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在旁觀望,直到被雲韶擰了一把才反應過來。


    清了清嗓子,魏謙遊義正言辭道:“不錯,今次落燕島闖咱們王府,膽子當真不小,也太不將咱們看在眼裏了,定是不能輕饒。”


    雲韶翻了個白眼,又朝魏曦嬋努了努嘴:“那你倒是說呀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沒敢問雲韶,隻得向魏茵茵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,卻又是遭了魏茵茵的一記白眼。


    雲韶揚眉睨著魏曦嬋,頤指氣使道:“魏王府雖不似落燕島那樣不近人情,卻並不意味著我們好欺負。曦嬋姑娘若以為此處是個說來就能來,說走就能走的地界,便是想錯了。”


    魏曦嬋心生幾分警惕:“人,落燕島已經還了,魏王妃若想討個說法,似乎再沒什麽立場了吧?”


    雲韶抱肩望她,輕嗤道:“曦嬋姑娘是當真沒聽見,還是在裝傻。亦或是茵茵方才所說,都是騙人的呢?”


    魏謙遊這會兒才反應過來,幫腔道:“不錯,茵茵受了委屈,此事絕不能就這麽算了,你該向她道歉才是。”


    “若道歉有用,朝廷立下的律法豈不成了擺設?”雲韶朝魏謙遊投去不滿的一眼,女兒受了人家欺負,竟準備這樣簡單就將魏曦嬋放過了。


    說話的中途,雲韶朝門外瞥去一眼,而後很快將目光收迴。魏曦嬋雖是不經意間看到,卻是不免心生疑惑。


    如雲韶所說,此處是魏王府,她是沒有什麽理由這般憂心的。且不說雲韶是因何事憂心,隻考慮憂心卻依舊同她在此處耽擱,卻是不去那邊觀望,魏曦嬋便覺得雲韶憂心之事,與她也有不簡單的關聯。


    第一時間,魏曦嬋便想起島主同她來了金陵的可能性。若島主當真遇險,別說落燕島群龍無首,會造成短時間的慌亂。她若是這般安然無恙迴去,怕是這些人稍微用些手段,便會使她無法立足於落燕島。


    這些人的心思陰沉的很呢,魏曦嬋可不會相信,他們會不抓住落燕島自亂陣腳的空當。


    “曦嬋姑娘在看什麽?”雲韶抓住魏曦嬋下意識張望的動作,戲謔道。


    這話聲卻是更叫魏曦嬋覺得不安,魏曦嬋硬著頭皮答複:“自然是看魏王妃了,難不成這屋中還有其他的什麽,是值得我去看的?”


    “屋中沒有,府中卻是有的。直接告訴了你便沒了趣味,不若你自己猜猜,保不齊就猜中了呢。”魏茵茵眨巴著眼睛道。


    魏曦嬋卻不覺得這女娃刻意做出的形容有何天真,反而越瞧那笑容越覺陰冷。不免有那麽一瞬的失神,別說是魏曦嬋,怕是任誰都不敢相信,這樣的表情是一個小女娃做出的。


    雲韶其實並不確定魏曦嬋是否有同夥,不過是出言試探罷了。好在魏茵茵反應夠快,及時配合於她。


    然而魏謙遊尚被蒙在鼓裏,心忖難不成韶兒和茵茵早就知道魏曦嬋迴來,方才韶兒出門,實則去做了什麽準備?


    雲韶率先瞧出魏謙遊的不對勁,幸而魏曦嬋這會兒是背對著他,隻要不讓他開口,是不會叫魏曦嬋察覺出什麽的。


    “謙遊,曦嬋姑娘交給我就是,你去師叔院中瞧瞧,那邊的情況怎樣了。想來有乾元陣做依仗,這會兒該是已經結束了。”雲韶吩咐道,目光卻是一直落在魏曦嬋身上,透露出十拿九穩的自信。


    魏曦嬋這會兒算是肯定了,島主確是同她一道過來,且被魏王府之人發覺了行蹤。雖對島主的本事不甚了解,但想來未經血池淬體,陷入乾元陣之中是不得脫身之法的。


    魏曦嬋越發的著急,但被這三人虎視眈眈盯著,卻是不敢有所動作,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。


    “那你們小心著些,瀟湘吟的厲害我領教過,不可小覷。”魏謙遊提醒一聲,也是存著好奇,依照雲韶所言準備去陳穆的院子。


    出門沒走出兩步,魏謙遊便聽見幾道破空之聲自身後襲來。並不迴頭去看,魏謙遊雙腳猛力下踏,倒飛而起落在房簷上。


    “能將人安排入宮中,還不叫人發覺,你還當真是有幾分本事的。當年沒少花心思吧?”魏謙遊凝視麵前之人,話聲卻似敘舊一般不設半點防備。


    血池的助益如何,來人再清楚不過。偷襲之下未能一擊製敵,島主也打消了所有的念頭。


    “說不上花了多少心思,不過是將尚在繈褓中的友善和真正的晉王調換一下罷了。怪隻能怪晉王和友善降生時日相差無多,中土之人又都是愚鈍的。”


    聽得這話聲,魏曦嬋心中稍定:“魏王妃當真機敏,饒是未曾察覺島主的存在,卻是猜想到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微然一笑:“不僅是如此,你們冒這麽大風險,為少島主擇選替身的目的,該不是隻為了當作你們少島主的磨刀石吧?”


