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友善將魏茵茵眼中的期待捕捉了個一分不差,問道:“你竟在期待?”


    好歹是王府出來的小姐,小小年紀,怎的這樣不知羞?


    魏茵茵理所當然道:“我一心想嫁你,如今你既說要娶我,我當然要期待了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眉頭連皺:“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?”


    “意味著我們往後便是夫妻,再不分彼此。”魏茵茵認真思慮了半晌,才給出答複。


    道是魏友善還想叫她考慮,魏茵茵催促道:“你怎的如此扭捏,倒不像你了。我已經考慮了許久,定是要嫁你的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舔了舔嘴唇,話是這麽說,可叫他如何下手?這樣小的丫頭,還不將她傷到了。


    魏茵茵心生疑惑,不滿道:“你怎的還在猶豫?我都坦明了心意,難不成你是嫌棄我,想要悔婚?”


    魏友善重重拍案,似下定決心般咬牙道:“本座從不說謊,已經說了要娶你,就絕不會反悔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這才展顏一笑,又問道:“這便是了,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?聽娘親說,我們要到廟裏祈福,等著菩薩給我們送來孩子的。”


    此言換來魏友善一陣劇烈的咳嗽,敢情小丫頭當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,難怪麵對他還能如此坦然。


    “不急,就算要去祈福,也等你做好了做娘親的準備不遲。”魏友善強壓下心中的負罪感,兩人間緊張的那個不知從何時開始就成了他。


    魏茵茵急聲道:“還需準備什麽?你別看我年紀小,但在一些方麵,我有自信做的比如今的島主夫人更好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無奈,好勸歹勸才讓她坐下:“至少也等天亮了,本座將這消息告知島上諸人。成親之後你我便是島主和夫人,豈能這樣不聲不響?”


    魏茵茵小拳頭一砸掌心:“對哦,你還欠我一場婚禮呢,限你半日操辦,明日便要補上。”


    日子過得匆匆,這日魏茵茵從魏友善特意吩咐人修葺的佛堂中出來,便顯得很是鬱悶。


    “友善,這數月來我一日都沒落下,每日都要來進香,菩薩怎麽還沒將孩子送給我們?”魏茵茵撅著小嘴道。


    魏友善在她頭上揉了揉,笑答:“心誠則靈,你還要多加努力才是。”


    這話在魏茵茵聽來也有幾分可信度,從前在中土時,經常是能聽到的。


    心中靈光乍現,魏茵茵瞪圓了眼睛,急聲道:“友善,你說會不會是菩薩繁忙,來不及將孩子送到屋中,隻放在了島上某處等我們去接?幼子體弱,哪裏耐得住海風,你快派些人手去找才是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嘴角抽了抽,想來也對,魏謙遊和雲韶自不會料到女兒這麽快就會出嫁,魏茵茵對這方麵無知了些也是常事。


    當下隻得耐著性子編瞎話:“菩薩豈會像你這樣不靠譜?定是菩薩看你年紀尚輕,還沒做好當娘親的準備。與其操那些沒有用的心,還不如考慮自己何處疏忽了呢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覺著有理,鄭重點頭道:“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。長此以往下去,總有一日會叫菩薩看見我的誠心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亦在納悶:“這都幾月過去,魏友善怎就再無動靜?”


    雲韶總算等來有人起了這個話頭,不安道:“會不會是他已然對茵茵不利,不敢來見我們,故此龜縮在落燕島上?”


    房頂上曬太陽的魏夢槐愕然道:“茵茵好歹是你的親閨女,你盼她點好不成嗎?就憑魏友善那性子,若他真對茵茵如何了,來向你們炫耀還來不及呢。”


    雲韶攥緊了拳頭,恨聲道:“我便等著他來,隻要他敢出現在我麵前,休怪我不念舊情將他挫骨揚灰!”


    魏謙遊和魏夢槐齊齊扶額,得,該勸的他們什麽都勸過了。奈何雲韶一口咬定茵茵已經如何了,似乎非要親眼看見自己女兒那般才開心。


    魏謙遊邁出屋門,仰頭問道:“夢槐,你不是自告奮勇,要去瞧婉綰的婚姻準備的如何嗎?怎的這麽快就迴來了?”


    魏夢槐翻了個身,隻讓腦袋從房簷邊上露出來,怏怏道:“別提了,本來一切都有條不紊,來了兩個年輕人在皇城頂上打架,一瞧就是根基不穩的,還非要爭個天下第一。清綰捉了那兩個小子,正挨個和他們談話呢,我自然就迴來了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嫌棄地看了魏謙遊一眼,繼續道:“你們中土人士什麽毛病,打架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,還非要在皇城那樣顯眼的地方公之於眾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臉上有些掛不住,沒什麽底氣道:“也不是所有中土人都如此……像你今兒個見的那兩個,不過是個例,個例……”


    魏夢槐嗤笑一聲,毫不客氣道:“還說人家是個例,你從前那些光輝往事例舉出來,那二位也是要甘拜下風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急於扯開話題,幹笑著喚道:“韶兒,昨日你叫我請的人我請來了,是金陵聞名的樂伶,你可要見見?”


