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清綰正在寢宮之中,托著下巴滿臉的期待:“婉兒,你說北胡籌備了這麽多年,什麽時候才能按捺不住啊。顏芊芊真是沉得住氣,迴去北胡那麽久,至今還一點動靜都沒有。”


    溫婉被噎了一下,喝了一整杯水才把嘴裏的半塊點心順下去。甚至懷疑師姐是不是故意的,不偏不倚正挑在她咬了一大口的時候說這話。


    “師姐莫不是近日閑到了,打起仗來民不聊生的,該盼著能和平解決才是。師姐身為公主,怎麽還想讓他們打過來?被皇上聽了可要關你禁閉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撅嘴斜睨溫婉一眼,不由分說地去撓她癢癢:“好啊,你就是這麽想我的,看我不叫你瞧瞧厲害。”


    溫婉嘴硬道:“話分明是師姐說的,婉兒也是為師姐思量才勸了兩句,師姐這般對我當真是不識好歹。”


    “好啊,做錯了事說錯了話,竟然還敢頂嘴。”趙清綰嬌嗔一聲,雙手朝溫婉腰間探去。


    此處是溫婉最怕癢的,不多時溫婉就笑出了淚花,連聲告饒道:“師姐住手吧,是婉兒說錯了,婉兒錯了還不成嗎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悻悻地將手收迴,抱肩望著溫婉:“往後還敢不敢了?”


    溫婉心有餘悸,口中不敢有半個不字:“不敢了,往後師姐說什麽,婉兒隻聽著,絕不發表反對意見。”


    “這還差不多。”趙清綰得意一笑,卻沒對溫婉抱太大的希望。如果沒記錯的話,溫婉上迴、上上迴都是此般保證過的。


    鬧過之後,趙清綰也覺累了,拉著溫婉倒在榻上,緩聲解釋道:“其實我又何嚐不知,打起仗來最苦的是百姓,我又沒說真打。若是中土和西耆同氣連枝,讓北胡退兵豈不容易?”


    溫婉一頭霧水:“來了又退兵,北胡皇帝沒這麽無聊吧?僅是兵臨城下,這一路花費的糧食就不少。再說我家老頭子安逸慣了,就算是北胡真打過來,也未必會和中土結盟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手腳胡亂占了一通便宜,才神秘兮兮地開口道:“這事自有趙王去頭疼,我對他可是很有信心的。至於你我的關係,已經拖延了這許久,雖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但要再進一步難度不亞於登天。”


    溫婉至今沒抓住趙清綰話裏的重點,還是配合著應道:“師姐不必放在心上,就維持這般關係也不錯。隻要能在彼此身側,便叫我心滿意足了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翻了個白眼:“這就心滿意足啦?你倒是容易滿足,我卻不甘心隻有如此。昨兒個茵茵給我出了個主意,足夠叫你我達成心願。”


    溫婉掩麵笑道:“茵茵出的主意?那奶娃才有多大,六歲生辰都沒過吧?她出的主意,難為師姐會信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正色道:“別看茵茵年紀小,我看歪心思比你也不差。”


    見溫婉笑聲更加劇烈,趙清綰不滿道:“你還聽不聽,若是不聽倒省得我費口舌了。”


    溫婉強忍著不發笑,但聲音還是帶著顫抖:“婉兒不小了,師姐快將茵茵的主意說出來聽聽。畢竟是師妹的一番好意,怎麽也不能辜負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還別說,茵茵可比師父靠譜多了,竟連你爹爹的脾性都計算在內。”趙清綰說了一通,溫婉聽得很是認真。


    “隻需這般,中土和西耆結盟指日可待,你我不正可借此機會代表兩國聯姻嗎?”趙清綰說完這句一拍大腿,任誰都能看出她眼中的興奮。


    溫婉麵露難色:“師姐昨日去師父府上的時候,可是正趕上晉王也在,而且正在茵茵房中?”


    趙清綰迴憶片刻,不在意地點了點頭,還不滿地想著:她可是在說正事呢,婉兒怎麽盡揪著那些細枝末節不放。


    溫婉扶額緩合了一會兒心情,而後安慰般地拍了拍趙清綰的肩膀。她就知道,這法子聽來就有不少漏洞,定是師姐去時打擾到了茵茵,得了一個行不通的法子被奶娃敷衍了迴來。


    趙清綰不解,溫婉又問道:“師姐離開時,茵茵可還提醒過,定要到今日才能說與我,算是給我個驚喜?”


    趙清綰複又點頭,這會兒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。托腮想了半晌,卻是越想越氣,終是忍不住憤聲道:“茵茵才這麽小,竟學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了。分明應承我不告訴你,讓我自己同你說的。可她若是沒告訴你,你又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?”


