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這小丫頭還是安分下來最討人喜歡,魏友善癡癡看了片刻,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,趁魏茵茵發覺前收迴目光。


    “這下滿意了?”魏友善輕輕拭去魏茵茵嘴角的糖漬。


    魏茵茵獻殷勤道:“我瞧你看過了文書,總是轉天就叫茯苓送走的。這幾日茯苓不得閑,我瞧著你那書案底下那一摞都堆了幾天,我幫你去送可好?”


    魏友善支著下巴望她,難得小丫頭有心,不若……


    “誰讓你進書房的,那些文書你可有反看過?”意識到魏茵茵說的是什麽,魏友善語氣忽而不善。


    魏茵茵自然不肯吃虧,拍案道:“你身邊都沒個隨從,自己又懶得收拾,瞧你那書房都亂成什麽樣子了。我幫你收拾不感謝便罷了,你這是什麽態度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平複下心情,想來小丫頭還沒有看過,沒找上他大吼大叫就是最好的證明,這丫頭心思是從來不藏話的。


    想明白這一點,魏友善不免有些後悔。他表現得這樣緊張,定是要勾起小丫頭的好奇心,不論他怎麽勸阻,她都是要費盡心思去瞧的。


    幹咳了一聲,魏友善柔聲道:“正是因為那裏麵亂,我怕什麽你被什麽東西砸到才著急了些,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捏著下巴,蹙眉饒他走了一圈,看得魏友善心裏直發毛。


    “不對,你方才分明問我可有看過那些文書,難不成那些文書裏有什麽秘密,是我絕對不能知道的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微然一笑:“你若想知道裏麵的內容,自行去瞧就是了,隻是看過之後別來本座麵前抱怨內容無趣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大為不解,歪頭問道:“既然我能看,你還緊張什麽?”


    茯苓過來相勸:“夫人若有興致,島主是怎樣都不介意的,但二叔等人未必會這麽想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印證道:“連茯苓都懂的道理,你卻還要特意來問。本座都開始懷疑,你從前的聰明都是裝出來的,已經後悔娶一個笨丫頭了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心中偷笑,這麽簡單就被你一個小丫頭嚇唬住,那本座這島主還是不要做了。


    魏茵茵毫不示弱:“就算本小姐是裝出來的,至少也瞞過了你的眼睛,你也聰明不到哪裏去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故作驚喜:“不錯,笨丫頭學會舉一反三了,雖說不聰明,好在學得夠快,還有的救。”


    茯苓在旁看著也為兩人高興,二叔等人說什麽,終究是旁人所說,島主和夫人之間親近才最為主要。


    “小丫頭!”突如其來的一聲,打破了院中的氣氛。


    三人齊齊朝院門望去,話聲散了一陣,才見七叔麵泛急色進來。


    “小丫頭,七叔給你備了船,快迴中土去吧,遲則生變。”七叔來不及向魏友善行禮,說話時還四下顧盼,茯苓瞧著也不免跟著緊張。


    魏茵茵好奇道:“七叔怎的這樣慌張,先坐下喝杯茶,有話慢慢說就是。”


    除了友善和茯苓之外,如今島上唯有七叔對她算是照顧,魏茵茵也願在這位老人麵前露出笑臉。


    “來不及細解釋了,再不走當真就來不及了!”七叔快速說完,作勢就要去拉魏茵茵。


    魏友善側跨一步隔開二人:“有本座在此,便不會有什麽大不了的事。七叔請坐吧,茯苓去備茶。”


    “小丫頭就算了,你這孩子怎麽也不聽話呢。若二哥再布乾元陣,你又怎麽應付得了?”七叔拍案急聲道。


    在他心裏魏友善就是他的侄兒,就算成了島主也是如此,故此不像其他人那樣彎繞。


    魏友善也是心知這點沒太在意:“是二叔要對茵茵如何?七叔放心,若二叔執意刁難,七叔亦不必對本座留手,上次不過本座一時大意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沒忍住,調笑道:“還說什麽你的本事在我爹爹之上,上迴若非有人相助,乾元陣就要被我爹爹破開了,你怎的就吃了大虧?”


    魏友善麵沉似水:“本座能否對付得了乾元陣,眼下無法讓你開眼。但你這丫頭,本座要拿捏還是輕而易舉的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忙閉了嘴,隻是麵色漲紅,喉嚨間還不時有抑製不住的“咯咯”笑聲發出。


    魏友善心中悻悻道:沒有你那欒鳳姨母做的好事,本座怎會在乾元陣手中吃那樣大的虧。縱是本座吃虧還不是為了護著你,竟還來揶揄本座,真是個沒良心的丫頭。


    不滿地睨她了一眼,魏友善便轉問七叔道:“怎的這些日子都相安無事,二叔突然要找茵茵的麻煩?”