    “我見她做什麽?你若是覺著好,差人送進宮中再叫婉綰過目就是。”雲韶答複的同時,也跟了出來。


    魏夢槐當真沒見過這樣蓬頭散發的雲韶,眼皮不自禁跳了跳,抱怨魏謙遊道:“怎麽讓她搞成這般,你也不知道幫她打理著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無奈攤手:“方才我出來時才幫韶兒打理完,誰知又成這樣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緩緩抬頭,麵上帶著近乎癲狂的笑容:“夢槐,你說十大酷刑,魏友善受得住幾種?”


    魏夢槐激靈靈打了個寒顫,雲韶再這麽裝瘋下去,魏謙遊怕是會真瘋了。茵茵才離府幾月,魏謙遊便已經瘦了幾圈,再這麽下去人還不就剩骨頭了?


    “韶兒,我知道你在乎茵茵,但你也該考慮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。”魏夢槐好言相勸。


    其實她是想說要考慮魏謙遊受不受得住,雲韶雖看著瘋癲,也同樣清瘦不少,人卻還是白淨的。不像某人,看著就是在和命運垂死掙紮。


    雲韶語調中也顯無奈:“我打扮成這樣是為了魏友善現身時給他個下馬威,但誰知道他會何時出現,隻能隨時準備著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幹咳了一聲,怯怯道:“韶兒,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。其實每日醒來,你都會給我一個下馬威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翻了個白眼:“這都是為了茵茵,你可是她親生爹爹,有何可抱怨的?”


    魏夢槐在旁幸災樂禍:“誰說不是呢,誰叫你是她爹爹。”


    “韶兒,你實在不必這般心急。不知趙王怎麽得了一幅落燕島的布防圖。若魏友善再沒動靜,怕是趙王要主動出手了,屆時不就能把茵茵接迴來了?”魏謙遊有氣無力道。


    本是答應了趙王不告知任何人的,但看眼下的情況,再不叫韶兒安心他當真要被折磨到魔怔。


    雲韶眼前一亮:“趙王當真信了……不是,趙王當真要出兵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頭一緊:“那布防圖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亦不隱瞞:“正是我親手繪製,還道是趙王拿到會即刻出兵,卻左等右等不見消息。拖延了這麽久,還以為此事落空了呢。”


    見魏謙遊舉步便走,雲韶忙將他攔下:“你去做什麽,提醒趙王?趙王又不是傻的,豈會輕易就被魏友善鉗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眉頭緊鎖:“韶兒,你係掛著茵茵我能理解。但你可知道若趙王前去落燕島,一張假的布防圖會造成怎樣的後果?”


    “誰說是假的?我也曾去過落燕島。你給我留下那樣深刻的印象,我怎麽敢忘?”雲韶用調門將氣勢壓了迴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有戚戚:“不是說好不再提及的嗎,那會兒所生之事也非我所願不是?”


    雲韶心情平複幾分:“我憂心茵茵,卻也知曉利害。給趙王的布防圖自然是憑記憶所繪,雖則不完整,卻好歹能幫到他的。誰像你似的,嘴上勸的好聽,也不想法子將茵茵帶迴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連聲告罪:“是我誤會你了,我的韶兒自然不會是自私之人。若趙王出兵,我即與他同行。若不能帶迴茵茵,我便也留在落燕島。”


    雲韶步步緊逼:“你若留在落燕島,我也總有一日會去找你。瞧你府裏養的這些人,一個個都如你一般不著調,別想將爛攤子丟給我一個人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微笑著捧了雲韶的臉,柔聲道:“我自不會讓你一人。”


    雲韶亦是眉眼含笑:“你可能保證今生都如此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搖頭,在雲韶詫異的目光中溫言道:“隻是今生怎麽夠?來世,永世,我都不會叫你一人。哪怕你有朝一日煩了我,我依舊不會放你離開。”


    “你若厭了我,我便是用捆的也要將你捆在身邊,天地未鑒,夢槐為證。”雲韶就近取材,抓了一個見證人。


    魏夢槐懊惱地撓了撓頭發,讓自己也變得和雲韶一般披頭散發,她看著就夠鬧心了,才不要做什麽見證人。她就是不長記性的,明知道來此會受刺激還非要迴來,還不如留在皇宮看清綰欺負傻小子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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