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茵茵緩緩向後退去,黑暗中難以視物,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。


    雙手忙捂了嘴巴,魏茵茵才沒驚唿出聲。然而沒了雙手保持平衡,魏茵茵整個人不可避免地向後跌下。好在跌在軟墊上,才沒發出聲響叫爹爹和娘親發覺。


    不必迴頭去看,魏茵茵也知道是什麽接住了自己,卻沒準備對魏瑾表示感激。


    “快起來,真是被你打敗了,這樣都能睡著。”拖拽著受驚的魏瑾起身,魏茵茵還不忘注意著裏間的動靜。


    魏瑾揉了揉惺忪的雙眼,不好意思一笑:“對不起姐姐,我實在太困了,你可得手了?”


    所幸魏瑾恍惚之間,還沒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,問話聲音並不大。


    魏茵茵搖頭,隻是搖頭,麵上見不到半點的失落。


    魏瑾反而惋惜地歎了一聲,而後安慰道:“姐姐也別太難過了,至少我們知道寒幽蘭在府裏,總有機會拿到的。”


    “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,你我先出去,我再滿滿說與你聽。”魏茵茵悄聲說完,與魏瑾輕手輕腳退了出去。


    蓮池畔的亭中,魏茵茵語氣沉重地將方才見聞說了。隨後眉眼低垂,自顧思索著什麽。


    魏瑾聽過,全然不似魏茵茵預料中的擔憂,反而有些替姐姐開心的意思。


    “那很好啊,有爹爹幫忙,必定是手到擒來。晉王變得如何厲害,還不是在咱們府裏吃了幾次虧。”


    “莫要想的太簡單了,須知爹爹了解落燕島少島主,就同了解自己一般,但友善卻是不了解爹爹的。吃過兩次虧之後,友善若再來絕不會簡單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說罷,眼中閃過一絲決然,又道:“更何況這是我自己的事情,並不希望任何人為我犯險,即使是爹爹也一樣。”


    魏瑾聽得此言登時急了:“既然明知道是犯險,爹爹也不會希望姐姐隻身前去,瑾兒也不希望。”


    “你覺得我可會迴心轉意?”魏茵茵好笑地問他。


    魏瑾搖了搖頭,他勸不動姐姐,任是誰來都是勸不動的,就連晉王也不行。


    “多說無益,去取兩杆魚竿來。”魏茵茵不欲再說下去。


    魏瑾擔憂道:“取魚竿做什麽?”


    此言自然得了魏茵茵一個白眼,魏瑾自己也知道這是句廢話。魚竿自然是用來釣魚的,但他二人明目張膽釣蓮池中的魚,某喵定是要不顧形象和他們拚命。


    對於魏瑾來說,魏茵茵顯然比魏夢槐更可怕。不多時,魏瑾便取了魚竿來。


    隻有一副漁具,魏瑾顯然是不欲同流合汙,魏茵茵也不逼迫,隻在魏瑾耳邊說了幾句便放他離開。


    魚簍堆了一半,一雙瑩綠色的眸子便在黑夜中顯露出來。


    “釣了這麽多,還嫌不過癮怎的?”魏夢槐撅嘴道。


    麵對一個小孩子,就可以無所顧忌地表現得幼稚,因為小孩子是不會成熟的。


    但魏茵茵卻不是那種幼稚的孩子,緩緩收了魚竿,魏茵茵抬頭朝魏夢槐望去。她麵對的是一個大人,所以她表現出的成熟,並不應該讓任何人覺得突兀。


    然而這隻是魏茵茵的看法,魏夢槐莫名道:“你夜裏不消停睡覺,跑來糟蹋我的魚做什麽?”


    “聽說爹爹將瀟湘吟交給姑母你保管?”魏茵茵雖是疑問,但話聲中帶著肯定之意。


    這肯定讓魏夢槐打消了所有搪塞的念頭:“不錯,看來你不光知道瀟湘吟在我手中,還知道我藏瀟湘吟的方式。”


    “眼下姑母也該知道一些事情。”魏茵茵深吸了一口氣,講這句話慢慢吐出。


    “我該知道什麽?”魏夢槐饒有興致,魏茵茵想來成熟,卻從來不會這樣裝深沉的。


    魏茵茵目光落向蓮池:“知道我是來取瀟湘吟的,也該知道我定要拿到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惋惜地看了魚簍一眼:“因為你也知道我不會給你,所以你才如此,想要逼我給你?”


    魏茵茵應了一聲,複又拿起魚竿,很快便又一尾魚落入竹簍中。


    魏夢槐撇嘴道:“你就是將這蓮池釣幹淨了也無妨,浪費多少魚,我再向你爹爹討就是,省省吧熊孩子。”


    “姑母盡管裝做淡定,若是姑母當真淡定,便不會在此看著我了。”魏茵茵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,咬定了魏夢槐的軟肋在此。


    魏夢槐看得眼角抽搐,連抽搐的節奏,都被魏茵茵釣魚的速度控製著。


    兩人之間沒有交流良久,魏夢槐忍不住開口:“能不能告訴我,你取瀟湘吟作何用處?”


