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韶全然沒發覺危險正在逼近,話聲不停:“喲嗬,脾氣還不小呢,拍斷個桌子當自己有本事了?真有本事,你再拍一掌,讓桌子站起來啊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麵露兇相,望向小晴兒:“還不快去!”


    小晴兒趕忙應諾,逃也似地出了臥房,她可不想淪落到和那桌子一樣的下場。如今少島主的情緒還不能穩定,喜怒無常的,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來。


    “晴兒等我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小玲兒慌忙跟上。


    走在小晴兒身側,又以眼神告誡道:“你可別自作多情,以為我要跟你好好相處。不過是想個借口脫身罷了,少島主那樣子當真是嚇人。”


    小晴兒渾然沒在意,喃喃自語著:“少島主該是已經忘了才對,血池淬體之法,與其說是洗去了記憶,不如說成洗滌了靈魂更為妥當。說不定少島主對雲韶的興趣,真如方才所說那麽簡單呢,但願是我想多了。”


    小玲兒心生幾分好奇:“雲韶是何人?聽你話裏的意思,和少島主還有些關係?”


    “管好你自己的事情,不該問的別問。此事也別和旁人說起,若是捅出了漏子,少島主可不會護著你。”小晴兒不欲與她多說,隻曉以利害便埋頭走路。


    小玲兒翻了個白眼:“誰稀罕知道似的,不過是看你認識那姑娘,捎帶口問了一句。現在她將少島主惹急了,待會兒你可別包庇她,少島主罰你我還要受牽連。”


    兩人一路拌著嘴,到了魏妙手門前還不覺得累。


    小晴兒拍門,不多時內裏便探出一個腦袋。看見來的是她們兩個,魏妙手咧嘴一笑:“是你們兩個啊,又把對方打成了什麽樣子?”


    此言換來兩人一人一個白眼,魏妙手扁了扁嘴:“得,你們別在我醫館裏頭打就成。先拿銀子來,不然我可不給你們治。”


    小玲兒以少島主院裏的人自居,頤指氣使道:“好大的膽子,竟敢問我要銀子,知道我是誰嗎?”


    魏妙手莫名地撓了撓頭,而後換了一張恍然臉抱怨道:“晴兒,上迴咱不是說好了嗎,動手可以,隻要不打頭我都能將你們救過來。瞧她這樣子,我怕是也迴天乏術了。”


    不就是成了少島主的侍女嗎,小玲兒巴不得天下皆知似的,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可炫耀的,她早就是了。


    不屑地搖了搖頭,小晴兒揪著魏妙手的衣襟一把將他拽了出來:“少廢話,少島主叫你過去,趕緊準備。若是叫少島主等煩了,我就說你們打情罵俏耽擱攔著,瞧少島主信不信。”


    原本見小晴兒仗著少島主的名號充威風,小玲兒也不甘示弱地想說兩句來著,聞言又把話收了迴去。


    不錯,如今在少島主麵前是你比較得麵,但來日方長呢。小玲兒憤憤地想著,將畢生掌握的惡毒詞匯盡數加之在了小晴兒身上。


    再迴去時,雲韶依舊滿臉的憤懣之色,但看她老老實實坐在少島主對麵,甚至有些縮在椅子裏的架勢,便知道已經被少島主製服了。


    小晴兒心歎一聲:還是少島主有本事啊。又對魏妙手道:“進去吧,少島主正等你呢。”


    魏妙手一進屋就行了個大禮:“少島主您吉祥,小的名喚魏妙手。單論醫術,若小的自謙第二,怕是這島上無人敢自稱第一。不過這些都是微末本領,比起少島主您還是微不足道的,對您的大名小的是早就如雷貫耳,隻遺憾不能得機會一見。今日如願以償,小的便再無心願了……”


    瞧少島主麵露不耐之色,自顧喋喋不休了半天的魏妙手終於受了神通,問道:“不知少島主哪裏不舒服?”


    魏妙手總算是有了幾分人樣,魏謙遊眉頭舒緩了些,指向雲韶道:“給她瞧瞧,若是瞧不出毛病……”


    魏妙手急於表現自己,搶答道:“少島主放心,小的都明白。作為咱們落燕島的醫者,就是沒毛病,我都給她瞧出毛病來!”


