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亦是淡然,似乎早就預料到魏友善會這麽說。


    魏茵茵卻是急色迴身:“所以我帶了瀟湘吟來,將瀟湘吟算在內,可足以叫你心動?”


    “這本就是我落燕島的東西,物歸原主,今日你父女二人都可活著離開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沒去看魏謙遊,亦沒去看魏茵茵。目光飄落在瀟湘吟上麵,卻沒有半點動身去奪的意思。


    魏謙遊無視了說話之人,走至一旁坐下,招來魏茵茵放在自己腿上。


    “茵茵你瞧,這還沒與他成親呢,便這樣威脅你,還對嶽丈不敬。這樣的人,還是個老男人,你有什麽喜歡的?”


    魏茵茵並不正麵迴答:“爹爹這是要勸茵茵了?爹爹還是省省吧,若是茵茵會聽,就不會出現在此處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沉默了片刻,無奈道:“成吧,爹爹勸不動你,就讓你相中的夫婿拒絕你好了,到時候可別來爹爹麵前哭鼻子。”


    “茵茵才不會呢!”魏茵茵揮了揮拳頭,表示自己的不滿。


    魏謙遊閃身避過:“你們自己聊吧,爹爹就在附近,他若是欺負你,爹爹定會第一時間過來。”


    望了一眼爹爹離去的方向,魏茵茵又恢複正色:“方才還口口聲聲說要殺我,卻是到現在都不曾出手。”


    “是見我爹爹在此,沒信心殺我?還是有十足的信心,所以不急著出手?抑或是……”


    魏茵茵又厚著臉皮湊過去:“你心疼我,所以不忍心出手?”


    “沒信心,卻不是因為你爹爹。”沒讓魏茵茵等太久,魏友善便給出了答複。


    魏茵茵嘴角上揚:“原來我在你心裏,竟有那麽厲害呢,讓你還沒交手便覺不是我的對手。”


    似乎早就料定魏茵茵會如此說,魏友善當即迴道:“是你的臉皮非常人能有,足叫世上任何的神兵利器都刺不破。”


    “過獎了。”魏茵茵坦然受之。


    她身上大多數優點都繼承了娘親的,唯獨繼承了爹爹的臉皮,故此全然將魏友善的話當成了標榜。


    讓魏茵茵詫異的是,如今的友善竟然也會開完笑,雖然他臉上沒有半點開完笑的意思。


    得了魏茵茵一個眼色,魏友善移步重新坐下,算是給了魏茵茵麵子。


    “我記得你曾說過,對我很是了解?”魏友善目光依舊是淡淡的,如這夜色一般,卻不再冷。


    是否因他的出現,也讓某人覺得這夜色不再冷?魏友善並非刻意為之,也沒有興趣知道。


    魏茵茵拍著胸脯道:“當世除了本小姐以外,再無第二人敢說了解你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對這迴答很是滿意,頷首道:“那你就該知道,我對你沒有任何的心思,你給出的條件,也不足以讓我娶你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神秘兮兮道:“但你又怎麽知道,我準備的隻有這些?”


    魏友善雙眸瞪圓了些,在黑夜中閃閃發亮:“你與其他人不同,若你不說出來,本座可以權當不知道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笑意更濃,露出臉頰上的兩個酒窩:“叫我不說也容易,你倒是說說,我有什麽不同?”


    “你分明是中土人士,但我知道,你不會是阻礙。”魏友善眼中並無心意流露,便是說的假話,旁人也是看不出的。


    魏茵茵失落道:“就隻有如此嗎?”


    “如此,便已經足夠。”至少他已不需要更多的理由。


    魏茵茵心裏翻了個白眼:“對你來說或許夠了,於我而言卻是不夠。你知道的,我想聽的並不是這些。”


    “即使你聽到的可能是假話?”魏友善蹙眉表示不解。


    為何人總喜歡聽些好聽的假話?欺騙的同時安慰自己?可他們明明知道自己聽到的是假話,並不能安慰自己。


    魏茵茵認真點頭:“就算是假話,隻要是從你口中說出的,我便願意聽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不願去思索,簡短道:“但我卻不喜歡說假話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勉強笑了笑,沒什麽事情值得讓她假裝開心,但至少她不想讓人再看出她的失落,尤其是在他麵前。


    “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,我不知道如何表達,所以不說,但並不代表那感覺不存在。”魏友善說了很長的一段話,說完鬆了口氣似的。


    “你不喜歡說假話,這便是真話了?”魏茵茵嘴角的笑容依舊,唯獨少了那幾分勉強。


    魏友善微然一哂:“本座不喜歡說謊,但並非不會說謊,也沒說過不會破例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笑容不減,眼睛又亮了幾分:“為我破例?”


