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後魏友善特意在臥房中添了一張書案,大事小情都在屋中處理,可謂對魏茵茵嚴加看管。魏茵茵幾經努力,也再沒成功將魏友善支出去過。


    這日魏茵茵正想著怎麽溜出去,就聽茯苓連唿了幾個大事不好,跑到魏茵茵麵前就開始急促喘息,卻是半天也沒說出什麽。


    魏友善不慌不忙道:“一點小事罷了,慌張成什麽樣子。”


    “你知道茯苓兒要說什麽?”


    “島主一點都不擔心嗎?”


    魏茵茵和茯苓齊聲開口,皆是一頭霧水。


    “隻要是在島上,就沒有任何事情能逃過本座的耳目。你陪著夫人,此事本座會去處理。”魏友善出門前不忘標榜自己一通,還故意忽略了魏茵茵質問的目光。


    目送著魏友善的背影,魏茵茵嘟囔道:“這家夥怎麽怪怪的,知道卻也不告訴我?茯苓兒,出了什麽事,值得你這樣風風火火的?”


    見茯苓不開口,魏茵茵悄聲道:“你放心,說了我佯裝不知便是,友善不會責備與你。”


    茯苓支吾道:“茯苓並非怕擔責罰,隻是既然島主知道又不說,便是不想叫夫人知道了,茯苓也不該說出來讓夫人煩心。”


    如今能讓她煩心之事,大不了就是與魏清秋和那幾個老頭子有關,多半是他們又暗地裏商量了什麽,憋著把她送迴中土去呢。


    “那幾個老頭子頑固得很,友善也是不肯退讓的性子,我得跟去瞧瞧。”魏茵茵猜到了個大概,便再也坐不住了。


    雖是在意料之中,茯苓還是扶額,擔憂道:“可島主剛出門,夫人怎就要偷跑出去。島主方才還說……”


    魏茵茵不在意道:“他叫你陪著我不錯,卻沒說定要在房中陪著,隻要你始終陪在我身側不就成了?”


    “夫人……”茯苓拽住魏茵茵的衣袖,將她巴望著。若是再叫夫人跑出去,就不是一通責備能解決的了。


    魏茵茵也心知如此,故作思忖良久,歎息著妥協道:“誰叫我寵著你呢,不叫我出去也成,你得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訴我。”


    茯苓愣了愣,這不是一樣叫她為難嗎?


    魏茵茵說罷微笑將茯苓望著,兩害相較取其輕的道理她不會不懂。就當本小姐這次對不住你,但他們背地裏使壞,總是要叫我知道的。


    見夫人作勢要出門,茯苓隻得開口道:“是清秋姑娘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頓下步子,也不迴頭,就這般背對茯苓等待下文。


    茯苓心下忐忑,眼下也隻能繼續說道:“上迴血池果樹下夫人不是與她打過照麵,自那次一別,清秋姑娘便大肆宣揚夫人已經向她服軟,不日便會離開落燕島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狠得牙根直癢癢,當時她不過是想要快些將她打發了,沒想到那魏清秋看著人模狗樣,慣會搬弄是非。


    話說了一半,就是不吐不快了,茯苓繼而道:“還不止如此呢,島上大多數人都道是夫人已經離開落燕島,有些個三叔手底下的,已經改口喚清秋姑娘準夫人了。不過有人讚同,自然也有人反對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自嘲一笑:“我猜,縱是那些反對者,立場也並非站在我這邊。”


    茯苓也不隱瞞,點頭道:“反對者多是提議將曦嬋姑娘找迴來的,畢竟是從前的島主和夫人親自擇選的,如今在島上還是頗有名望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攤手道:“這也是情理之中,就叫他們爭去,我也想瞧瞧這二人誰的擁護者更多些。”


    茯苓略顯詫異:“夫人一點都不難過嗎?”


    魏茵茵咧嘴一笑:“半個擁護者都沒有,光難過管什麽用。他們要找魏曦嬋,我給他們一個魏曦嬋就是。”


    茯苓著急提醒:“夫人還有茯苓呢,茯苓始終是站在夫人這邊的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莞爾一笑:“知道你有心,總是會幫著我的。”


    “有心有什麽用,茯苓在島上根本說不上話。”茯苓垂頭喪氣道。


    又意識到什麽,茯苓複詢問:“夫人方才說給他們一個曦嬋姑娘,是指……”


    魏茵茵故作高深:“等著瞧熱鬧就是。”


    如今有三叔壓著,魏曦嬋的擁護者隻能暗地裏議論兩句,但若是魏曦嬋已經身在島上,情況便是大不相同了。


    魏友善徑直找上了清秋,開門見山道:“這幾日島上流言遍布,這都是你的意思?”


