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芊芊頓覺汗透重衣,她雖未親眼看到,但迴島後還是聽許多隨行之人說起過的。小晴兒和小玲兒的年紀也不大,落得那般下場真是可惜了。


    然而顏芊芊眼下無暇替旁人感慨,被魏友善的目光籠罩,顏芊芊如芒刺在背。忖了許久,隻得向魏曦嬋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。


    魏友善捧腹笑道:“你瞧曦嬋做什麽?是當有人能左右本座的決定,還是真以為這是本座的意思?”


    顏芊芊怔了怔,就見魏曦嬋笑盈盈走近:“當年島主安排出海之人,無一不知曉少島主的身份。少島主還是晉王時,你就刻意接近,如今可別同我說,你心裏沒存半點私心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自嘲一笑:“少夫人都如此說了,我便是解釋也要被當成狡辯了吧?”


    魏曦嬋不置可否,顏芊芊又道:“實話說,早在迴島那日,我便料到了有這樣一日,卻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自然也該知道,我不欲留你,便也不會讓你逃掉。這些日子,你應當已經做好了準備,如今也可以坦然麵對了。”魏曦嬋說罷,自腰間抽出玉笛,眼中笑意使人不寒而栗。


    顏芊芊搖搖頭:“我是做好了準備的,卻不是準備迎接少夫人安排給我的命運。雖與少島主和少夫人相較還有些差距,但我在北胡好歹還是有些威望的,又有那一手換顏的本事。”


    魏曦嬋作洗耳恭聽狀,顏芊芊繼而道:“我既早知道少夫人會如此,又留過一手準備。少夫人可敢保證,我便是真的顏芊芊麽?”


    “寧可錯殺,不可放過!”魏曦嬋玉笛前指,正正對著顏芊芊麵門,眉頭已然緊蹙。


    顏芊芊忙抬手後退一步:“少夫人息怒,就算是替死鬼,也不願白白丟了性命不是?再說殺我一個替死鬼,也難消少夫人怨氣。”


    魏友善壓下魏曦嬋抬起的手,示意她先別開口,問道:“給本座一個留下你理由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有恃無恐道:“聽說清雲遊現身中土了,不知少島主可有興趣?”


    魏友善抿著嘴唇思索半晌,道:“說下去。”


    “少島主做晉王之時,怕也是不曾知道,金陵降生了一個體質陰寒之人。雖然現在我也不敢肯定,清雲遊是否就在她手中,但凡事都有個萬一嘛,倘若真的在呢?”顏芊芊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。


    旁的少島主可能不在乎,但清雲遊這種東西,便是不能為己所用,落燕島也不會讓其落入旁人手中。


    “就這麽多了?”魏友善漫不經心道。


    “自然不止,但我想這些,足以換迴我一條命了吧?”顏芊芊說話時,不易察覺地摸向腰間。如若這些還不足以讓魏友善動容,她也絕不會坐以待斃。


    魏友善緩緩起身,伸手朝顏芊芊腰間探去。“當啷”一聲,短刃應聲落地。


    “你的換顏本事不錯,但可有人告訴過你,你是不會說謊的?你能以容貌騙過任何人,自然在此間的造詣就疏忽了。”


    直至顏芊芊眼中最後一絲光澤散盡,魏友善都沒再去看她一眼。


    魏曦嬋跟至近前,向魏友善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:“可要叫二叔到中土去,將此人找出來?”


    魏友善嗤笑一聲:“若此人手中沒有清雲遊,找到了又如何?若清雲遊正在此人手中,二叔去了又能如何?”


    魏曦嬋頷首:“明白了,我會親自去帶清雲遊迴來。”


    “萬事小心,本座便在島上靜候佳音。”魏友善也沒表露出要為她送行,說罷便捧了落燕島的布防圖來看,似乎魏曦嬋與他再無幹係。


    雖然魏曦嬋未曾展露情緒,但這一句關切是她一直期待著的。如今得了,何以又覺一股子怪異呢?


    趙王府偏廳內,三人正閑談往昔趣事。範斌進來通稟:“殿下,外頭有兩位姑娘,執意要見殿下一麵。”


    趙王微微蹙眉:“沒同她們說本王不見客嗎?隨意找個借口,將她們打發了。”


    轉而又向魏謙遊二人炫耀道:“自本王迴金陵後,這樣的事情已有多次,無非是哪家托人來介紹自家女兒。也不瞧瞧本王是何人,豈會誰的麵子都賣?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屑地撇嘴:“多謝趙王殿下抬愛,不過我可不覺得榮幸。”


    雲韶眼前冒光,問範斌道:“都是什麽樣的女子?今次來的這位如何?”