    “為省去不必要的麻煩而破例。”魏友善似乎急於結束這個話題。


    但他心裏清楚,自己從不會著急,更不會因為著急而破例。


    魏茵茵不依不饒:“那我還是更願意相信,你說的是真話。”


    “隨你。”麵對不依不饒之人,最好的辦法並不是與其糾纏,魏友善很清楚這一點。


    魏茵茵滿意的一笑,他終究是肯遷就她的。


    “那我們便言歸正傳,清雲遊禦人,瀟湘吟禦心。你唯獨在意後者,可是因為你的心堅定,人卻不及?”


    魏友善沒開口,因為魏茵茵已經替他答複:“自然不是的,你的人和你的心同樣堅定。”


    “但為何隻要瀟湘吟,卻沒有去救魏曦嬋的意思?沒有魏曦嬋,瀟湘吟不過就是支普通的玉簫不是嗎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反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我取了瀟湘吟之後,不會去救她?”


    魏茵茵沒將這話當成問句,她就是知道,她對他的了解從來不需要任何理由來詮釋。


    而後魏茵茵自顧自的說著:“難不成落燕島上還另有他人能駕馭瀟湘吟,或者說……你在意的根本就不是瀟湘吟能幫到你什麽?而是……”


    夜色中極不和諧的“哢嚓”一聲,打斷了魏茵茵的話。可以看到魏友善的手仍在顫抖,捏碎一個茶杯,並不足以消耗掉他抑製自己的力道。


    “本座說過,隻要你不說出來,就不會死!”魏友善的目光複又轉冷,卻不再具備感染夜色的能力。


    “你卻沒說過,不想我說出來,是不希望我死。”魏茵茵眉梢上揚,淡淡的笑意在魏友善看來頗為刺眼。


    兩人間依舊是一人戲謔,另一人無措,隻是對象上做了交換。


    魏謙遊在旁偷笑,他的女兒向來很聰明,談話間便占了上風。隻是一直這樣裝深沉,小丫頭也不嫌累嗎?


    “你不想說,便是不想讓我知道,但我已經知道了。”魏茵茵給了他一個好自為之的笑容。


    魏友善怔了怔,目光似是不經意落向別處,就是不去看魏茵茵。


    魏茵茵麵露自得:“怎麽?被我說中了心事,不舒服啊?也對,似你這樣的人,從來都是不喜歡被人看穿的。”


    “看不看穿都是你的事情,與我有何幹係?”魏友善聲音已經發緊,顯然在遏製著什麽。


    “你身為少島主,自然要保留屬於少島主的神秘,若是誰都將你看清,那不是誰都能做這少島主?”


    魏茵茵壯著膽子,上前捧了魏友善的臉,迫使他正視自己。


    而後魏茵茵又道:“但落燕島的少島主隻能是你,至少近幾年隻能是你。你要將此維持下去,就勢必不能讓人將你看得太清。如今我卻將你看清了,你說與你有沒有幹係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忖了忖,似笑非笑道:“那照你說來,本座該如何杜絕隱患?”


    “當然是給我封口費了,不然我的嘴巴可是閑不住的。”魏茵茵說著,就這麽直接坐在魏友善腿上。


    魏友善沒將她推開,反而湊到魏茵茵耳邊,輕聲道:“你的人一樣閑不住,直說就是,你想要什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看得眼角連抽幾下,麵色極不自然。


    保持著這般距離,魏茵茵卻並不覺得異樣。同樣輕聲道:“我要什麽早就告訴過你,難不成你以為我在開完笑?”


    魏友善一手按在魏茵茵肩頭,嗤笑道:“可感覺到了?”


    魏茵茵咬著牙倒抽了一口涼氣,她當然感覺到了。肩頭被捏過的地方傳來一陣生疼,隨後又是一陣麻癢感,直到最後整條手臂都沒了知覺,魏茵茵也沒反應過來,她本是該反抗的。


    “你想說什麽?”魏茵茵狠瞪去一眼,語氣隱有不善。


    “沒有清雲遊在手的你,本座要殺易如反掌。你既已經放棄了安全距離,又何來的自信,敢與本座談條件?”魏友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,果然這樣的天真,才最適合眼前的小女娃。


    魏茵茵心中一沉,再想要離開,才發覺腰肢已被攬住。意圖開口唿救,卻覺喉嚨間一陣刺痛,莫說是高唿,連低聲嗚咽都是做不到。


    這會兒魏茵茵才明白過來,魏友善湊近她說話,並非是在應和她,隻是不欲她轉頭過去向爹爹求救罷了。


    魏茵茵勉強保持鎮定,向麵前之人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。伴隨著詢問,還有一抹驚慌一閃而過,但願別被他發覺。


    魏友善低聲哂笑道:“你終究是錯了,錯在不該高估本座對你的容忍。如今你既然知道了這個秘密,便隻有斷絕你將它說出來的可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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