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茵茵聽著魏友善所言,依舊是難以置信,然而卻不由得她不信。


    後腦傳來的刺痛之感,致使魏茵茵瞳孔收縮,不多時便陷入昏沉之中。


    再醒來時,魏茵茵全然辨不清自己身在何處,眼睛似乎被什麽東西蒙著,導致她不能視物。


    雙手並未被施加任何束縛,抬手探了探,眼前也並未觸及到什麽物件。她看不見,根本就是因為眼前沒有任何事物,連光線也不曾照到此處半分。


    如此密閉的空間,空氣倒是流通的,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,但不覺胸悶就足以證明這一點。


    “你醒了,比本座料想的還早了些。”


    清冷的聲音傳來,雖在黑暗中不能視物,但魏茵茵還有聽覺,足以讓她分辨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

    朝那聲音追了兩步,僅有兩步。在第三步還未邁出,魏茵茵就一頭撞上了厚厚的牆壁。


    坐在地上緩合了好一會兒,魏茵茵擦幹淨了眼角的淚花,用著同樣清冷的聲音道:“我既會昏過去,自然也會醒,這有何稀奇?”


    “別再用這種口氣對本座說話!”魏友善恨聲道。


    魏友善如今的心情,魏謙遊也曾經曆過。隻曉得被人告知了一件事物應該如何,便一門心思的認定它是如何。一個半大丫頭故作深沉,顯然會顛覆常人的認知。


    魏茵茵也來了脾氣,她撞到了頭,他竟都不來哄上一句,隻顧著兇她。


    “那你說我該如何?”魏茵茵歇斯底裏的質問。


    “哭。”魏友善語氣緩合了些。


    似她這樣的小女孩兒,撞到了牆上是該哭的。


    魏茵茵當真如魏友善所言,坐在地上就放聲大哭。一邊哭還一邊抱怨著這牆壁有多硬,某人的心卻是比這牆更硬的。


    “夠了!”


    魏茵茵看不到說話之人,卻能想象到,他說話時眉頭定是皺著的。


    魏友善不光眉頭皺著,雙拳也握的很緊。他疏忽了一點,小孩子哭起來,屬實是叫人頭疼的一件事。


    然而叫她哭容易,叫她止住卻談何容易?


    魏茵茵哭聲不止,聽得魏友善不善的語氣,反而將聲音放大了幾分。


    “要如何你才不哭?”魏友善歎了一聲,拳頭重重砸在牆麵上。自己造的孽,果然還要自己來償還。


    魏茵茵賭氣道:“你都把我抓來了此處,直接將我了結,哪還有這麽多的麻煩?除非……”


    魏茵茵是在賭氣,但敢這麽說話,絕不是魏茵茵心中隻剩了賭氣。她還能醒來,就代表著魏友善暫時還沒有那般心思。


    魏友善自然知道魏茵茵想說的除非是什麽,但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、任何人能違逆他的心意,連他自己也不行。不過是一個半大孩子的威脅,他自然不會受製。


    魏茵茵嗚咽道:“這裏麵這麽黑,還有股子怪味道,誰知道你往裏麵丟了什麽。在這裏麵我害怕,害怕自然是要哭的。你若不喜歡聽,走遠些就是了。”


    “我若放你出來,你可能保證不會跑?”半晌,頭頂傳來這一句。


    此言說得魏茵茵莫名,她不過學了幾式劍招罷了,就算清雲遊在手,也不過是將魏友善嚇上一嚇,魏友善如何會怕她逃掉?


    雖是不解,魏茵茵還是答道:“隻要你不將我丟下,我自然是跟著你的。”


    話音還在狹小的空間內迴蕩,魏茵茵就聽一陣刺耳的摩擦聲,將她的話聲攪亂。


    循著聲音抬頭望去,是頭頂的一塊青石被移開,露出的半個井口投入光亮進來。在黑暗中久了,初見的日光還有些刺眼。


    她身處的地方原來是一口枯井,這井不知枯了多久,井底都是幹燥的。魏茵茵不知道何處會有這樣一口枯井,但她知道,無憂山莊定然沒有。


    魏茵茵抬手護住眼睛,著急道:“再移開些,我便能跳出去了。”


    半天不見迴音,魏茵茵心中更急。井底寬而井口窄,就算貼著井壁躍上去,定也是不能保持一條直線,到一半就會被攔下來。


    又唿了兩聲,魏茵茵才看到井口處丟下一條麻繩。


    魏友善的聲音一並傳來:“抓住繩子,我拉你上來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撓了撓頭,不解魏友善為何要兜這圈子。是他已經沒有力氣挪開青石?她自然是比青石輕的。


    上到外麵,魏茵茵就迫不及待地指責道:“知道自己力氣不夠,還搬這麽大塊石頭來。若是你連一半都挪不開,我不是要一直困在裏麵了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在魏茵茵抓住了井口時,便已經退開些距離,背對她站著,是以魏茵茵並沒有看見他蒼白的臉色。


