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茯苓使了個眼色,魏茵茵問道:“若島上有人聽得島主懼怕二叔,會作何感想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倒是魏茵茵正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,沒加以阻攔。


    茯苓認真地想了想,不知該怎麽配合夫人。


    得了夫人一句“如實作答”,茯苓才敢開口:“包括茯苓在內,隻要是落燕島之人聽了這話,都會當成天大的笑話,怕是會笑掉大牙了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滿意頷首:“不錯,落燕島的島主,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,這一點在落燕島人盡皆知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難以理解,不知她想說些什麽,難不成是想要借此讓他打消顧慮?可笑,本座的心思,豈會同他們一樣。


    又聽魏茵茵道:“可惜在落燕島人的眼中,島主與神明無異,在中土卻沒人這麽想。待迴去金陵,我便大肆宣揚嫁了一個多膽小的夫君,就因為怕我爹爹都不敢陪我迴娘家。”


    “魏茵茵!”魏友善心知小丫頭做的出來,然而他的名聲豈容這樣敗壞?


    “本小姐在此!”這迴魏茵茵底氣十足,硬是將魏友善的氣勢壓了迴去。


    魏茵茵不依不饒,繼續道:“到時大夥兒無非為我道句不值,魏王府的小姐竟嫁了一個那樣沒骨氣的夫君。而你嘛,很不幸的通知你,半年之內,你那般不堪的名聲便會傳遍中土的每一個角落。”


    “魏茵茵!”魏友善氣得說不出話來,隻得厲聲嗬斥。


    “不用你提醒,本小姐還記得自己的名字,並且對著名字很是滿意。”魏茵茵說罷,慵懶倒在一旁的躺椅上,悠哉地哼起了小曲兒。


    見茯苓想去寬慰魏友善,魏茵茵喚道:“茯苓兒,快過來,我教你唱曲兒。師奶最喜歡聽曲兒了,你若能學會得師奶喜歡,往後府裏可沒人敢刁難你。”


    茯苓應了一聲,立時便將魏友善丟在原地,在魏茵茵身旁有樣學樣。


    魏友善攥緊的拳頭都在發抖,咬牙切齒道:“本座隨你同去,但有一點要說清楚,別指望我會和你爹爹和平相處,他更別做夢會得我一聲嶽丈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口中曲聲一滯,莫名問茯苓道:“方才有人說話嗎?”


    茯苓心下偷笑,配合著說道:“夫人都拿不準,茯苓自然也是聽不見的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隻得大聲又道:“本座會隨你去中土,但你這丫頭最好安分些。”


    “這便對了,似先前那般說話都沒力氣,本小姐怎麽帶你出去見人?”瞧著魏友善麵露怒色,魏茵茵見好就收,將後麵的話咽了迴去。


    話聲一落,卻是有幾道身影緊隨著落在院中。七叔朝三人歉意一笑,隨後便低下了頭。


    二叔冷冷望著魏茵茵道:“小丫頭,你以為七叔所為能瞞過所有人?二叔我可是給過你機會放你離開的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裝做熱絡,莞爾笑著朝二叔道:“二叔給的機會,若是把握不住不是不識抬舉了嗎?二叔你瞧,我們正要離開呢。”


    二叔咧嘴獰笑:“你離開我等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但友善作為島主定要留下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將兩人護在身後,同樣獰笑著迴應:“二叔管得為免太寬了,本座的去留,豈容你來過問!”


    薑蘭得了吩咐出門購置物件,一迴來就見雲韶手中忙活,嘴裏還念叨著什麽。看雲韶一臉威嚴相,薑蘭一時怔愣,竟覺她這姐姐有些皇上的氣質。


    魏謙遊則在旁作陪,臉上堆滿了諂笑。薑蘭本想瞧瞧姐姐和姐夫如何天造地設,見得他這副形容,嫌棄地撇了撇嘴,像極了皇上身邊那位。


    “姐姐,你要的圖樣買迴來了,都是時下最新的。”薑蘭將東西擱在桌上,探頭好奇地打量著雲韶手裏的動作。


    走近才聽清,雲韶口中念叨的是:“慈母手中線,兒女身上衣。茵茵速得知,帶個女婿歸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輕捏著雲韶兩肩,一邊搭話:“韶兒你今兒個怎的這樣有閑心,給那兩個沒良心的娃親手做衣裳,到成衣鋪買來不就是了,將你累到我可不放過他們。”


    雲韶賞以白眼:“成衣鋪做的衣裳,怎比得過娘親親手織的暖。你我都沒有這樣的福分,總不能虧待了茵茵和瑾兒。”


    “所幸你我從前有彼此,如今、往後都有彼此。你若是喜歡,我也同你一起學,織好了衣裳給你穿。”魏謙遊轉到雲韶麵前將自己的資質展示了一通,卻隻得了嫌棄的目光。


    薑蘭幫著雲韶擇選圖樣,不平道:“姐姐就是厚此薄彼,替茵茵選的都是好看的,到了瑾兒就這樣素淡。”


