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茵茵不滿地掙紮幾番,從魏謙遊的肩頭上跳下來。就是娘親不肯幫她,她也有法子自己拿到。


    魏謙遊朝魏瑾招招手:“瑾兒過來,此行你娘親也是累了,爹爹陪你們可好?”


    “話還沒說完呢,爹爹怎麽就去逗瑾兒了?”魏茵茵將魏瑾攔下,再看魏謙遊時嘴撅的老高。


    “不必說了,不管你說什麽,寒幽蘭都不能給你。”魏謙遊在魏茵茵頭上揉了揉,奉勸她做小孩子要乖。


    “縱使茵茵得了寒幽蘭,也不能保證魏曦嬋還有沒有多餘的留下,自然也不能保證我就能先她一步找到友善。”魏茵茵低頭自語道,聽起來像是在認錯。


    魏謙遊神色複雜的看著她:“你還知道呢?不然你以為,爹爹為何這樣生氣?”


    猛地一抬頭,魏茵茵麵上毫無愧色:“但爹爹可還知道,茵茵分明清楚這一點,為何還要放她離開?”


    因為魏王府和玄清派一起教出來的小女娃,竟會幫著落燕島對付中土?魏謙遊猜想著魏茵茵會置氣的說出這話,不禁有些想笑。


    別說他太過相信自己的女兒,此話就是印成官報散出去,叫人看了不過是當個笑料罷了。


    魏茵茵正色道:“爹爹正經些,茵茵的錯處澄清了,爹爹的錯處卻還沒了結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饒有興致問道:“那你倒是說說,爹爹做錯了什麽?”


    “為免爹爹說我胡編亂造,便讓瑾兒來說吧。”魏茵茵將魏瑾推上前,自己抱肩站在一旁。


    魏瑾不安道:“姐姐叫我說什麽?瑾兒不會說謊,每次說謊都是會被一眼看穿的。”


    這點不用你來告訴本小姐,就你那編瞎話的水平,連琰琛和繼興都騙不過,誰指望你能騙過爹爹了?


    魏茵茵翻了個白眼:“沒讓你說謊,就照實告訴爹爹,方才我讓魏曦嬋遠離金陵時,是如何與她說的。”


    魏瑾迴憶了片刻,撓頭道:“貌似是姐姐騙她說,落燕島已然被攻破,是個不複存在的地方。魏曦嬋聽罷,得知自己再做少夫人無望,與其留下永無天日,不如抓住這個機會被姐姐放走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接過話茬:“雖不知道師父、爹爹和眾位師叔為何隻是將她看押在府中,而不永絕後患,但既然如此做,定然是有道理。”


    “魏曦嬋聽信了我的話,既遠離事端,斷絕了我們的隱患,又不必爹爹和師父親手結果她,豈不是兩全其美?”


    雲韶附和道:“是了,你和你那些個師兄,滿口的仁義道德。說什麽魏曦嬋心存善念,想要加以引導又日日提防,也不嫌累。如今茵茵幫你們解決了這個禍端,你不該好生道謝?”


    魏茵茵擺手道:“道謝就不必了,還嫌見外,說出去還不叫人笑話。但爹爹將她關押迴去,便是與告訴她,茵茵對她說的是假話無異。浪費了茵茵的一番苦心,爹爹若不道歉,茵茵可不依。”


    “不錯,你是該向茵茵道歉。”雲韶本就不滿魏謙遊在女兒麵前逞威風,這會兒魏茵茵占了上風,自然是要支持女兒了。


    “不對吧?依我看來,她對你的話也並非盡信。”魏夢槐捏著下巴道。


    魏茵茵裝做被嗆到,劇烈地咳嗽了一陣。


    雲韶心中緊張,忙去拍她的背。


    魏謙遊卻不為所動:“不必再裝了,就算夢槐不說,爹爹還能連這點都瞧不出?”


    見魏茵茵耷拉下腦袋,魏謙遊嗤笑道:“若魏曦嬋那麽信任你,又怎麽會在離開之前想到去偷瀟湘吟?憑她的本事,就算沒有瀟湘吟,不再招惹中土自保也是足夠了。”


    “爹爹別要再說了,茵茵認錯就是。”魏茵茵好心勸道。


    魏謙遊聽她話裏有些愛答不理的意思,自然不肯就此罷休。


    清了清嗓子,魏謙遊繼續說道:“若她得了瀟湘吟,又對你說的話半信半疑,自然是要迴落燕島查探的。屆時魏友善都不需來中土搭救,魏曦嬋和瀟湘吟便一齊迴歸落燕島了。”


    “連你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,爹爹怎能被人稱一聲魏王?想要不受責罰,實在不必……哎喲!”話沒說完,魏謙遊就唿痛一聲,是被雲韶揪住了耳朵。


    雲韶不顧魏謙遊的告饒,越發的用力:“你腦子靈光,我名不副實行了吧?方才在天靈山上說的怎樣好聽,這會兒便來嫌棄我了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圓場道:“韶兒你別衝動,謙遊隻是想管教茵茵,哪有暗指你的意思。”


    “韶兒你別生氣,老天爺那樣公平,他給了你一樣,定然就會拿走你一樣。唉,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魏謙遊倒沒忘了勸,卻是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說話自然不過腦子了。


    魏茵茵攤了攤手,側目對魏瑾道:“都提醒爹爹不要再說了,可是爹爹不聽,我也沒辦法了。瑾兒,往後你成了親有了娃,可是要聽勸的。”


    魏瑾一本正經地點頭,姐姐說的話向來是有道理的,爹爹這不就親自印證了嗎?


