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在魏謙遊門前站定,小玲兒快速地後撤一步:“你去說吧,我在外麵等你。”


    “這種事情,為什麽讓單我去說?你要是不去,我就跟夫人說你陽奉陰違,看夫人還讓不讓你跟著少島主。”小晴兒忙不迭把手放下,沒將門板拍響,好在她反應夠快。


    小玲兒將心一橫:“那就一起去,少島主怪罪也一起擔著。”


    小晴兒將信將疑,緊緊抓住小玲兒的手腕,以防她半途跑掉,這才敲響了房門。


    魏謙遊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,枕在雲韶懷裏很覺安逸,不願起來。聽得拍門之聲,隻是腦袋拱了拱,口中不滿地哼哼了兩句。


    不見迴應,小玲兒唯恐遲則生變:“許是少島主沒迴來呢,咱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。”


    小晴兒納悶地歪了頭:“怎麽會呢,有人說親眼看見少島主帶著雲韶迴來的。你說會不會是雲韶心中憤恨,對少島主如何了?”


    “呸,能不能盼少島主些好的。如今的少島主,豈會是她有本事暗算的。”小玲兒瞪眼道,島主和少島主就是她心裏的信仰,絕不會出事的。


    小晴兒眉頭皺得深了幾分:“你我都未見過血池淬體後,會將人改變成什麽樣子。夫人和少夫人之前盡量拖延,正是因為會留下很嚴重的遺症。你若是被傷了心,可還會滿口道義,忍著不趁虛而入?”


    “她們好吵,真是半刻都不讓人安寧。”魏謙遊扁了扁嘴,不光是後悔讓小玲兒過來,連小晴兒都想送走了。


    “噓,你聽,裏麵好像有動靜。”小晴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。


    小玲兒也豎耳聽著,就聽雲韶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:“從前婉兒和清綰你都受得了,如今隻這點你就嫌吵了,雖不知讓你經曆了什麽,但真是變化不小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將頭抬起些許,默默將雲韶注視著,企圖從她臉上找到哪怕是半點關於從前的記憶。然而事與願違,不僅沒能找到,反而眼下感受到的安逸,也讓他莫名的心生排斥。


    緩緩起身,魏謙遊和雲韶拉開了距離:“我是會去中土的,那裏很快就是個不存在的地方,希望屆時你能在落燕島上等我迴來,而不是與我兵刃相向。”


    沒理會雲韶的怔愣,魏謙遊繼續道:“但這僅僅是我的希望,你若是執意要迴去,我就差人備船送你。若是那樣,你我這般平心靜氣地說話,這怕是最後一次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仍未答話,魏謙遊便給足她時間考慮,自己移步去開了屋門。


    屋外偷聽的二人險些失了重心,互相扶持著才站穩身形。感受到魏謙遊詢問的目光,皆是怯怯低下頭。


    “少島主,小晴兒有話對你說。”趁小晴兒不備,小玲兒一把將她推上前。


    小晴兒難以置信的迴望一眼,就知道小玲兒不會存什麽好心思。隻顧她太天真,竟想著與小玲兒共患難。


    “有話直說,我乏了,正要歇息。”魏謙遊不耐地說道。打開房門的一刻陽光照在臉上,讓他本能的想要躲避。


    說來讓人匪夷所思,此刻的魏謙遊將陽光看作某人窺視的目光,不論那人是誰,魏謙遊都不想在這目光下停留片刻。


    小晴兒硬著頭皮,膽怯地開口:“方才少島主走後,少夫人就止不住的抹眼淚,碰巧還給夫人看見了。我和小玲兒不敢隱瞞,就與夫人說了雲夫人上島的事情,這會兒夫人讓少島主過去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道了一聲麻煩,掩好屋門,勒令二人道:“你們就在此看著,我迴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去。”


    雲韶心裏犯著嘀咕,謙遊如今明顯是要站在中土的對立麵,滿心都是作為少島主的職責。拿舊友們當作勸說的借口麽?這個念頭剛萌生就被雲韶打消了。謙遊眼下連她都不認得,如何還會記得他們。


    魏謙遊得了傳喚,推門進到屋中:“夫人叫我?”


