怨念說來是種虛無縹緲的東西,但魏夢槐相信,隻要她持之以恆的散發,總會叫怨念變成實質。


    也不知是天可憐見成全了她,還是魏謙遊和雲韶良心發現,兩人總算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魏夢槐將他們盯著。


    兩人齊齊望向魏夢槐,卻並未流露半分魏夢槐想象中的愧疚,反而質問道:“你怎麽還在這裏?”


    魏夢槐猛一跺地:“若是有地方可去,當我願意來你們麵前受刺激嗎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忖了忖,問道:“可是蓮池裏麵沒魚了?這好辦,稍後我便讓苟得意再買一批迴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微笑著附和:“其實這些小事何須謙遊來說,你吩咐苟管家,他還能不聽不成?”


    聽著兩人一唱一和,魏夢槐散發的怨念更甚:“半月前托付你們的事情,你們怕是已經忘得一幹二淨,虧我還反複提醒了幾次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和雲韶對視一眼,麵上皆是流露出尷尬之色。


    雲韶訕訕笑道:“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忙,夢槐你的托付我們也是記在心裏的,隻是有些時候你說不上話,我和謙遊也未必比你強在哪裏。”


    “謙遊,謙遊……”喚了兩聲,見魏謙遊沒半點反應,雲韶在他腰間狠扭了一把。


    魏謙遊這才反應過來,幹咳著說道:“韶兒說得不錯,不過既然應承了你,就是難辦也不能失言不是?容我想想,如何變通一番。”


    忖了忖,魏謙遊眼前一亮道:“其實也不一定要拘泥於蓮池嘛,有句話怎麽說來著?閑來垂釣碧溪上,歸府燒烤蓮池邊。我們這便陪你去秦淮遊一遭,自己釣上來的自然最是討喜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撇了撇嘴:“你們有此閑心,還不如去勸勸那兩位尊神。王府多久沒人敢來拜訪了,連婉綰的喜訊都是派人來知會的。就是勸不動,也別叫她們整日在蓮池邊上吵。”


    說完此言,魏夢槐對中土人士的怨念更深。傻小子打架非得去皇城顯眼就算了,那兩位拌嘴還非要挑個景致清幽之處,平白將她的蓮池占了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和雲韶都沒有動作的意思,麵上雖是帶著歉意,抗拒卻也是不少的。


    魏夢槐見狀心中壞笑,故作擔憂道:“茵茵!魏友善怎麽會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聞言果真驚慌:“茵茵怎麽了?夢槐你可別嚇我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顯然鎮定些,哂笑道:“落燕島遠隔中土千裏,你竟能知曉茵茵的近況,當真好本事啊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也未辯解,隻是寬慰道:“韶兒你別擔心,就是茵茵身上帶著我的內丹,我也不會感受的那樣清晰,許是我猜錯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皺了皺眉頭,好一手欲擒故縱,韶兒的指甲都摳進他手腕裏了,將所有的擔心都無言的傳達給他。


    “行了,我去勸勸師娘和親家母就是,你嚇唬韶兒做什麽。”魏謙遊憤憤道,緊接著就看見魏夢槐麵上露出得逞般的笑意。


    雲韶也道:“夢槐你再細細感受一番,我們定會盡心幫你,稍後可要將茵茵的近況如實告知於我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爽快應承:“這便是了,你們記著答應過我什麽,我自然也不會吊你們胃口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斜睨魏夢槐道:“不過事先說好,我們能力有限,勸是會勸,勸不動便不是我們不守信諾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何須說這麽多,我都明白的,快走快走。”魏夢槐催促著二人前去蓮池,自己隻在後頭遠遠跟著。


    安然亭中撫琴,島主夫人池邊奏蕭。場麵看似安逸,卻是每一個音符跳動,都會叫蓮池中的魚兒受驚,難怪魏夢槐會怨念頗深。


    魏謙遊和雲韶在旁靜靜作陪,一曲奏罷才開口向安然行禮,又朝島主夫人招唿了一聲。


    安然微微頷首迴應,島主夫人則是毫不理會二人,低眉望著池魚若有所思。


    兩人莫名看看師娘,又看看親家母,不知該先向誰開口。


    島主夫人忽而抬頭,目光淩厲望向安然:“落燕島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友善身上,不過是區區的王府小姐,如何能配得上我的友善?我勸你們都死了這條心,這門親事我如何都不會同意。”


    安然緩緩起身,語調溫和道:“瀾箬,何必這樣激動。你的友善如何我不清楚,但茵茵卻是被我們全府上下當寶的。別說你不同意,我還不放心茵茵遠嫁,還怕她受委屈呢。”


    “師娘,茵茵那丫頭……”魏謙遊陪笑著湊近,卻是剛一開口就被安然的目光堵了迴去。


    安然頗覺有趣道:“你來勸師娘,是準備幫著她,與師娘對著幹了?”