    七叔又警惕向周圍環視一圈,才壓低嗓音道:“你們還沒聽說吧,曦嬋姑娘已經迴島了。雖眼下還不知人在何處,但看這架勢,所有人都是要擁護她做島主夫人。”


    咽了咽口水,七叔繼續道:“而曦嬋姑娘遲遲不現身,二哥猜想是因為見得島主和小丫頭這般,心中怨氣難平。故此二哥為了引曦嬋姑娘現身,準備借此表明落燕島的誠意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:“沒想到本小姐還有這項功能呢,早說本小姐是個全才,如今不就又多幾分價值。”


    聽到這消息,不見一點擔憂就罷了,竟還笑得出?有那麽一瞬間,魏友善生出了將小丫頭的腦袋敲開,瞧瞧裏麵是怎樣的構造。


    “茶來了,這是夫人從中土帶來的好茶,特意吩咐過七叔來了就泡這罐呢。”茯苓捧著茶盤出來,不忘向七叔稱讚夫人兩句。


    七叔壓著嗓子說了半天,也是口幹舌燥,接過便喝了。


    而後起身道:“小丫頭,多謝你的美意,老頭子記在心裏。今日老頭子就不多留了,若遲遲不迴叫二哥發覺總是不好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頷首示意,魏茵茵則起身相送,直將七叔送出院子才迴來。


    魏友善問道:“如今聽得了這消息,你有何想法?”


    瞧著友善雲淡風輕,魏茵茵也不緊張了:“那有什麽,乾元陣的厲害我也老早就想領交了。可惜沒帶劍來,不然根本不用你出手。”


    茯苓聽得夫人竟有這般本事,也打消了顧慮:“這事簡單,茯苓這便替夫人取柄好劍去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將她叫住,怏怏道:“不必麻煩了,尋常的劍我用不來,若我將清雲遊帶著就好了。”


    茯苓天真道:“夫人不帶清雲遊,是因為那劍太沉不方便嗎?島上名匠不少,若是夫人喜歡沉的,臨時鑄一柄也來得及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瞅了一眼魏友善,湊在茯苓耳邊道:“和輕重沒關係,當時怕他搶,保險起見就留在了府中。”


    茯苓煞有介事地點點頭,島主喜歡搶夫人東西也算是事實,連糖葫蘆都不放過,更別說一柄好劍了。


    魏友善咳了一聲,不滿道:“你那姨母手段不可謂不高明,但本座的聽力並未受限。”


    判斷清楚了形勢,茯苓心裏剛消散的顧慮又凝聚起來:“上迴島主帶夫人出地宮時,茯苓也看得清明,島主是不敵乾元陣的。夫人佩劍又不在身側,這可該如何是好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施然道:“自然是走為上策了,七叔不是將船都備好了嗎。待到了金陵,帶你嚐嚐夢槐姨母親創的秦淮醋魚。”


    聽夫人要將她一同帶去,茯苓顯得有些激動。若非島主和夫人有命,落燕島之人不許自行出島,對她來說這樣的機會彌足珍貴。


    魏友善攔下要去收拾行囊的二人,悶聲道:“你要迴金陵,卻要本座如何?”


    魏茵茵理所應當道:“自然是一起走了,難不成你還舍得我自己迴去?”


    看魏友善麵色不善,魏茵茵好笑道:“你不會是怕了我爹爹和欒鳳姨母,不敢去金陵吧?”


    魏友善目光四下尋摸著,看能砸些什麽物件表達憤怒。左右沒尋見,便憤然道:“本座會怕他們?”


    魏茵茵揚眉問道:“那為何不隨我走,是舍不得落燕島的基業?”


    這次茯苓替魏友善答道:“夫人這話說得不對,除非有新任少島主接位,否則不論島主身在何處,落燕島都隻認這一個島主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摸不著頭腦,能想到的可能都被否定了,難不成……


    “你要娶魏曦嬋?”魏茵茵瞪圓了眼睛,躍起掛在魏友善身上,臉貼臉質問。


    魏友善沒好氣將她扯下去:“想哪兒去了,本座可像是言而無信,始亂終棄之人?”


    “那是因何緣由?”魏茵茵追問道,茯苓也投以疑惑的目光。


    魏友善側身對著二人,似乎不想叫人看見他的臉色,隻有發緊的聲音傳來:“若是七叔不來報信尚好,但眼下知道了二叔想要找你的麻煩,這時候再隨你去中土,好像本座怕了他們似的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輕嗤一聲,這是什麽幼稚的說辭。猶記得瑾兒與城北一戶人家的孩童起了衝突時,也是這般所說,顏繼興和鄧琰琛還在旁附和來著。


    轉念一想,若是友善存了這般念頭,未嚐定是件壞事。不過是哄孩子,她最拿手了。雖說她自己也是個孩子,但從前在金陵時,那三個小子還不都是她來哄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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