    雲韶瞧著手裏的圖樣心滿意足:“男兒家穿那麽花做什麽,素淡些才好。穿成像梁逸軒那般,遠遠看著以為套了個花籃在身上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捂嘴一笑,如今梁逸軒都成了孩子們的反麵教材了,據聞漪桐和秦姐姐在家中也這樣教訓幼子。


    魏謙遊很快受住了笑意,附和道:“韶兒說得不錯,好歹是咱們府裏的世子,豈如梁逸軒那般。”


    聽聞此言,雲韶放下手中的活事,一瞬不瞬將他望著。今日魏謙遊太不對勁了些,且不說一迴來就大獻殷勤,平日裏她指責梁逸軒這廝從不搭腔,並以此稱讚自己厚道,今兒個這是變天了?


    魏謙遊被盯得渾身上下不自在,難得展露出扭捏相:“韶兒你這樣瞧我做什麽,都老夫老妻了,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

    “你嫌我老?”雲韶眯眼笑了笑,笑如春風,語氣卻如春日裏的晴空驚雷,極不和諧。


    魏謙遊隻覺自己正站在這倒雷正下方,就等著被劈了。忙試圖挽迴:“韶兒你說的是什麽話,便是你我都成了一堆枯骨,我亦會從土包裏爬出來,道一句見你如初。”


    雲韶打了個寒顫,往薑蘭那邊湊了湊,說得怪瘮人,再怎麽中聽也是難彌補的。


    薑蘭看熱鬧不嫌事大:“姐夫若是有事求姐姐,直說便是了,難不成姐夫認為姐姐不夠通情達理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拍案起身:“說話可要負責,若是再敢誹謗我,可別怪我不念舊情,咱們公堂上見!”


    此話說得頗有氣勢,但若是看得仔細,便可看到魏謙遊的雙腿正微微打顫。


    薑蘭故作惶恐縮到雲韶懷裏,楚楚可憐道:“姐姐,姐夫兇我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雙手上托,接住雲韶拍下的手,陪笑道:“不必拍桌子了,我坐下說話就是,將手拍疼了怎麽好。”


    雲韶丟去一個眼色,示意他開口。


    就見魏謙遊恨不能采得滿府春意,盡數堆積在臉上,諂笑之意濃得略顯膩:“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,隻是前幾日趙王來信,說是今日就迴金陵來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依舊托腮將他望著:“趙王迴來,你這樣激動做什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難為情地撓頭:“這不是前兒個和鄧兄他們打賭輸了,這場接風宴的金主要落到我頭上,就想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好不遲疑地拒絕,語氣中帶著濃重的怨氣:“想要銀子門都沒有,自打你說不許我去賭坊我便再沒去過。你倒好,身上沒銀子還要跟人家打賭,定賭約時怎麽不見你找我商量?”


    雲韶的話連珠彈似的,劈頭蓋臉打的魏謙遊抬不起頭。


    半晌魏謙遊才艱難開口:“本來想宰他們一頓白食的,誰成想他們學聰明了,這次竟不上當。”


    雲韶用鼻孔望過去:“你不是主意多的很嗎,再剝削苟得意他們去啊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更見訕訕:“你都知道了啊。”


    心下卻已在暗罵:不過是幾兩銀子罷了,爺又不是不還,至於到韶兒麵前告狀嗎?瞧爺事後怎麽收拾你們。


    “堂堂一個王爺,府裏的管家、護院都被你借了個遍,也不嫌害臊。”雲韶哼鼻。


    薑蘭亦是麵露嫌棄,趁機告狀道:“不止是他們,姐夫還問我借了銀子,到現在不見還呢。”


    雲韶飛去一記眼刀,心想著怕是刺不破魏謙遊的臉皮:“你當真是個有本事的,別跟我說連瑾兒的月例你都沒放過。”


    “怎麽會!你相公我還是有底線的。”魏謙遊義正言辭道。


    雲韶嘴角扯了扯,還是從袖中取出銀票遞去,提醒道:“迴來後到書房睡去,若是有盈餘,也不許再偷著買酒喝。府裏要添老三了,胎兒聞不得酒氣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伸出的手僵在空中,麵色逐漸轉為驚喜,緊攥著雲韶的手腕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,我怎麽不知道?”


    雲韶吃痛,憤憤將手抽迴來:“又不是你的,你著什麽急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恍若遭了雷擊,難以置信地望著雲韶。


    雲韶察覺到自己的失言,慌忙改口道:“不是你我的孩子,是蘭兒和杜燮,我也剛知道不久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鬆了口氣,又道:“杜燮這小子,竟瞞著咱們吃窩邊草,這是要奉子成婚啊。待我去教訓那小子一番,讓他好生給蘭兒認個錯。”


    雲韶又白他一眼:“自古勸和不勸分,人家兩個好著呢,你裹什麽亂。再要多事,留神今夜迴來進不了府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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