    清秋坦然答複:“迴島主,是我的意思,卻並非流言。隻是提前將事實散布出去,我並不認為有什麽錯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饒有興致道:“不過是三叔的一廂情願罷了,比之茵茵和魏曦嬋你都不具備優勢,本座倒想聽聽,你憑什麽認為本座會娶你?”


    清秋俯首答道:“隻因我對島主隻有仰慕,而這仰慕中不參雜半點男女之情,這才是落燕島的夫人應當具備的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微微頷首,從前並不覺得這話有什麽錯,如今也是如此,但總覺著有些怪異。


    “落燕島能有如今的勢力,島主和夫人在子民眼中能有無上的威望,可僅是因為無情二字?”魏友善喃喃自語,說完依舊皺眉思索著,沒去在意清秋如何答複。


    曆代島主都不曾有過此般疑問,此刻之前魏友善也是如此。但聽得清秋道出自己的優勢後,這疑問不由自主的浮現在魏友善心中。


    作為落燕島的島主,他應該不假思索地做出肯定答複,但作為某人的丈夫,一個有血有肉的人,魏友善頭一遭對這疑問產生了抗拒之意。


    “身為落燕島的島主,此話就不是你該問的。”略帶沙啞的聲音傳入屋內,其中滿是不可置疑。


    魏友善麵泛不屑:“眼下我問了,可還算是島主?”


    “自然算是!”等了許久才能來一聲答複,不難聽出其中的慍怒之意。


    魏友善嗤笑道:“既然問了我依舊是島主,何故三叔會說此話不是島主該問的?”


    聽見三叔被氣得咳嗽,魏友善心裏暗爽,一張狡黠的笑臉浮現在心中,看來偶爾學某人耍一迴無賴還是很有趣的。


    清秋接過話茬:“島主此來,可是單純為了通知我,我並不符合島主心中夫人的形象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反問:“若我今日並不來找你,你可知道?”


    清秋搖頭道:“島主的心思,自不是我等能夠揣摩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便該知道自己並不符合。”魏友善緊接著道。


    三叔的聲音複又傳來:“稟島主,清秋這孩子是老頭子一手養大的,撇開瀟湘吟不談,島上再沒哪位女子比她更適合做島主夫人。”


    “三叔莫不是老糊塗了,落燕島曆代的規矩,豈能被三叔三言兩語就撇開!”魏友善語氣極重,搬出島規來,三叔一時也不敢接茬。


    清秋麵色如常道:“恕清秋直言,島主帶迴來的那小丫頭,似乎也並無駕馭瀟湘吟之能。”


    “但她是清雲遊的傳人。”魏友善淡然開口,這次連清秋亦是怔愣。


    駕馭瀟湘吟之人才有資格成為島主夫人,這是落燕島之人心中的常識,但其中內情隻有少數人知曉罷了,看來三叔和清秋並不在其列。


    至於在不知內情之人心中,清雲遊和瀟湘吟本有同列之名,魏友善搬出魏茵茵的這層身份,無疑能有效將他們的嘴堵上。


    三叔好容易反應過來,諂笑著朝屋內道:“原來如此,老頭子早知道島主不會因私情誤了落燕島的大事。可那小丫頭有這樣的本事,島主怎麽不早告知老頭子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冷冷道:“本座有何打算,還需盡數讓你們得知?”


    三叔連道不敢。


    魏友善又道:“言止於此,往後再叫本座知曉有人刁難茵茵,本座有心寬容,島規卻是不容的。”


    三叔忙應諾,吩咐清秋相送,自己不敢這時候在魏友善麵前礙眼。


    魏友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,如今清雲遊不在茵茵手中,他是不想借此說事的,但今番不說也說了。所幸結果是好的,小丫頭也不必再整日窩在屋裏,聽了這消息定會開心。


    魏友善正想著,忽而聽得悠悠樂聲傳來。隻聽了幾個音符,魏友善立時變了臉色。


    三叔喃喃道:“這曲子,是老夫人教給曦嬋姑娘的,除曦嬋姑娘之外,島上再無一人能奏出如此意境。”


    轉觀清秋也是變了臉色,卻是不同與魏友善的陰沉麵色,她是發自肺腑的開心。如今魏曦嬋迴島,便是意味著落燕島即將重迴正軌。對她來說,落燕島的利益自然是排在私情前頭。


    魏謙遊連打了幾個噴嚏,雲韶關切道:“可是受寒了?都叫你多添件衣裳,瞧你還逞強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揉了揉鼻子:“這天氣怎會受寒,多半是有人罵我。最近我可沒做什麽對不起旁人的事,多半是顏攸禮那廝,惹了禍又往我頭上扣。”


    確是有人暗罵的,此人正是魏友善,倏忽之間,他已經在心中將魏謙遊罵了個體無完膚。不知你是大發慈悲,還是沒本事連人都看不住,竟讓魏曦嬋迴了島來。眼瞅著本座已經將三叔唬住,這關頭卻來壞本座的好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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