    魏茵茵連罵了小半個時辰,見魏友善不還嘴,隻當是他認錯態度良好,逐漸平複了激動的心情。


    繞至魏友善麵前,魏茵茵才見得他緊閉著雙目,嘴唇上亦是無半點血色。


    “你這般……是我爹爹傷的?我爹爹呢?”魏茵茵急聲問道。


    魏友善的情況已然不佳,但魏友善尚在此處,她爹爹卻是不在的。魏茵茵每想一次,心就越沉一分,直到不敢再想下去。


    魏友善盤膝坐下,長長吸了一口氣。魏茵茵數著自己心跳了百下,才見他將這口氣吐出。


    “若是他在乎你的安危,此時該是在魏王府中審問夫人。”魏友善雙眼微睜,話聲也如這般弱弱的。


    還有力氣審問,該是沒事了,魏茵茵鬆了口氣。


    而後魏茵茵又意識到什麽,提高調門發問:“夫人?島主夫人?”


    “有夫人將他攔下,我才有機會將你和瀟湘吟帶走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說得理所當然,似乎夫人隻是落燕島上的一個普通人,理應為他這少島主盡忠,除此之外與他再沒什麽特殊的關係。


    魏茵茵難以接受:“為何偏偏是夫人?隻因為夫人能將我爹爹攔下?”


    “並非能夠攔下,不過是能拖延片刻罷了。但此事若交給旁人來做,便是連拖延都做不到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依舊淡然,任何事情都要適合的人來做,這是常識,也是落燕島曆任島主的行事準則。


    魏茵茵索性中止了這個話題,又問:“既然我爹爹已經被拖延,又是何人將你傷成這般?”


    “隻是一時不慎,被毒所傷。”饒是魏友善並未詳細描述,說話時也是黑著一張臉。


    魏茵茵嗤笑一聲:“瞧你平日裝得如何高深莫測,竟也會一時不慎。”


    “施毒之人說解藥在你身上,但我並未找到。”魏友善上下打量魏茵茵一眼。在魏茵茵昏迷時,已經打量過不知多少個這樣的一眼。


    魏茵茵撇了撇嘴,她哪裏有什麽解藥,許是欒鳳姨母不能將他攔下,又怕她被他所傷,用的緩兵之計。


    眼中不禁流露一抹失落,魏茵茵問道:“你之前說要殺我,眼下我還活著,便是因為你在等我的解藥?”


    “是,但又不全是。本座留你一命,是要給你最後一次機會,讓你如實說出你並不知道瀟湘吟的秘密。”魏友善緊緊盯著魏茵茵的雙眸,沒有人可以在他這樣的注視下說謊話。


    “你從我身上沒找到解藥,卻找到了寒幽蘭的花枝吧?”魏茵茵哂然一笑,朝腰間探了探,花枝確已不在原處。


    魏友善點頭。


    魏茵茵又道:“她既能將此物給我,關於瀟湘吟的事情告訴我又有何妨?五十步笑百步是種愚蠢的行為,但在我看來,魏曦嬋卻並不愚蠢。”


    最後一個音調剛自魏茵茵口中說出,魏友善便卯足了一股子力氣,猛的起身朝魏茵茵抓去。


    魏茵茵不閃不避,伸出明顯比魏友善的短了一大截的手臂,卻是先一步推上魏友善的肩頭。直叫魏友善失了平衡,跌坐迴原處。


    “歇著吧你,欒鳳姨母養的毒物,便是你落燕島的少島主也受不住。你現在的情況我清楚的很,裝什麽兇狠。”魏茵茵翻了個白眼,盡可能的表示了對魏友善的嗤之以鼻。


    “你這死丫頭!”魏友善咬牙切齒,卻再提不起出手的力氣。


    魏茵茵眨巴著眼睛,在魏友善麵前翩翩起舞,還挑釁版地說著:“什麽死丫頭,我這不活得好好的,比你自在多了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憋悶地別過頭去,管她如何都眼不見心不煩。


    為免真將他氣出個好歹,魏茵茵見好就收,老老實實坐在魏友善對麵。


    娘親有時做的過了,也是會哄爹爹兩句的,她自然也能哄魏友善。


    “看天色我至少昏迷了幾個時辰,你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吧?你在此等著,我去給你找些來。”魏茵茵慢吞吞的說完,也不理他答不答複,作勢就要起身。


    “可你做的飯食並不好吃。”魏友善並未揶揄,隻是如實給出評價。


    魏茵茵也不見受打擊:“我知道,別人不喜歡便罷了,你喜歡就好。”


    “可我並不喜歡。”魏友善皺著眉頭,何以他偏偏要喜歡難吃的?


    魏茵茵嘴邊勾起獰笑:“如今不喜歡沒關係,總有一日我會叫你喜歡的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心顫了顫,不解魏茵茵此言何意,甚至不解自己心中為何會有悸動。隻是沒來由的,一顆心被不安之感漸漸填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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