    魏茵茵依舊沉默著釣魚,夢槐姑母問的本就是個不需迴答的問題。


    麵容沉靜,魏茵茵心中已然有了喜意。能問出不需迴答的問題,便代表著姑母心裏的防線正被瓦解。


    魏夢槐見她不答,轉身便要離開。


    魏茵茵這才開口:“若是姑母去告訴爹爹,我便將清雲遊投入池中。人都耐不住的寒氣,魚又會如何?”


    沒有轉頭去看,聽得身後的腳步聲止住,魏茵茵又道:“姑母對我的本事該是清楚,若隻有友善一人,便是他心存歹意我至少也是可以脫身的。”


    良久,魏夢槐歎了一聲,道:“算我怕了你,瀟湘吟正在魚腹之中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目光愕然轉向蓮池,這池中有多少魚?別說是她,怕是連姑母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
    不等魏茵茵發問,魏夢槐便提了魚線,用魚鉤刺破了手指。


    “那魚是我放的,自然要用獨我一家的餌。但你要記住,若你出了事,姑母也隻能隨你一道去了,才得以還清此債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並未立即釣魚,撲到魏夢槐懷中,嬌聲道:“姑母這樣幫我,茵茵怎麽舍得?就是為了姑母,茵茵也定會無恙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提了竹簍,心疼的看著裝滿竹簍的魚,怕是不多時便要心疼自己的胃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和雲韶剛要歇下,就見魏瑾急色匆匆地闖進來。


    二人皆是不解,魏瑾雖不似姐姐那樣靈光,卻是向來守禮的,怎麽會這時辰這樣急色闖入?


    “爹爹、娘親快隨瑾兒來,姐姐取了瀟湘吟,說什麽也要出海去落燕島。瑾兒攔不住,隻得來求助爹爹和娘親了。”魏瑾顧不得將氣息喘勻,強忍著難受一口氣將話吐出。


    魏謙遊和雲韶聽得心驚,顧不得披上外衣就隨魏瑾追去蓮池。


    然而三人到時,蓮池周圍哪還有一人。


    雲韶急色望向魏瑾,剛想問些什麽,卻將他眼中要掩飾的心虛抓了個正著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快速道:“茵茵這會兒定然還沒走遠,韶兒你別心急,我這就將她抓迴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將他攔了,目光落向他們來的方向:“你還是先迴去瞧瞧,瀟湘吟丟沒丟不知道,寒幽蘭卻是一定丟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聞言,很快便反應過來雲韶所指何意。當下也無暇去責備魏瑾,轉身便朝臥房追去。


    魏瑾就像……不對,應該說本來就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,低頭跟在雲韶身側不敢一句說話。


    雲韶再看魏瑾,眼中盡是失望。歎了一聲,也朝魏謙遊追了過去。


    待雲韶邁入屋中時,隻見得魏謙遊麵色沉重地駐足在門口處。


    雲韶沒問,魏謙遊沒答。但結果已經很是明顯,留在桌上的清雲遊就是最好的答複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一字一頓道:“我這便吩咐人封鎖碼頭,韶兒我向你保證,定不會叫茵茵出海。”


    “茵茵聰明的很,若那孩子不想叫你找到,你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。若不想叫魏友善得手,魏友善也未必就有那個本事。”雲韶話聲中的淡然聽來有些勉強。


    說罷,雲韶幾欲站立不住,魏謙遊眼疾手快地抄了一把,將她扶在懷中。


    魏瑾怯怯地探出腦袋,娘親都急成了這樣子,他到底要不要說實話呢?


    魏謙遊瞪去一眼:“不將你姐姐勸著,反倒幫著她來騙爹爹和娘親,還不麵壁思過去?”


    若非怕加重雲韶的心傷,魏謙遊真想將這臭小子教訓一番,臭丫頭迴來也跑不了。讓他的韶兒憂心至此,就是親生的娃也不行!


    魏瑾難得違逆了一迴爹爹的意思,硬著頭皮跟進來:“爹爹和娘親都別心急,姐姐其實並沒去落燕島。”


    “沒去?可你剛才不是說……”魏謙遊提高了聲調。


    雲韶在他話說一半時攔了:“聽瑾兒說完,你這副樣子,瑾兒要說都被你嚇得忘了。”


    魏瑾接著道:“是姐姐怕爹爹追去,才叫瑾兒說她去了落燕島。若爹爹當真追去了,也能爭取足夠的時間。而沒有晉王的落燕島,對爹爹也是沒有威脅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第一時間就抓住了話外的信息:“你是說魏友善又來了金陵,而茵茵已經知道了?”


    魏瑾不敢隱瞞,如實道:“其實姐姐也沒說清楚,但看姐姐自信的樣子,或許就是如此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將魏瑾轟了出去,勸雲韶道:“既然茵茵還在金陵,情況便還在掌握之中。我這就去通知各處,隻要有茵茵的消息,我便即刻待她迴來。”


    雲韶頭腦尚還清明,提醒道:“依我看不必著急帶她迴來,暗中保護即可,此番不正是擒下魏友善的好機會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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