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韶沒好氣敲上魏謙遊後腦:“夢槐都允了會告知茵茵的近況,你怎的這樣貪得無厭?再說叫師娘和親家母化幹戈為玉帛是你分內之事,沒人求你難不成你就放任了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有苦說不出,他聰明的韶兒如今怎的變成這般了,魏夢槐信口一說還真信啊?


    魏夢槐鄙夷道:“我也是沒想到,茵茵的安危在你眼中這樣沒分量,我真是看錯你了。”


    見雲韶被此言勾起了怨氣,魏謙遊隻得清了清嗓子,高唿道:“師娘好輕功,幾日不見竟又有精進,比師父當年也是不差。”


    此言一出,雲韶和魏夢槐一同敲上魏謙遊後腦,齊聲道:“讓你勸架,你怎的助長聲勢?”


    魏謙遊這下也來了脾氣,奈何兩隻眼睛再怎麽瞪也大不過四隻,隻得弱弱道:“你們瞧著就是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和魏夢槐莫名望去,就見安然朝島主夫人自得一笑,似是在說:“落燕島的輕身功夫,不過爾爾。”


    島主夫人冷哼一聲:“就你那輕身功夫,老母雞撲騰兩下都比你高,瞧我如何勝你。”


    說罷,島主夫人抽身而退,雙腿微曲又猛的發力,便躍出十數米之遠。


    穩穩落在牆頭,島主夫人雲淡風輕道:“我還沒發力呢,你可追得上我?”


    安然表示嗤之以鼻,也朝著島主夫人所在的牆頭騰身躍起,竟比方才島主夫人所施展出的身形更顯輕盈。


    雲韶和魏夢槐忙躍上牆頭去望,不多時便見安然二人出了魏王府範圍。


    魏謙遊長鬆一口氣:“師娘和親家母這般,既不會傷到彼此,又還你蓮池一份安寧,豈不兩全其美?”


    好笑地瞧著愕然的二人,魏謙遊解釋道:“師娘和親家母出手看似狠厲,但都是留了餘地的,根本不是要置對方於死地,不過存著攀比心理罷了。隨意讚其中一人一句輕身功夫高明,便成了如此結果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依舊怔愣道:“我現在才算明白,當初趙王手底下那麽多人不用,為何有事便愛求你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挑眉期待道:“為何?”能得魏夢槐的稱讚不容易,他可得好好聽著,迴去後拿筆記下來。


    “因為你嘴上說得怎樣好聽,卻根本就是個不守規矩的。但偏偏不守規矩之人才能屢出奇招,能不費一兵一卒,雖比不得強行鎮壓奏效,顧全得失卻是趙王喜歡你的原因。”魏夢槐以心馭口,叫魏謙遊聽來卻不覺像是稱讚。


    雲韶麵色怪異道:“賞識就賞識,說什麽喜歡。如今我們的承諾做到了,茵茵的近況也該告訴我們了吧?”


    魏夢槐再不賣關子:“茵茵一切都好,那丫頭此間造詣不輸她爹爹,別說魏友善欺負她,她不欺負魏友善就不錯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悄悄挑了個大拇指,明知道魏夢槐是在信口胡謅,但能叫雲韶放心便是謅得對!謅得好!


    魏夢槐坦然受之,這本就是她的功勞,沒什麽好客氣的。


    魏茵茵當真沒辜負魏夢槐所說,在落燕島上的日子恣意得很。除了血池地宮和據說是島上極為重要的一處魏友善不讓她去之外,在島上可以說是暢通無阻。


    “夫人,前麵再沒什麽好看了,這敝燕林中還有幾處奇景,不若屬下陪夫人去瞧?”二叔搶先一步攔在魏茵茵麵前,目光不敢直視。


    魏茵茵側頭在茯苓耳邊悄聲問道:“茯苓兒,可是快到了?”


    茯苓點頭印證,不免擔憂道:“夫人是不是再妥善考慮考慮?島主可是嚴令禁止過,那處和血池地宮是不許夫人去的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渾然一副不在意的樣子,就是不許她去的地方,才最容易發現秘密。血池地宮她已經去過,島上的禁地便隻剩那歸燕灘了。


    魏茵茵微微蹙眉,故作不滿道:“我敬二叔是島上元老,但二叔這樣攔我,未免失禮了吧?”


