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韶說完,一瞬不瞬盯著魏謙遊的反應,隻要這廝敢附和一句,這賬便有的算了。


    她在府中苦等,人家在外頭道是瀟灑恣意。魏曦嬋的出現始料未及,卻伴隨著落燕島而生,也算是在情理之中。可這浣雲郡主,便是無人逼迫與你了吧?


    趙浣雲眼前一亮,不成想是魏王妃提議如此。看來她先前對魏王妃有諸多誤解,這本就是個豁然大度的女子,捫心自問,趙浣雲自己是做不到如此的。


    “既然魏王妃盛情相邀,那我們便卻之不恭了。”趙浣雲攔了要開口的陸曉蒙,一並也替她答應下來。


    “謙遊,你說呢?”雲韶不顧有人在場,直接坐在魏謙遊腿上,雙手搭在他肩頭問道。


    趙王和陸曉蒙齊齊別過頭去,皆是看出那三人間的氣氛有些怪異。但卻是想不通,初次見麵,趙浣雲怎麽就把雲韶給得罪了?


    趙浣雲這會兒也瞧出了魏王妃的敵視,不免有些心虛。聯想起人家邀她到府中,“甕中捉鱉”這詞浮現在心中。


    這自比著實不恰當,趙浣雲甩了甩腦袋,又道:“若是不方便,我和曉蒙住客棧、或是迴中州去也是可以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義正言辭:“浣雲……郡主,中州百姓對你如何愛戴,我是看在眼裏的。若我執意要留你,你定然放心不下中州百姓。那便隻能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打斷道:“郡主還沒說什麽,你怎的就知道了?太子殿下已經親自擇人趕赴中州以及其他剛被收複的失地,都是精明能幹之人。中州本就被郡主治理得不錯,還能出岔子不成?”


    感受到雲韶話聲中的森寒,魏謙遊身上不免顯得僵硬:“是,是這般,韶兒你說的有理。是否要到咱們府裏去,還是請郡主自行定奪的好。”


    雲韶轉而望向趙浣雲,她這樣坐在魏謙遊身上,正好阻斷了二人的眼神交流。瞧趙浣雲投來的詢問被自己截下,雲韶不禁自得一笑。


    如今怎麽也該看出,魏王妃並不喜歡自己了,趙浣雲失落道:“多謝魏王妃好意,但魏王說的不錯,我終究是放不下中州的百姓。話已經帶到,我便不準備久留了,他日若有機緣,再來金陵拜會。”


    雲韶嘴巴撅得老高:“郡主是對太子擇選之人沒有信心,當真放心不下中州百姓,還是看出不上我魏王府,擔心魏王府沒法將郡主招待周全?”


    趙浣雲忙擺手道:“魏王妃誤會了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
    雲韶微然笑道:“既然這二者都不是,我便想不出其他能讓郡主拒絕的理由了。若是郡主給不出理由,便要留在金陵,讓我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。”


    趙浣雲終究是答應下來,但與其說是因為雲韶盛情難卻,倒不如說她騎虎難下。


    “那便動身吧,這便迴去替郡主和陸姐姐安置住處。”雲韶沒忘了牽起魏謙遊的手宣誓主權。


    若論輩分,清綰喚你一聲姐姐,我還算得上是你姨母呢。敢和我搶人,先前多少人都動過這般心思,還不都是知難而退了?


    “茵茵,誰讓你在府門上紮秋千的,快下來。”剛一踏入府門,魏謙遊便被眼前的景像來了一記迎頭重擊。


    他這女兒自打憑借那詭異的劍招勝過洪師兄之後,便再沒人管得了她,越發的無法無天了。


    “爹爹,你可算是迴來了。”魏茵茵縱身一躍,便穩穩落在魏謙遊肩頭坐穩。


    魏謙遊無奈,隻得蹲伏在地上,讓魏茵茵拿他當滑梯滑下來。


    後進來的雲韶見狀亦是無奈:“平日裏都是怎麽教你的,這樣坐在地上像什麽樣子,還不起來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遞了什麽東西在雲韶手中:“娘親,這是爹爹枕頭底下發現的,怎麽看都不是男子所佩之物,也不像是娘親的眼光擇選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眼睛抽了抽,他這女兒,真是三伏天的小棉襖,暖和得叫人想哭。


    不必問也知道,這笛墜是魏曦嬋掛在他腰間的。雲韶沒表露什麽,隻在心裏記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

    雲韶笑盈盈對趙浣雲道:“你們先去歇著吧,眼下還有些私事要處理,改日我再找你算賬……不是,改日再招待你們。”


    陸曉蒙給了趙浣雲一個安慰的目光,大抵也沒什麽大不了的,好歹是魏王妃,總該知道分寸才是。


    魏謙遊陪笑著跟在雲韶身後,直到迴了屋中,雲韶不發一言,魏謙遊也不敢主動開口。


    雲韶將笛墜舉至麵前細細打量:“這墜子真是好看,看得出,墜子的主人也是個風雅之人,倒比我這土匪強得多了。”