    入夜,整個魏王府已然酣眠。黑夜中忽的閃出兩道靈活的身影,幾次起落,最終翻過一道院牆,穩穩落在地上。


    “姐姐,幹嘛非要夜裏過來。等有人拜訪爹爹時,爹爹定然分身乏術,姐姐那時再來偷不香嗎?”魏瑾睡到半夜被拉起來,眼睛有些睜不開,說話時還半大著哈欠。


    魏茵茵歪頭問道:“你說啥?什麽不香?”


    問魏瑾的同時,魏茵茵還緊張地往自己身上嗅了嗅。


    魏瑾反應了半晌,這是顏叔教的新詞兒,料想姐姐還沒聽過,自然不解其中的意思。


    想到此處,魏瑾訕訕改口:“姐姐趁爹爹無暇管束時再來偷,豈不美哉?”


    魏茵茵撇嘴道:“你懂什麽,爹爹深諳你我的性子,定然料到我們會偷寒幽蘭。所以就算有客人到訪,爹爹也會將寒幽蘭隨身攜帶的。”


    “姐姐英明。”魏瑾拍了個馬屁,心裏補充道:爹爹定也能料到,他是被姐姐逼迫著來的。
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。”魏茵茵坦然受之。


    而後魏茵茵恢複正色,拉著魏瑾盡可能的壓低身形,躡手躡腳摸到了魏謙遊和雲韶的臥房之中。


    裏間的燈還燃著,從外頭是看不出來的。魏茵茵心中忐忑,魏瑾更是如此。若非魏茵茵太過了解她這個弟弟,及時將魏瑾的嘴巴堵住,魏瑾就要驚唿出來。


    “姐姐,若不然咱們先迴去休息,晚些再過來吧。”魏瑾提議道,可以聽得出他聲音都在顫抖。


    魏茵茵蹙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爹爹的耳力好得匪夷所思,她連大氣都不敢出,瑾兒倒是個心大的。


    示意魏瑾留在原處,魏茵茵硬著頭皮往裏麵摸了幾步,躲在屏風後麵探了半個腦袋出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似是瞧什麽瞧至眼睛酸澀,雙手正在額角揉著。


    雲韶往他盞裏續了些熱茶,關切道:“早些歇息吧,想了這麽久也沒想出個頭緒,倒是弄得自己頭昏腦脹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輕輕握上雲韶搭在自己肩頭的手,淺笑道:“你先歇著吧,我再瞧一會兒就睡。你體力本就不及我,這樣陪我怎麽吃得消?”


    雲韶索性坐在魏謙遊腿上,阻礙了他再望向書案的視線:“落燕島豈是那麽好對付的?人家百年的基業,哪兒會被你一晚上想出的法子牽著鼻子走?又不急在這一時,再說中土又不指著你一人。”


    說著話,雲韶目光落在書案上。看了半晌不禁讚道:“這樣詳細的記錄,你怎麽總結出來的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失笑:“哪裏是我總結的,落燕島的大小戰役,都會有詳細的記錄,我不過是當時記下來罷了。”


    “正巧你也看了,我來考考你,能從其中看出些什麽?”魏謙遊雙腿一撐,讓雲韶以更舒服的姿勢坐穩。


    雲韶沉吟道:“不論對方勢力大小,也不論是哪任島主在位,似乎他們的行事風格都如出一轍。似乎……隻是從前那島主便年輕了而已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又是好笑道:“哪有你說的那麽玄,依我看落燕島的教化方式根本就是個模具,將每一任島主固化成那個樣子。若真是如此,落燕島倒也沒那麽難對付。”


    雲韶伸手將那些卷宗掃開,露出最下麵的一頁:“你方才分明一直在寫這個,別以為我沒看見。其實你根本不是在研究落燕島,是在考慮怎麽生擒魏友善吧,可是為了茵茵?”


    魏茵茵心頭一震,安在胸口的手清晰感到自己的心跳不斷加速。


    魏謙遊也不隱瞞:“茵茵那丫頭,若她認準了要做一件事,便是你怎麽阻攔都是沒用的。就算她當麵應承了你,到頭來也是陽奉陰違。”


    “可如今的魏友善,已經危險至超出任何人的想象,所以你不準備攔著茵茵,卻是要親自替她做了她想做之事。”


    雲韶替魏謙遊將後半句話說出來,又道:“你為茵茵考慮,我不該攔著你。但我要你記得,你怎樣我都會陪你一起。還有茵茵,就算她念著魏友善,卻也不會希望她的夫婿,是爹爹用命換來的,這些你可能明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微然一笑:“我自有分寸,在聽那廝喊我一聲嶽丈之前,我可舍不得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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