    溫婉嘴角抽了抽,還道是師姐能自己想明白呢,看來是她高看了師姐的聰明程度。


    “師姐,你有沒有想過,是因為茵茵有話要對晉王說,師姐在場不方便。茵茵不好明說,就出了個行不通的法子?”溫婉擔心趙清綰受到打擊,盡可能讓自己語氣顯得委婉。


    趙清綰明擺著不信:“怎麽會呢,茵茵與我還是很親近的,更何況我反複思忖幾迴,也沒從裏麵找出什麽漏洞。”


    溫婉深知她這師姐是個不撞南牆不迴頭的,無力問道:“單說假意和北胡結盟,來讓西耆緊張,促成兩國結盟這一條,就能糾出不少的錯處。師姐想想,中土近年來,對北胡的態度是怎樣的?師姐對北胡又有多少認識?”


    趙清綰忖道:“若是能和平解決再好不過,但若是人家欺負到頭上來,也是不怕他北胡的。至於北胡,舉國上下皆是野心勃勃,據聞主和派都被打壓得沒了地位。”


    溫婉點頭:“這就是了,師姐再想想,若想要與北胡結盟,北胡定是會獅子大開口。別說中土那幾個心高氣傲的皇子、將軍,就是師姐,怕也不會答應吧?”


    趙清綰沒說話,眼中閃過一抹遲疑。


    溫婉繼而道:“退一萬步將,就算促成中土和北胡結盟了。雖說這結盟是假意,但中土真的臨時倒戈,便是不守信用。這樣不好聽的名聲,是皇上願意背負,還是趙王會不在意?”


    趙清綰心頭一緊,眼看著要抓到手中的幸福,卻像斷線風箏一般飛遠了。


    溫婉說起了興致,竟有幾分不依不饒的意思:“還有啊……”


    “夠了!”趙清綰厲聲止住,抱怨道:“你說得倒是起勁,好像這事跟你沒有關係似的。快些換衣裳,你我這就去找茵茵算賬去。”


    想到她二人同仇敵愾難為一個小奶娃的場麵,溫婉的臉立時垮了下來,犯難道:“陪師姐走一遭不難,可去了怎麽說啊。”


    轉眼間,趙清綰已經手腳麻利地穿好了衣裳:“該怎麽說就怎麽說,隻要別驚擾了師娘就成。不怕師父看到,欺瞞師姐的罪過,師父知道了定是幫著咱們的。”


    溫婉拗不過,終究還是被趙清綰拉著,坐在了魏茵茵麵前。相比與趙清綰的怒目而視,溫婉害臊地耷拉著腦。丟人二字都被刻在了臉上,她才不要昂起頭來供人欣賞。


    “師姐急色匆匆,定是有要緊事了。快說吧,茵茵聽著呢。”魏茵茵擱下茶盞微笑道,舉止間已經有了主母的氣質。兩相比較之下,似乎趙清綰才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。


    趙清綰用力拍著桌子:“茵茵,你摸著良心說,師姐平日待你如何,可算得有求必應?從前你和師父吵了架,可是師姐冒著被責備的風險,留你在宮中避難?”


    魏茵茵起身屈膝道:“是有這麽迴事,雖說已經謝過,但再多謝幾次也是不為過的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視若無睹,憤懣道:“那你是不是該好好解釋一番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被嚇了一跳,委屈巴巴地看著趙清綰:“師姐讓我解釋什麽?”若非裝得太過,連溫婉都要被騙到,以為她是真被趙清綰的兇相嚇到了。


    趙清綰心中冷笑,不直說是給你留著麵子呢,是念及咱們同門姐妹的情誼。事到如今還裝傻,就別怪師姐了。


    當即將溫婉指出的漏洞,原樣不差地和魏茵茵說了一遍,而後趙清綰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盯著魏茵茵。話都說到了這份上,看你如何裝傻。


    魏茵茵懊悔不已:“如此簡單的問題,茵茵怎麽就沒想到呢。確是茵茵疏忽了,不過師姐放心,既然求了茵茵,定然會給師姐一個滿意的答複。”


    與此同時,溫婉心裏也在念叨著同樣的話,連語氣都是如出一轍。不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看來師姐還是天真了些啊。


    趙清綰看著魏茵茵那般認真的樣子,反而心生幾分自責。也是啊,茵茵再怎麽有想法,終究隻是個孩子。有些事情在她們看來不過是常識,茵茵卻是沒接觸過的。


    抬頭望去,好巧不巧正好魏茵茵的努力奏了效,眼角掛著的一滴晶瑩的努力成果,被趙清綰盡收眼底。


    這下趙清綰慌了神,忙起身相勸:“茵茵不哭,說來都是師姐的錯,其實今日師姐來是想給你個驚喜的,方才說的那些都是嚇唬你,你千萬別放在心上。”


    說著,趙清綰追悔莫及地朝溫婉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。她就該聽了溫婉的勸告,如今可叫她如何收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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