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得這樣親昵,看來就是這些人口中的少夫人了。雲韶立時止住了哭聲,在那什麽少夫人麵前,她才不要這副可憐相。


    魏謙遊驚詫地向後仰去,雲韶若不是眼圈還微微泛紅,方才嚎啕大哭的事實定要被她隱瞞了去。


    “有什麽可裝的,你和曦嬋又沒見過麵,還怕丟什麽麵……”魏謙遊嗤笑,話還沒說完,卻是轉為了怔愣。


    “你哪兒找來的?”魏謙遊迴憶一番,似乎自從他上島以來……是經過血池淬體以來,就沒在島上見過洋蔥這東西,雲韶手裏卻是實實在在多了一個。


    雲韶抹了把眼淚:“少廢話,我的眼睛是被嗆成這樣,要是敢說漏嘴別怪我不客氣!”


    剛才還巴望著讓他可憐,轉臉就開始威脅了,可是他下手太過仁慈?魏謙遊眼中似要噴出火來,本座看你什麽都不欠,就欠修理。


    雲韶毫不退讓地瞪迴去,這是原則問題,絕沒有妥協的可能。有能耐你就真下狠手,我也算是死心了。


    “謙遊?怎麽沒動靜了?晴兒有什麽錯,我來幫你說教,你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。”魏曦嬋急促地拍著門板。


    他們成親之後,小晴兒隻得遵從落燕島的規矩,這她無法挽迴。但在這之前,魏曦嬋還是希望小晴兒能得周全。


    魏謙遊氣勢漸漸弱了下來,揉了揉眼睛,拱手道:“女俠好氣勢,收了神通,啊不,收了洋蔥吧,我幫你圓場就是。”


    雲韶悻悻地把洋蔥扔到一旁,管你變成什麽樣子,我照樣有的是法子治你。


    魏謙遊朝門外招唿了一聲,魏曦嬋就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,目光直向方才的哭聲所在。


    心裏所有的憋悶,都是因眼下進來這人引起,雲韶自然也沒好氣地望了過去。兩人四目相對,各有反應。


    “雲韶?你怎麽會在謙遊房中,謙遊接你來的?”魏曦嬋不受控製地問出這句,而後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。然而想要挽迴,卻哪裏還能將說出去的話再收迴來。


    雲韶正準備破口大罵呢,這下可好,思路硬是被魏曦嬋打斷。打量了魏曦嬋半晌,雲韶歪頭問道:“你認識我?”


    魏謙遊也想問呢,曦嬋不是說她從未出過落燕島,怎麽會認識這個中土女子?當下陪著雲韶一起,用疑惑地目光望向魏曦嬋。


    “算不上認識,隻能說是知道罷了。”魏曦嬋心知自己不善說謊,隻希望能用一句沒味道的真話敷衍過去。


    雲韶卻沒打算就這麽算了:“既然少夫人知道我是何人,怎麽不與你家少島主解釋清楚?”


    魏曦嬋深吸一口氣,鎮定了幾分,皮笑肉不笑道:“謙遊若是想知道,我定會讓他知道。但正主就在這裏,我就不好越俎代庖了,雲夫人還是親自同謙遊說吧。”


    雲韶的性子,魏曦嬋可謂研究了個透徹,倔強得很。如今魏謙遊明擺著將她忘了,她就是心裏著急,也不會上趕著解釋的。


    果然,雲韶根本沒有理會魏謙遊的打算,隻怒然瞪視魏夢槐道:“好一個雲夫人,該喚我什麽,你心裏清楚得很吧?”


    事情的走向大體與魏曦嬋的預想沒什麽偏差,出乎魏曦嬋意料的是,竟這麽簡單就把雲韶的目光轉移到了她身上。


    抿嘴一笑,魏曦嬋淡然道:“若是我心裏清楚就能讓你滿意,你此來落燕島,也算是功德圓滿了。若無其他目的,不若賞個臉,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如何?雲夫人遠道而來,可算得一位貴客呢。”


    雲韶也是麵帶微笑,天真地說道:“好啊,隻不知落燕島對待貴客的禮儀如何,可比得上魏王府?貴客有求,主必應之?”


    “雖不敢說有求必應,但我落燕島也不會寒酸,拿出來招待貴客的,自然都是最好的。”魏曦嬋眼底已經覆了一層冰霜,有求必應,你還真敢開口,當我是傻的麽?