    出師不利,魏謙遊隻是略有尷尬,魏夢槐遠遠看著掌心已經滿是汗水。誰管他們兩個結不結親,要吵架別在蓮池邊上就是了。


    得了魏謙遊一個眼色,雲韶帶著盈盈笑意走近島主夫人,壓下她手中竹蕭:“親家母就那麽一個獨子,擇選媳婦謹慎些也是理所應當。”


    島主夫人冷冷迴道:“你知道便好,便是友善隨意娶一島上女子,也不會娶魏茵茵。”


    雲韶竟也不惱,依舊笑盈盈的:“茵茵向來是個有主意的,我瞧著令公子也是如此。他們如今既已相伴迴島,怕就不是我們能勸動的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威脅我?”島主夫人雙目圓瞪,望著雲韶滿是敵意。


    雲韶心裏翻了個白眼,你自己兒子不聽話,哪是我威脅你什麽?有脾氣朝魏友善發去。


    心中嘟囔了幾句,雲韶提議道:“不若親家母修書一封,請令公子來魏王府,親家母親自問問他的意思?”


    島主夫人這才意識到雲韶對她的稱唿,敢情自己方才就跟默認似的,難怪雲韶這樣不識趣。


    “不必了,友善早晚有一日會重來中土,卻不是拜見嶽丈、嶽母的。”島主夫人漠然說完,便沒了再理會雲韶的興致。


    安然觀望半晌,故意大聲對魏謙遊道:“你這渾小子,連女兒都看不住。若茵茵真嫁去落燕島,嫁給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島主,休怪師娘門規伺候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縮了縮脖子,前幾日拌嘴的理由不還是島主夫人不肯認師娘這個長輩嗎,怎麽今兒個就要棒打鴛鴦了?


    島主夫人聞言自然不滿:“你說誰人不人鬼不鬼?魏茵茵那丫頭才是,多大年紀就知道耍無賴纏著人家,不知羞!”


    說著,島主夫人奮力將手中竹蕭擲來。


    安然不閃不避,信手在魏謙遊胸口一推,便叫他的背和破空而來的玉簫來了一次親密接觸。


    “師娘,我是師父的嫡傳弟子……”魏謙遊捂著吃痛的背委屈道。


    安然不予理會,作勢便要去拾琴。而島主夫人反應也夠快,橫跨一步就站在了雲韶身側。


    魏謙遊看得心驚,這琴可比竹蕭沉了數倍不止,師娘心裏有火自不會留手,韶兒受這一下可還得了。


    想到此處,魏謙遊忙抬手上前阻攔。卻是剛將目光轉迴安然,就見偌大一張琴砸至麵門,在他額上發出“咚”的一聲脆響。


    魏夢槐原本心生不忍,但見得魏謙遊額上那通紅的一塊,還是不厚道的笑出了聲。


    魏謙遊頭腦眩暈中,猛然想起,上迴來瞧可是師娘奏蕭,親家母撫琴來著?


    敢情這一蕭一琴早被當暗器用過,隻是這迴叫他趕上了。先前他不來師娘和親家母還不是兩相安好,他倒是上趕著找罪受。


    “魏瀾箬,你辱我茵茵,傷我謙遊,今日我非與你好好論一論舊賬。”安然一手掐腰,一手指向島主夫人怒斥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裏憋悶道:弟子傷成這般,師娘不也有份嗎?當下卻是敢怒不敢言,自覺地退到一邊。


    島主夫人也不示弱,挽起袖子道:“當我怕你不成?說我的友善不人不鬼,今日我便將你打到鬼見了都害怕。”


    雲韶眼見著魏謙遊的舉動,緊跟著效仿,還不滿地看了一眼那邊牆頭露出來的半個腦袋。


    魏謙遊騰身躍起,護在雲韶身側。這會兒已經不指望著能將那二人勸著停手了,隻要韶兒無恙便好。


    雲韶急聲道:“你來護我做什麽,還不快去將師娘和親家母分開,傷了誰都是不好的。”


    “師娘盼著親家母也能喚她一聲師娘,親家母也心知魏友善打定了主意她勸不動,兩人自然都是留手的,不必擔心。”魏謙遊一手捂頭一手捂背。


    雲韶急得直跺腳:“都將你傷成了這樣,你怎的看出她們留了手的?”


    魏夢槐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側:“對他自然是不留手的,誰叫他皮糙肉厚。沒見方才師娘和魏瀾箬都是衝他去的嗎?”


    “為何?”雲韶大惑不解。他們分明是來勸說的,怎麽也不會對他們出手才對。


    魏夢槐思索半天,也沒想出個合理的解釋,隻得道:“命中有此一劫吧,命定的劫數,無論如何都是避不了的,也可能是他天生得了這樣的體質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鬱悶地扁著嘴,瞧著師娘和親家母的招式變化,心中忽而閃過一道靈光:“有了!若我幫你這蓮池重歸安寧,你該如何謝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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