    見魏曦嬋麵色一凝,雲韶仰頭喚道:“謙遊,將人帶下來,咱們好好說道說道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應了一聲,眯眼望向島主:“請吧,可需要我幫你?”


    “不勞你費心。”島主自知不敵,隻得妥協。心裏已經在暗自後悔,友善和曦嬋商議此事時,他未曾勸阻一番,甚至還覺沒什麽不妥。


    血池淬體帶來的後果無扭轉之法,這在落燕島之人的認知中已經根深蒂固。也正是如此,倒讓他們忽略了這一變數。


    然而雖是後悔,島主和魏曦嬋卻未見有何擔憂。今日便是他二人命喪於此,相信隻要還有友善在,對結果並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。


    雲韶拉著魏茵茵施然坐下:“你們今日的疏忽,同樣也作用在晉王,應該說是你們少島主身上吧?”
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難不成魏王妃當真以為,沒了落燕島要成大事,我二人是至關重要的角色吧?”魏曦嬋索性也無所顧及了,語氣不善道。


    “這便牽扯到你們為少島主找替身的另外一個目的了。若我沒猜錯的話,你們的本意是想讓中土的目光盡數落在謙遊身上,方便他日你們的少島主可以趁虛而入吧?”雲韶毫無顧忌的點破。既然她敢說出來,便有不讓這二人離開的自信。


    魏謙遊麵露恍然之色,這些日子被愧疚纏身,倒沒顧上思慮落燕島帶走晉王的目的。


    如今發覺,雖是有些晚了,卻無傷大雅。落燕島的這層企圖,早在他不知因何將記憶喚醒的那日不攻自破。


    島主亦是麵無懼色:“當年趙王剿滅清風寨之時,可是百般周折,費勁了心思?”


    雲韶撇嘴表示不屑,這廝也太過自信了。魏謙遊婦女也是知道這島主想要說什麽,不置答複,隻是看傻子一樣將他看著。


    島主也不在意,繼而狂妄道:“你們根本無從知曉,落燕島這多年來積攢下如何龐大的勢力。在落燕島眼中,中土與清風寨那一夥兒也是無異,烏合之眾罷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皺了皺眉頭:“真是聒噪,好歹也是落燕島的島主,給自己留點麵子好不好?放這些沒有意義的狠話,是巴不得讓人早將你了結麽?”


    見島主依舊麵無懼色,魏謙遊獰笑道:“中土雖不比落燕島人情冷淡,但對待惡人的刑罰也絕不仁慈。若你執意如此,讓你感受一番也未嚐不可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顯得有些惋惜:“頭一迴見爹爹拿出這些對付人呢,看他一把年紀了,也不知受不受得住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戲謔道:“聲名赫赫的落燕島島主,有什麽受不住?不過受得住才好,若經上幾遭便昏死一次,那還有什麽意思。叫人慘唿之聲不斷,才是此法最迷人之處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激靈靈打了個寒顫,想要再配合著說什麽,卻是因想到那些酷刑不寒而栗。


    好在島主終是妥協:“說吧,你想知道什麽?”


    “血池的來曆。”魏謙遊簡短道。


    這是眼下他最關心的,不論那血池是否由落燕島先人以千百種藥物匯集而成,血池乃是落燕島的根基是無疑的。


    與其說落燕島之人信奉的是島主,倒不如說他們信奉的是血池和島主的混合物。島主沒了還有繼承者,若是沒了血池,落燕島才當真算得上群龍無首。


    島主神情恍惚一瞬,繼而變得堅定。


    魏謙遊看在眼中,快步上前卸去了他雙臂的關節:“便是你自裁於此,你身旁這位少夫人又該如何?且不說她還是如花似玉的年紀,要繼承瀟湘吟雖不如血池淬體的條件苛刻,卻也不算簡單吧?”


    魏曦嬋難以置信地看著魏謙遊,在她的印象中,饒是血池淬體性情大變後,此人都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溫和的性子。難不成這才是他真正的脾性,或是說……


    心中似是抓住什麽,魏曦嬋有恃無恐道:“若要對我們用刑,還何須這麽多廢話。直接逼問出來,豈不是更簡單些?還是說,你不忍心叫我遭那般罪?”


    說著,魏曦嬋朝魏謙遊拋了一個媚眼,而後挑釁般望向雲韶。你口中那不離不棄的相公,這會兒可是有心疼我的嫌疑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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