    小晴兒已經在旁擺好了架勢,魏謙遊一聲令下,就切在了魏妙手的後腦。這一下倒沒讓魏妙手暈過去,不過也夠他疼得滿地打滾了。


    而後小晴兒做錯了事一般低頭告罪:“少島主明察,小晴兒可不是念及舊情故意留手,魏妙手不過是個沒什麽醫德的庸醫罷了,身子骨卻沒多強健。”


    魏妙手哀嚎了一陣,爬起身怏怏糾正:“是神醫,那次若不是我救你,你現在還眼歪嘴斜呢,到頭來竟在島主麵前毀我聲譽。”


    雲韶眼角一陣抽搐,如此說來,沒有醫德魏妙手是承認的了?但這名聲怎麽想都覺得不好聽,不知道魏妙手在自得什麽。


    一瞬的恍惚,雲韶突然意識到她該關心的不是這些。讓一個沒有醫德的醫者來瞧她,光用想的都覺背脊發寒。


    可惜魏謙遊變化如此之大,雖不知為何,但有一點很清楚,他再不是會給予她無盡包容的那個人了。


    雲韶甚至想到了哀求,然而還沒等開口,魏妙手便道:“迴少島主,這位姑娘正常得很,不像是個病人該有的樣子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支著腦袋,懶懶道:“可別因為小晴兒說你是庸醫,你就和她置氣。你連脈象都沒診過,怎麽就一口斷定她沒病?”


    你才有病呢,這話說的當真不好聽。雲韶敢怒不敢言,隻能在心裏嘟囔著。


    魏妙手滿臉諂笑道:“觀診無非望聞問切,小的自認在此間做到了極致。尋常之人,小的一眼便能看出他狀況如何。更何況小的跟誰置氣,也不能耽誤了少島主的正事不是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目光緩緩移向雲韶:“可我瞧著,她並不尋常。”


    自己的馬屁落了空,魏妙手怔愣一下,忙改口道:“少島主既然如此說,這位姑娘定有不凡之處,待小的重新診斷一番。”


    說著,魏妙手便讓雲韶配合他,做了一套旁人看來匪夷所思的流程。而迴稟魏謙遊的,依舊是雲韶身上查不出半點異樣。


    魏謙遊見他說得認真,不由心生幾分信,對雲韶的興趣愈加濃鬱。


    揮手示意三人各自去忙,魏謙遊笑問道:“現在可以說說了吧?你是何人,來我落燕島有何目的?”


    換做今日之前,雲韶定是會硬氣地扭頭無視,眼下卻是再不想體驗一次那噩夢般的經曆。甚至沒意識到魏謙遊做了什麽,她便覺全身痛癢不止,屬實被折磨夠了。


    “我名喚雲韶,來落燕島……找你。”雲韶老老實實答道,說完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,在魏謙遊麵前自我介紹,實在怪異了些。又怕自己的目的不能叫魏謙遊相信,望向他的目光很是誠懇。


    魏謙遊嘴角弧度又揚幾分:“這麽說,你是認識我的了?與我想的倒是相差不多。”


    雲韶咽了咽口水,壯著膽子道:“明知道我認識你,怎麽方才還那般對我?”


    魏謙遊走至雲韶麵前,俯身在她耳側:“若是隨便哪個認識的人,都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,我這少島主還要不要做了?”


    雲韶聽得這平淡的語氣,難以置信地問道:“如今在你眼中,我已經和那些不相幹的人全然無異了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假思索,便要答聲“正是”。但抬眼看到雲韶眼中努力含著的淚光,竟是莫名心生一股子愧疚,這話到了嘴邊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

    心中掙紮之後,雲韶聽到的就成了:“既然你我相識,你又是特意從中土來找我的,你我從前應當算得親密吧?”


    雲韶扁著嘴點了點頭,越想越覺得委屈。何止是親密,連娃都能滿地跑了,這沒良心的竟然在她無法舍棄的情況下將她忘了,比她的狠心何至數倍?


    “哎,你別哭啊。”魏謙遊遞去一塊帕子,慌亂地轉過身去。


    狠掐了自己一下,魏謙遊懷疑自己是不是才需要讓魏妙手看看的那個。分明心中對這姑娘並無悸動,怎麽會見不得她落淚?


    又或許是本座天命風流,架不住姑娘的眼淚?魏謙遊故意往輕鬆的方麵想著,卻是被身後的一聲嗚咽拉迴思緒。


    怎麽越說越來勁呢,魏謙遊心道麻煩,還是柔聲哄道:“雲韶姑娘,隻要你別哭,說什麽都好商量。”


    雲韶的哭聲還真止了一瞬,卻隻是為了看他一眼。見他如此稱唿自己時麵色認真,連心中僅剩那點因為恐懼的壓抑也不顧了,卯足了力氣仰頭大哭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一陣頭疼,好奇心害死人,這話說得真是沒錯。早知道這姑娘如此磨人,別說是她了,就連她那兩個同伴他都放任著去。


    想到此處,魏謙遊似是抓住了希望:“要不這樣,我保證沒人敢對你如何。等你哭夠了,即刻差人送你迴中土去,連你那兩個同伴也給放了。”


    “謙遊,可是你又欺負小晴兒了,知道她孩子氣,也不將她哄哄。”判斷清楚了聲音的主人,魏謙遊一個頭兩個大,什麽時候過來不好,真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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