    “兩位姑娘並未道明身份,不過其中一個有些眼熟,該是金陵望族。另外一個搭眼一瞧,便知道是有些功底的,卻不像是護衛。”範斌無視了自家殿下製止的目光,如實答道。


    殿下年紀又不小了,是該考慮結親之宜了。平日裏旁人是勸不動的,也不敢勸,今日就趁著魏王和王妃在任性一迴,沒準殿下就瞧上眼了呢。


    趙王雙目圓瞪:“還不叫她們走。”


    “慢著。”雲韶操著調笑的口吻道:“此處是趙王府,趙王不願見我也不能強行請人家進來。但我對那兩位姑娘有些興趣,出去見上一麵總不會礙了趙王的眼吧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攛掇道:“韶兒,你先去把把關,若真是合適的,改日請趙王到咱們府上,安排他們見一麵不就是了?”


    趙王憋悶著沒說話,這夫妻兩個一唱一和當真叫人頭大,索性他生了兩隻手,同時掐死倒也夠用。


    見得來人,雲韶顯是驚疑,而後又警惕道:“你怎的來了,顏芊芊可也在附近?”


    陸曉蒙卻是激動抓住雲韶的手腕,生怕她跑了似的:“妹子別這般敵視,魏王殿下可正在府中?”


    這二人莫不是先去了魏王府,尋人不見又找來這裏?


    雲韶狐疑道:“你找他做什麽?若是有話同我說,都是一樣的。”


    陸曉蒙環顧四周:“此處說話不方便,勞煩妹子知會一聲,就說我帶來了晉王殿下的下落。”


    聽得這名頭,雲韶也不敢輕視,不著聲色朝跟來的範斌揮了揮手。


    範斌立時會議,亦是不敢耽擱。晉王的事情,一直是被太子壓著的,殿下也是剛聽魏王說起。這姑娘既然自稱知道晉王的下落,不論真假,她也定是大有來頭。


    “聽說你知道晉王的下落?”趙王也不問來人身份,開門見山道。


    陸曉蒙正色頷首:“芊芊之前說過,若是有一日不見了他人,友善也不在金陵的話,那他二人定然是被落燕島劫去了。前些日子我們便到了金陵,求證一番,友善果然已經不在府中。”


    “又是落燕島,可他們帶顏芊芊走,還能理解為看上了那換顏之法。可晉王對他們來說,還能有什麽價值?”雲韶蹙眉自語,眼中盡是疑惑。


    魏謙遊輕鬆一笑:“說不準是誰看上了那張俊臉,又有起死迴生之法呢?曉蒙,顏芊芊沒與你說明麽?”


    “不曾,那日夜裏芊芊隻匆匆與我說了兩句,似乎在忌憚著什麽。”陸曉蒙也聽出了他們話裏的意思,晉王已然不在人世,是以她話聲中不免有些落寞。


    瞧魏謙遊輕鬆,趙王亦是完笑道:“許是落燕島聽說了他二人的事情,想要成人之美呢?他們的目的既是中土,帶走晉王似乎並無助益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挑了個大拇指,他剛想說呢,竟和他想到一處去了。


    雲韶沒理會二人的完笑,隻是將目光落在陸曉蒙身側的女子身上。那姑娘不知怎的,一直盯著魏謙遊看,眼中脈脈含情。正主還在這兒呢,當真沒得一點覺悟麽?


    雲韶幹咳了一聲:“不曾問過,這位姑娘是?”


    陸曉蒙訕訕:“道是你們都認得,就未與你們介紹,這位是浣雲郡主,芊芊失蹤之前帶迴北胡的。如今芊芊不在了,我二人自然也沒有留在北胡的必要,便一道迴來中土。”


    趙浣雲朝三人點頭,趙王也微微示意。


    雲韶將手輕輕搭在魏謙遊肩上:“郡主同你打招唿呢,怎麽都不理會,也不知道失禮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迫不得已,這才與趙浣雲對視一眼。心裏祈禱著千萬別提及什麽,那些事情雖是他做的,卻是不由他本心驅使的啊。


    雲韶心裏翻了個白眼,瞧這樣子就知道有事情,這兩人還都沉得住氣。


    想到此處,雲韶詢問道:“郡主的封地在中州,陸姐姐從前是晉王府之人。可如今到了金陵,卻是要宿在何處呢?”


    陸曉蒙莫名,魏王妃倒是個會關心人的,但這似乎不是眼下該討論的吧?落燕島有何目的還沒探討出頭緒呢。


    趙浣雲希冀的巴望著魏謙遊,其實安身之所無需挑剔,但若能得他親口說出畢竟不同。


    魏謙遊怯怯收迴目光,不敢與之對視。這下趙王和陸曉蒙也察覺到了不對,四個人八道目光齊齊落在魏謙遊身上,每道目光的寓意各不相同。


    魏謙遊雖是坐在趙王下首,卻似乎被推到了屋內的正中央,被幾人這樣盯著避無可避。


    既然你不肯開口,我替你說好了。雲韶剜了魏謙遊一眼,提議道:“不若就到敝府去,府裏客房不少,又顯熱鬧,二位一定喜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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