    雖則魏茵茵語氣不重,但這一句在落燕島任何人聽來都有足夠的威懾力。


    二叔忙退開兩步,恭敬道:“屬下並非要攔夫人,隻是再往前走,便沒有敝燕林這般美景了,屬下唯恐夫人受驚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聽罷不禁沒心生退卻,反而興致更濃。足以叫她受驚的事情,除了師父以外她還沒見過第二個呢。前方有何景致,非要去一探究竟不可。


    耐不住心中的好奇,魏茵茵不顧二叔的勸阻和茯苓的央求,腳下步伐交錯加快了幾分。


    跟了一段,二叔越發著急。心一橫腳一跺,二叔堅定道:“若夫人再要向前,屬下隻得將少夫人強行帶迴去。若有冒犯之處,稍後屬下自會去領罰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聞言當真頓下了步子,冷冷將二叔瞪著:“你可想好了,對夫人不敬是怎樣的罪責。”


    二叔毫不見膽怯:“島規屬下爛熟於心,不需夫人刻意提醒。但島主有命,屬下絕不會再讓夫人向前半步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也未生硬闖的心思,據聞二叔的本事不在師公之下。清雲遊不在身側,隻憑拳腳功夫她能不能闖得過去還兩說。


    正思量著對策,就聽茯苓苦聲道:“夫人就收了心思吧,奴婢雖沒去過歸燕灘,但聽人說起那裏的景像就覺毛骨悚然。夫人若親眼見了,夜裏定要夢魘的。”


    二叔見茯苓開口,頓覺壓力輕了不少,茯苓說話夫人還是肯考慮的。


    若是二叔再了解魏茵茵幾分,決計不會在這關頭掉以輕心。隻他晃神的一瞬,魏茵茵已然從他身側跑過。


    二叔反應也快,魏茵茵沒跑出兩步就緊追上去。然而此處離歸燕灘已經不遠,魏茵茵動作又不慢。


    心裏略微計算了一番,二叔臉色忽沉,雙腿發軟致使腳下的動作也慢了幾分。


    魏茵茵卻不會慢,身影在二叔和茯苓眼中不斷變小,不多時便消失在二人眼中。


    待再看到魏茵茵時,魏茵茵正直挺挺站在原地。自然不是等著二人來追她,若繞至她麵前便可看見,此時魏茵茵已是滿麵怔愣。


    魏茵茵仍舊不敢相信自己所見,會讓她受驚之物,並非什麽珍奇異獸,也非險山急流。她到此之前怎樣也不會想到,歸燕灘竟是這樣的。


    諾大一片海灘,竟滿是一人多高的牢籠,內裏關押的囚犯無一例外的雙眼無神。若非起伏的胸膛印證著他們唿吸尚存,根本與死人無異。


    魏茵茵不敢去想也想象不到,他們究竟是受了怎樣的折磨才變成這般。粗略一數,魏茵茵本來尚好的心情卻因為這數目沉到了穀底。


    “他們犯了怎樣的過錯,竟要受此折磨?”魏茵茵顫聲問道,眼圈也變得微紅,內裏顯是含著淚的。


    二叔聲音中不帶半分感情:“他們並無過錯,但曾與落燕島為敵,便是他們此生最大的過錯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冷聲質問:“二叔說得坦然。但若是有人進犯落燕島,二叔可會殊死反抗?”


    二叔隻是沉默著,自己生長於此,若有外敵侵擾,自會奮不顧身一戰,此乃人之常情,何須迴答。


    魏茵茵又問:“落燕島對他們這般,豈不讓那些歸降與落燕島之人都寒了心?他們雖降於落燕島,二叔卻如何能保證他們對落燕島沒有二心?”


    “無需保證!”二叔依舊麵色如常。


    頓了頓,二叔又道:“落燕島根本不需他們的忠心,自是無需保證的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嗤鼻道:“難怪落燕島自稱如何勢大,侵我中土卻是不敢用最直截了當的法子。原來島主真正能用的,不過是島上之人罷了。”


    二叔糾正道:“如今夫人已為島主之妻,自然也是落燕島之人。況且隻憑島上之人,落燕島足以無敵於天下,這些人便是最好的證明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依舊滿臉的不屑:“島上之人?我倒是沒見如何厲害,任你如何吹噓,還不是被我爹爹不費一兵一卒就滅去了半數。”


    “你刻意提醒,是要逼著本座讓你償還你爹爹的過錯了?”魏友善緩緩走來,麵上雖是帶著笑,這笑卻叫三人都是背脊覆蓋了一層寒霜。


    魏茵茵不自覺退了兩步,這數月來魏友善可以說給了她足夠的耐心,從不見這般逼人的氣勢。


    魏友善俯低身子,輕撫這魏茵茵的額角道:“但本座不會這樣做,本座的替身犯下的過錯,卻叫本座的夫人償還,哪有這樣的道理?”


    魏茵茵揮手將他打開,壯著膽子道:“我爹爹是中土的魏王,才不是什麽你的替身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站直了身子,不在意道:“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身份,你也不例外。你今番不顧本座的告誡來此,本座可以念在本座夫人的身份上饒恕你,自然也可以因魏王府小姐的身份讓你同他們一般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臉色變了變,幅度不大,魏友善倒是看了個清明,正是叫他滿意的反應。


    眼瞅著魏茵茵額角見汗,魏友善才緩聲開口:“本座從來不會給別人自己選擇的機會,卻願意為你破一迴例。擅闖歸燕灘,你……是以何種身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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