    夫人聽得這冷淡的語氣,不禁皺了皺眉頭:“謙遊,你迴來已經時日不斷,也該改口了。一口一個夫人叫著,好像娘親如何苛待你似的。”


    不得答複,夫人歎息一聲,指向身側的椅子道:“坐下說吧,他們送來的梅子不錯,你嚐嚐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並非有意疏離,而是思索著娘親這個詞的意義。好在他還沒忘了幹淨,經過一番努力還是想了起來。


    “怎麽樣,還合口味嗎?”夫人見魏謙遊塞了一個梅子入口,期待著問道。


    魏謙遊微笑點頭,夫人立時喜笑顏開:“你喜歡便好,待會兒我吩咐人給你帶走些。他們送來的太多,吃不完的都釀了酒,釀好了我再讓人給你送去,但不能多喝。”


    “多謝娘親關心,小晴兒說您喚我來,是有事詢問?”魏謙遊替夫人茶盞中添了些水,印象中他似乎應該這麽做的。


    這聲娘親叫夫人笑得合不攏嘴,雖沒從其中聽出血脈交融的親切感,但夫人表示理解,並安慰自己會越發好起來的。


    想到之後要說的話,夫人卻是犯了難,半晌才支吾道:“娘親聽說你留在房中一個中土女子,並對她很是特殊,就想著若你和她有交情,娘親也是該見見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並不隱瞞:“迴娘親話,不僅是有交情,據雲韶說,孩兒尚在中土之時,曾與她有過一段姻緣。照此說來,就算孩兒如今與她並不相識,也該將她留在島上,不可辜負了她。”


    聽見屏風後頭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,夫人輕咳一聲,示意魏曦嬋穩住陣腳。又問道:“你不想辜負雲韶,這很好,但曦嬋呢?要知道,曦嬋才是你命中的妻子,娘親瞧著你們相處得也不錯。”


    “曦嬋對我關心備至,孩兒都看在眼中,自然也是不可辜負的。娘親的意思是說,不能同時將她們二人留在身邊?”既然都是不可辜負的,魏謙遊沒有在兩人之間做權衡的意思。


    “倒不是這個意思,你若是喜歡,多留幾個也無妨,大不了就是院子擴大些。但這二人之間還是要分出主次,曦嬋如今是少夫人,往後也該被人尊稱一聲島主夫人。”夫人沒再繼續說下去,相信魏謙遊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
    魏曦嬋沒料到,魏謙遊竟會這麽好說話:“娘親放心就是,待我迴去和雲韶商量,相信她也不會有意見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說完便躬身告退,魏曦嬋追出來時已經不見了人影,隻得同夫人分享她此刻的喜悅。


    夫人無奈一笑:“怎麽,這會兒不哭鼻子了?”


    魏曦嬋羞赧低頭:“夫人就別取笑我了,若是早知道謙遊這樣在意我,方才哪裏會到夫人麵前哭訴,想想都丟人死了。”


    話又說迴來,若是夫人沒看到她抹眼淚,出口詢問兩句,她也不會知道謙遊的心意。不管怎麽說,這對她來說是個好結果。


    “人呢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簡短的問話,讓小晴兒二人怔愣一下,待反應過來少島主問的是雲韶,魏謙遊已然進到了屋中。


    “你迴來啦,我正好有話對你說。”雲韶快步迎來,心想著若能將一雙兒女,連帶蘇漪桐等人都接來,在中土和落燕島都是一樣的。


    見魏謙遊正要開口的樣子,雲韶硬生生將話收了迴去:“你若是有話,便先說吧,我是不急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當真沒客氣,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,卻不料雲韶聽著臉色越發陰沉。


    “你當我是什麽人?若知道會有今日,我當初就該帶著茵茵躲你遠遠的。什麽好聽話都叫你說了,如今竟要我做妾,我何處虧欠你了,叫你這般羞辱於我?”雲韶伸手在魏謙遊胸膛上麵一推,卻是讓自己失了平衡,向後倒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,心中大為不解。是她說他們是夫妻,兩人自然是要在一處的。都是在一處,還在乎先後做什麽?娘親喚他也是為這事,為何她們都喜歡在細枝末節上斤斤計較?


    魏謙遊語氣生硬地勸說著:“不是讓你做妾,隻是落燕島的規矩如此,曦嬋作為少夫人,理應是下一任島主夫人。”魏謙遊想不出說辭,隻能將娘親的話照搬來用。


    哈,雲韶氣極而笑,她竟還天真地想要勸說大夥兒都到落燕島來。來做什麽,看她的笑話嗎?


    “你再想想,雖往後不是島主夫人,但你我還是夫妻名分。我不知道你在乎的是什麽,但你我從前是夫妻,往後也是,這不都一樣嘛。”魏謙遊當真是懵了,怎麽前一刻還笑如春風的雲韶,目光卻忽然變得如此冷冽。


    雲韶側身對著他,語氣中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寒:“不必了,我已經想得很清楚。既然你要娶魏曦嬋,我實在不好繼續留下打擾你們。就如你所說的,若我想要離開,你就會差人備船送我迴中土。我現在並無多求,隻希望這一句還算話。”


    就這麽灰溜溜地逃迴去,雲韶心中有太多的不甘,但如今的魏謙遊已經全然變了一人,許多話就是她想說也是說不通的。留下,隻會繼續讓自己心如刀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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