    在脾氣這方麵,是強得多了,可誰叫他偏偏命裏犯這一口呢。


    魏謙遊討好著奉茶捏肩:“話不能這麽說,蘿卜青菜各有所愛,我就喜歡你對我兇些。在我眼中,這從來都不是個缺點。”


    “話照你這麽說,是當真覺得我不及她,比她兇了?”雲韶絲毫沒有買賬的意思。


    放在平日尚好,但趙浣雲的出現,致使她正在氣頭上,自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。


    “我哪有那個意思?再說這笛墜是她從前給我的,那時我接了,不也是情理之中嘛。”魏謙遊急於把話題扯到笛墜本身上麵,如此還能叫他好解釋些。


    雲韶雖是看穿卻不道破,又道:“她從前送你什麽,我自然是不與你計較的,但你還將它留著,是不是就該解釋一番了?”


    魏謙遊被噎了一下,得,這迴扯到問題本身也沒用了。


    心知雲韶如何想法,魏謙遊小心翼翼道:“你若不喜歡浣雲郡主,我便叫她離開,不讓她留在府中便是。”


    雲韶白了他一眼:“誰說我不喜歡她,若是不喜歡,何以我還主動提議要她住下?”


    若是喜歡,又何至於對他發這麽大脾氣。魏謙遊有苦說不出,忖了許久也沒想出合適的說辭勸解。


    雲韶等得不耐,重重拍在桌上,眼淚應聲而下。


    “好啊,如今你連哄我都不耐煩了。趙浣雲出現之時,我就知道你沒那麽本分,果然沒叫我看錯。”


    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,魏謙遊立時慌了神:“我哪是不耐,隻是問你因何氣我你又不說,我實在沒轍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念著自己已經是個做娘親的人了,便收了在地上打滾的念頭,哽咽道:“你是說,我在刁難你了?你若是嫌煩,不理我就是了。”


    不然呢?魏謙遊心中反問,然而嘴上卻是不敢說的。


    “哪裏說得上刁難,你在乎我才會這般,我高興還來不及,怎麽會嫌煩。”魏謙遊好聲好氣道。


    雲韶哭聲輕了些,神色複雜地瞧著魏謙遊。


    “怎麽了?”良久,魏謙遊被盯得心裏發虛,不由問道。


    雲韶察覺到自己的異樣,忙避諱了目光,小聲嘟囔著:“誰在乎你了,自作多情。”


    “好好好,是我自作多情了,絕不是你口是心非。”魏謙遊好笑道,伸手去替她擦眼淚。


    雲韶沒好氣將他推開:“少來假意獻殷勤,我問你,這些話你可對旁人說過?如若敢騙我,我對天發誓……”


    “怎樣?”魏謙遊隱隱期待一般問道。


    “我就再也不喜歡你了!”雲韶提高了幾分聲調,以示自己並未完笑。


    魏謙遊麵泛難色:“如實告知不難,但我不想你會因此失落。”


    雲韶不自禁有些緊張,讓步道:“在落燕島時與魏曦嬋說的那些不算,那時你說什麽做什麽,我都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眉梢上揚:“這麽大度?”


    雲韶鼻間哼了一聲,還是點了點頭。


    魏謙遊將她拉到懷中:“雖然當時被人提及魏曦嬋,我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便是要娶她。但你也知道原因,所以我並未同她說過類似的話。”


    雲韶聞言卻沒有放鬆的意思,沒和魏曦嬋說過,卻不代表沒和其他人說過。是趙浣雲?還是其他什麽她不知道的人?不知是分開太久還是怎的,她竟沒一絲安全感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目光深邃,顯是陷入迴憶之中:“說來她與韶兒你的脾性,還真是如出一轍。有些蠻不講理,在我眼中卻是可愛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眉頭一皺,不光與旁人說過,竟還是由心而發?還有迴憶時的一臉幸福,看著就讓她心裏發堵。


    “還有另外一個,性子倒是恬淡些,事事都喜歡依著旁人。可惜他這般的性子,少不得總要受人欺負,到如今我還是放心不下。”魏謙遊說著,一抹笑意自嘴角自然流露。


    肩頭一陣劇痛,生生將魏謙遊扯出思緒。


    好勸歹勸,才讓雲韶鬆了口,魏謙遊無辜道:“我說的是茵茵和瑾兒,你這麽大反應做什麽。傷處還未愈合,又給加重了幾分。”


    雲韶悄悄在他肩頭看了看,確定沒什麽影響後,頓時沒了好臉色:“茵茵和瑾兒自不必說,其他的呢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故作認真道:“其他的嘛,再有就是……”


    “沒了。”見雲韶又要發作,魏謙遊忙露出笑臉,安撫著將她手中銀針放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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