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下連互相勸說的小晴兒和小玲兒都忍不住了:“放肆,少島主如何,豈是你能指點的?待少島主滅了你們中土,定要把你關在歸燕灘上!”


    雲韶委屈地扁了扁嘴:“忠言逆耳,卻是句句都為你們思量。你們不領情也就算了,怎麽還要關我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。”


    小晴兒和小玲兒還要說些什麽,魏謙遊抬手止住,側目問魏曦嬋道:“二叔這會兒該是從島主那裏迴來了吧?”


    魏曦嬋不解為何突然有此一問,還是答道:“算算時辰,怕是已經迴去了。你若是要見他,我讓晴兒去傳喚一聲就是。”


    “不必,我對落燕島尚不熟悉,多四處走走也是好的。”魏謙遊起身,除雲韶之外的三人皆是跟著起身相送。


    雲韶心中權衡一番,忙道:“我也要去,既然是接待客人,遊島可謂是必不可少的環節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置可否,心中卻在好笑,你倒也知道害怕,之前不是硬氣得很嗎?


    雲韶也不顧魏謙遊同不同意,亦步亦趨地在他後頭跟著。好在魏謙遊若不開口拒絕,魏曦嬋等人是不敢阻攔她的。


    開完笑,這屋裏餘下的三人,這會兒都憋著讓她瞧瞧厲害呢。雲韶也算是有自知之明,這三人隨便拿出來一個她都未必應付得了,還是跟著魏謙遊比較安全。


    “少島主怎麽神秘兮兮的?有什麽話要問直說就是,與二叔我還要這般扭捏,倒不像咱們少島主了。說來大夥兒叫我一聲二叔,不過是給我麵子,少島主這一聲二叔叫得可不冤。”二叔今日多喝了兩杯,說起話來卷著舌頭,膽子也大了不少。


    魏謙遊微忖片刻,道:“如此說來,二叔和島主是同胞兄弟了?”


    二叔擺了擺手:“同胞不假,兄弟便是捧殺二叔了。落燕島向來都是如此,若少島主有個兄弟姊妹,日後也會同我這般。不說這些了,比起這些細枝末節,少島主的事情才是主要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點了點頭,對如今的他來說,這已經沒什麽不可以接受的。


    望了圈四周,魏謙遊悄聲問道:“二叔可能確定,我確是沒有兄弟姊妹的?有沒有這個可能,我有個妹妹,但夫人不想她承接二叔的衣缽,便故意隱瞞著所有人?”


    既然魏謙遊生疑,定是有他的道理,二叔不敢打包票,留有餘地道:“按說不會有這個可能,咱們落燕島有不少巾幗英雄,是從不畏懼征戰的。更何況曆代老夫人擇選少夫人都足夠用心,夫人隻會以落燕島的子民為重,斷然不會像少島主說的那般。”


    頓了頓,二叔反問道:“少島主既然如此問了,可是心中有疑似之人?不若說與二叔,二叔點幾個腦子靈光的查查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朝雲韶努了努嘴,二叔這才發覺魏謙遊身後還跟了一人。沒發現尚好,這一眼看罷,二叔的反應比魏曦嬋還誇張了不知多少。


    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,雲韶什麽時候上的島,還與少島主遇上了?


    離席之後,魏謙遊心中反複思量幾番,總覺著有這個可能。沒有魏家嫡親血脈,能進入血池之中毫發無傷本就匪夷所思,雲韶又敢那般頂撞於他,定是有些依仗。


    最終叫魏謙遊拍板的是,雖然魏曦嬋和二叔都沒與他說明,但明顯都是認識雲韶的。故此,魏謙遊認為雲韶極有可能是他的親妹子。


    還不等二叔想清楚怎麽解釋,雲韶卻是一腳踹上了魏謙遊後心:“誰是你妹子,沒良心是罵你的話,你不用刻意標榜自己。”


    二叔看得膽戰心驚,別過頭去不敢再看。心說:少夫人自是人中鳳,能做魏王妃的女子卻也是個不簡單的。就憑她這一腳,就足以讓整個落燕島為她道聲“佩服”。


    就算是親妹子也沒的這麽放肆,魏謙遊瞪圓了眼睛,對上的卻是雲韶一雙婆娑的淚眼。


    “少在本座麵前裝可憐,你這些把戲不過哄一哄三歲孩童罷了,將你的眼淚擦幹淨。”


    雲韶揮手打掉魏謙遊遞來的帕子,幾乎是嘶吼著道:“誰稀罕你的可憐,似你這般意誌不堅定的,人家隨意使些手段就叫你什麽都忘了。還有之前,梁府那丫鬟的手法何其拙劣,還不是讓你身不由己。我分明早就看清了你,卻還是對你抱有希望,是我太過天真了。”