    “看你也算是在島上有些地位的,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。那我要他陪酒,不會太過為難吧?最好的若單是指酒菜,我可瞧不上眼,到頭來卻成了我不給麵子,不識趣了。”雲韶冷冷掃過二人,真是沒一個好東西,怪不得情合意投呢。


    魏曦嬋一時語塞,她說那些不過是為了彰顯少夫人的身份,哪兒會什麽事都輪得到她作主。別說她是少夫人,就算她做了夫人那日,也是不能替島主做決定的。


    “很合理的要求,夫人接待貴客,本座怎能不親自出席?”魏謙遊麵上看不出情緒波動,發沒發火隻有他自己知道。


    “果然還是少島主痛快,這酒喝起來才有了幾分滋味。”雲韶雖然依舊笑著,但從隱隱發抖的嘴角就能看出是在強忍怒意。管你是不是忘了,當著她的麵叫別人夫人,她要是能忍都算太陽落了東山。


    魏曦嬋聽魏謙遊喚她夫人,卻是開心不起來,反倒眼底閃過一絲幽怨。在今日之前,魏謙遊是從沒這般喚過她的,就是一聲曦嬋叫得親昵,終究還是有限。這會兒喚她夫人,分明是借她來氣雲韶,可雲韶都已經是個過去式、陌生人了,這讓魏曦嬋心裏很是不平衡。


    魏謙遊對雲韶正在興頭上,聽魏妙手說完雲韶毫無異樣之後便是如此。雖然很想馬上掐死她,但這麽有趣的姑娘掐死了,他日後玩什麽?


    席間魏曦嬋舉杯:“雲夫人遠道而來,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,我替島主和夫人敬你一杯。”


    “島主和夫人加在一起,就隻值一杯的分量?且不說你心裏存了多少敬意,我若接了這杯酒,待會兒你家少島主想敬我,還怕傳到島主和夫人耳朵裏不好聽呢。”雲韶冷言相譏,一時竟沒意識到島主、夫人和少島主之間的關係。


    魏曦嬋麵上有些掛不住,礙於小晴兒和小玲兒還在旁作陪,不好將不滿表現出來,不著聲色地放了酒杯。


    魏謙遊自斟自飲了一杯,哂笑道:“少自作多情了,我可沒興趣敬你酒。”


    雲韶裝做不在意道:“沒關係,你不敬我,我敬你就是了。”


    說著,雲韶寒酸地倒了半杯遞到魏謙遊嘴邊:“喝吧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,小晴兒和小玲兒齊齊打了個寒顫,埋低了腦袋吃東西。本來少島主讓她們入席,足叫她們開心了半天呢,誰成想是這麽個陣仗。


    “謙遊,這段日子雖不比那一月重要,卻也不可疏忽了,這些擾亂心智之物還是少沾些的好。這杯酒,就讓我代你喝了吧。”魏曦嬋說完便要伸手去接。


    雲韶快速地將手收迴,戲謔道:“我敬你家少島主的,你來搶什麽?今日搶了一杯酒,明日可是要搶島主之位了?想想也是,少夫人隻在人前風光,卻哪有把大權握在自己手裏來的實在。”


    “雲夫人該是知道杯滿為敬的道理,少島主不與你計較便罷了,休要得寸進尺。”魏曦嬋再忍不住,雲韶對她如何她都能忍。但島主和少島主,在落燕島子民眼中,不僅僅是一個對領袖的稱唿,更是一種精神上的向往。


    可以說在落燕島中的任何一人,就是心中對島主如何不滿,在大是大非麵前,也會毫不猶豫地用一切盡忠。


    雲韶驚恐地扯著魏謙遊的衣袖:“原來我是對少島主不敬了,這可該如何是好,少島主準備怎麽罰我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冷睨雲韶一眼,這驚恐不過來自語調,雲韶眼中分明是透露著挑釁的。


    就這麽對視了一會兒,魏謙遊微笑著去接酒杯:“雲夫人既然說是敬酒,便不會有不敬之意。雲夫人敬半分,本座就受這半分,東拚西湊便成就一分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卻是按住了魏謙遊的手:“酒可以喝,但稱唿咱們還得掰扯掰扯。那些個不明就裏還自以為是的,喚我一聲雲夫人我也就忍了,但少島主怎麽看也不是這樣的人,還是喚我魏王妃吧。或者……把‘雲’字去了也成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手腕一翻,手掌一壓,雲韶便失去了對自己雙手的控製,眼睜睜看著酒杯到了魏謙遊手中。


    魏謙遊仰頭喝了,似是無意道:“不管喚什麽,都隻是個稱唿罷了,雲夫人何必糾結這些。”


    雲韶聞言失落地耷拉下腦袋,是啊,魏王都忘記自己是魏王了,她還頂著魏王妃這個名頭有什麽用。


    不行,茵茵和瑾兒還盼著爹爹呢,她是允諾過要帶他們爹爹迴去的。他們這個不爭氣的爹爹,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誓言,但她這個做娘親的不能當了反麵教材。隻為了不把茵茵和瑾兒教成言而無信之人,她也不能就這麽放棄了。


    如此想著,心中的念頭越發的堅定。雲韶翻了個白眼,撇嘴道:“瞧瞧,這就是落燕島少島主說出的話。與其說是不拘小節,不如說成缺乏責任心更妥當。想起這樣的人有朝一日會坐上島主之位,連我一個外人都忍不住替你們擔憂。聽我一句勸,趁著他還沒根基牢固,盡快換個少島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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