銘釗沉吟著搖頭:“那時的魏兄看似冷血且不擇手段,但若要深究,絕不會是兩麵三刀的。你是說,茵茵的處境並不如趙王說的那樣不堪?”


    答複顏攸禮時,鄧銘釗的心就漸漸沉了下去。情況已然明朗,但趙王帶來這個假消息卻有何目的?


    見顏攸禮麵色越顯陰沉,鄧銘釗堅定道:“不可能,魏兄是個怎樣的人,趙王該是再清楚不過。況且依趙王的脾性,絕不是會擔心功高蓋主的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嗤笑一聲:“就算趙王不會,這中土卻絕非趙王的一言堂。身為趙王看似風光無兩,就沒個身不由己的時候麽?”


    這次輪到鄧銘釗示意他噤聲:“妄自猜側這些,可是掉腦袋的罪名。”


    “是不是捕風捉影,憑鄧兄的出身該是明白。我隻是個戲園子的老板,梁兄也不過是府尹家的公子,可鄧兄你呢?”聽得吱呀一聲,顏攸禮及時將話聲止住。


    鄧銘釗心下啞然,鄧國公府也是頗有名望的,但對天家來說終究是外姓,又是與魏王府親近的……


    趙王緩步而來,睨了兩人一眼,道:“聖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,本王急著去探望。若是有謙遊的消息,差人知會本王一聲。”


    兩人愕然地望著趙王的背影,掌心皆是滲出冷汗。


    良久,顏攸禮才顫聲問道:“你猜我們方才所說,趙王聽到沒有?”


    鄧銘釗聲音也顯顫抖:“縱是沒聽到,憑趙王也大抵猜到了。”


    兩人對視一眼,顏攸禮有問:“那趙王方才所說,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是指……”


    鄧銘釗點頭印證,同時止住了顏攸禮的話聲。太子即將坐上皇位,自然不容任何變數。兩人皆心知肚明,沒必要讓顏攸禮直言出來。


    轉眼魏謙遊已經在海上漂了快一月,計算著日子該是快到了。魏謙遊並未站在船頭眺望,而是在船艙中閉目養神。饒是憂心至睡不著,多保存一分體力也是好的。


    據趙王給出的答複來看,瀟湘吟該是遺落在中州不久。經過這快一月的光景,魏謙遊越想越覺時間對不上。


    若瀟湘吟真是魏茵茵二人落下的,魏謙遊所乘的船又駛得極快,該是會將他們追上才對。可茫茫大海,入眼的終究隻有這一葉孤帆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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