    心裏清楚魏謙遊不記得那些,雲韶這會兒卻也顧不得了,隻管發泄情緒:“不過你給我記住了,不是你不認我,是我不認你。給我取紙筆來,我這就給你一封休書,從此你我再無幹係。還有茵茵和瑾兒,我隻告訴他們爹爹死了,碎成渣了!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禁蹙眉,閑談時也聽魏曦嬋說起過幾任經曆過血池淬體的島主,被罵作人渣的他似乎還是第一個。有時正是無心插柳柳成蔭,甚至長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境界。但在這件事情上,他是沒興趣爭個第一的。


    二叔聽得雲韶不顧一切地說出他們的曾經,蓄勢待發的手臂猛然一甩,一枚閃爍著瑩藍色澤的鐵棱直射雲韶麵門。隻要是有讓少島主找迴曾經脾性的可能,都要盡早杜絕,這是他如今唯一的職責。


    雲韶漠然瞧著鐵棱破空而來,嘴角勾起一抹自嘲。果然還是她沒本事,相公都站在了麵前,也沒法將他帶迴去。連她自己,也要命喪這小小的鐵棱之下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雲淡風輕地將手臂抬起、下揮,鐵棱便伴隨著清脆的聲響落在地麵。


    而後魏謙遊望向二叔,眼中透露出危險的光澤:“她找惹上了我那一刻,她的命就是我的了。二叔若是覺得可以代替我,盡管再出手一次,我保證不再阻攔。”


    隻被看了這麽一眼,二叔就覺雙腿發軟,連道了幾聲不敢。


    魏謙遊麵無表情地說道:“請二叔吩咐下去,任何人隻要能贏我一招半式,別說想要取她性命,連這少島主的位置我也拱手相讓。”


    說罷,魏謙遊抓起雲韶的手腕,抬腳便走。雲韶拚盡全力掙紮,在他覺來都是那樣細微,隻得就這樣被他牽著。


    待二人走遠,二叔才反應過來,聲音顫抖著唿道:“少島主請聽我一句,作為咱們落燕島的繼承人,太過重情到頭來隻會害了你自己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迴眸獰笑,隨即就收迴了目光。二叔拍了拍腦門,自語道:“真是老糊塗了,經曆過血池淬體,少島主如何還能成為一個有情之人?”


    迴了自己院中,魏謙遊倒了杯熱茶遞去:“喝杯茶解解酒,隨後與我說說。”


    雲韶揉著被他抓疼的手腕,嗚咽道:“你要我說什麽,該說的我都說了。你我是怎樣的關係,你還不明白嗎?”


    魏謙遊討了個沒趣,把茶盞放在雲韶手邊,自己到雲韶對麵坐下:“正是因為知道了,才想聽你說。就說說茵茵和瑾兒,或者你我的從前。再或者決定與一人結伴終生的一刻,心裏到底是怎樣一種感受。”


    雲韶聽得此言,難以置信地看了魏謙遊半天。雖不知道他們對魏謙遊具體做了什麽,但聽他如此發問,他們是挖走了他的心啊。


    雲韶憤恨道:“謙遊,我帶你迴中土,迴魏王府。便是逃不出去,我們也絕不向他們妥協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大惑不解,雲韶分明是慍怒的語氣,怎麽卻讓他有些暖心呢?想不通,卻是讓魏謙遊意識到了其他的問題。分明昨日還能想明白的一些道理,今日卻是一並想不通了。


    雲韶一拽卻是沒有拽動,急切道:“謙遊,快隨我走吧,你不能在此處待下去了,他們會毀了你的。便是用盡一生,我也會帶你尋訪名醫,就不信找不出逆轉之法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拉著雲韶重新坐下,給了她一個安慰的微笑:“別急,我若是想要離開,這島上沒人攔得住。先陪我說說話,就說我適才問你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臉上逐漸有了血色,輕輕拉著魏謙遊的手,笑道:“與其問我,怎麽不親自去看一看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還以微笑:“可我不能離開落燕島。”


    雲韶盡可能柔聲勸道:“怎麽就不能離開,來此本就不是你的本意。魏王府才是你的家,你可知道你還有一雙兒女,他們有多想你,我又有多想你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沒來由地有些煩躁:“我也說不清楚,總之我不能離開,嘶——”


    雲韶心頭一緊,謙遊這是怎麽了?似乎與她在地宮中見麵哪會兒,又有了些許的變化。


    見他用力扯著自己的頭發,雲韶拚命地拉下魏謙遊的雙手,將他摟在懷中,痛心地撫著他的後腦。


    “好了,好了。想不通就不想了,隻要你還肯認我,不論是在金陵還是落燕島,我都會陪著你。”


    “可我依舊想不起你,心裏好難受,這是……歉,歉?”魏謙遊絞盡腦汁地思索著,歉意的“意”字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。心中似乎不止有這一種感覺,而那其他幾種交雜在一處的感受,魏謙遊同樣喪失了將它們描述出來的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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