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尚在思索對策,忽覺手上一緊,是魏曦嬋將他抓著,望著他的目光似能洞悉他心中所想。


    “我是當真放心不下,若你一去不得迴,便是替你報了仇,此生我也是要在哀歎中度過了。”說著話,魏曦嬋手中多了一個香囊,漫不經心地打量著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下意識看向腰間,這東西他寶貝得緊,從未離身過。魏曦嬋之前,還無人能夠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取之。


    聯係起魏曦嬋之前的話,魏謙遊可以肯定,這是在拿雲韶威脅他了。奈何落燕島上盡是些足以打破他認知的,魏謙遊縱是不想受這個威脅也是要受了,怪也隻能怪自己沒本事。


    “曦嬋,你先將它還我,就是想要露一手,也不必取我身上的東西。”魏謙遊像是看著一個頑皮的孩子,目光中七分寵溺,又帶了三分無奈。


    魏曦嬋將手收迴,讓魏謙遊伸來的手落在空處。而後把玩著香囊道:“你想要迴去無可厚非,掛在身上我也沒什麽意見,隻是放在心裏,是不是對我有些不公平了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緊張地看著魏曦嬋抓著香囊的手,陪笑道:“瞧你說的,都讓我聽不懂了。這香囊是我最喜歡的,買的時候就剩這一個了,你手上可留神著些,與它為難做什麽。”


    魏曦嬋將香囊提在魏謙遊麵前,嬌俏道:“既是能買來的,自然不是獨一無二的了,你也不必如此緊張。改天我親手做一個送你,保準旁人想買都買不來。”


    見魏曦嬋作勢就要將香囊丟到一旁的燭火之中,魏謙遊再不敢裝傻,忙她的手按住。


    “曦嬋,你我都知道這香囊中的意義,我也不同你打趣。你將它還我,你要同去中土盯著我,依你就是了。”魏謙遊放低了姿態,雙手前托隻等著隨時將香囊救下。


    “不是盯著你,是護你周全。”魏曦嬋糾正道,得了魏謙遊諂笑稱是,才把香囊輕輕放在魏謙遊手中。


    魏謙遊驚魂未定,將香囊重新掛迴腰間時手還顫抖著。眼下這是唯一帶著雲韶氣息的物件了,兩人遙遙隔海,這香囊算得上支持著魏謙遊的念想。


    “從前你對這些東西算不得有興趣,怎麽轉性了似的。茵茵房裏不少丹青都被你討了來,茵茵都找我抱怨過幾次。”雲韶都記不起來是自己的第多少次抱怨,麵前這人屢教不改就是了。


    顏芊芊將雲韶拉至身側,指著麵前的畫作道:“韶兒,若你看出了其中妙處,定也會同我一般沉浸其中。”


    雲韶歪頭看了半天,也沒瞧出什麽妙處。再說茵茵喜歡描摹山水也就罷了,好歹也算是有個正當說法,謙遊的偏愛突然轉變可是沒來由。


    “罷了,你喜歡什麽是你自己的事,你請人畫的和買來的留著就留著,向茵茵討來那些盡早還迴去。多大人了,搶女兒的東西也不知道臉紅。”


    聽著雲韶語氣裏的無力,顏芊芊也心知她這些日子做的有些過了。便將雲韶摟得緊了些,好言道:“韶兒你還不知道嗎,這些身外之物我就是再有興趣,哪裏比得上對你的萬一?”


    雲韶翻了個白眼:“少來說好話哄我,如今你陪這些山水的時辰,都要比陪我多了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尷尬一笑,堅持不懈地為自己增加說服力:“哪裏是哄你,我對天發誓,方才的話句句都是發自肺腑。別說這些問茵茵借的,就是其他那些,隻消你一句話,我一並送到茵茵房裏去。”


    “好啊!我陪你去!”雲韶死死盯著顏芊芊,不給她半點反悔的機會。


    被雲韶勒令著將畫軸盡數收入箱中,顏芊芊的心都在滴血。好容易積攢了這些,還想著有朝一日有機會名正言順地送給晉王呢,這下可倒好,一切努力都成替魏謙遊討好女兒了。


    站在魏茵茵房前,顏芊芊期期艾艾看了一眼雲韶,希望還能有轉圜的餘地。雲韶則是努了努嘴,示意她去敲門。


    顏芊芊無奈,隻得裝做開心拍門,朝內裏喚道:“茵茵,瞧爹爹給你送什麽來了,為了這些可是花了爹爹不少的心血。”


    屋內“叮咣”作響一陣,魏茵茵才來開了屋門。雲韶探頭望進去,別說桌上整潔,連牆上掛的幾幅丹青都被收了。可憐的娃,這得是被爹爹嚇成什麽樣子。


    嗔怪地看了顏芊芊一眼,雲韶命令道:“還不快打開,要茵茵等到什麽時候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納悶地看著那箱子,打開的一刻雙眼便是移不開了,難以置信道:“這些,爹爹都是給我的?”不光是從她這裏搶走的,還多了好幾幅呢。


    顏芊芊憋著眼淚,點頭道:“近日看你一直擺弄丹青,便想著送你兩幅。隻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麽,便向你借了幾幅瞧瞧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命人搬到屋裏,雖然看出顏芊芊的不願,還是坦然受之。誰叫你要扮作爹爹,這些就算是補償了。


    魏瑾如今隻是知道魏謙遊是旁人假扮,但要推測出顏芊芊的身份,對魏茵茵來說卻是不難。她對顏芊芊本就懷著不小的敵意,是以明裏暗裏不少使絆子,之後再裝出一臉無辜相,顏芊芊還要反過來安慰她。


    若是魏謙遊見了魏茵茵的舉動,當真是要歎一句“有其父必有其女”,爾時顏芊芊扮作趙清綰時,魏謙遊就沒少使壞。


    “少島主,不是說去餘杭嗎,怎麽在金陵靠了岸?”小晴兒率先躍下,落在碼頭上,貪婪地唿吸著已經稀薄的濕鹹海風。


    魏謙遊早就想好了說辭:“直接去餘杭風險太大,這會兒洪師……洪寅正在金陵,且就在魏王府之中。作為下任掌門,他或許會知道乾元陣的消息。待我先去試探一番,若是不能的到什麽有用的信息,再去餘杭不遲。”


    魏曦嬋心知肚明,卻也不道破,隻提醒小晴兒道:“晴兒,中土不比落燕島,一口一個少島主叫著便是不妥了。歸島之前,你還是以公子、小姐稱唿吧。”


    小晴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喃喃自語著:“那小晴兒的稱唿是不是也要改一改,是叫晴管家好呢?還是叫晴女俠好呢?真讓人頭疼啊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展顏一笑:“走吧,晴女俠。我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,你們看上哪家酒樓就進去等,餓了便不用等我了。”


    “公子,我陪你去。”小晴兒剛想應承,忽而想起少夫人在船上的告誡,便改了口。


    雖然不相信少島主是言而無信之人,但少夫人也是從來不危言聳聽的。保險起見,小晴兒這迴還是偏向了魏曦嬋。


    不等魏謙遊開口,魏曦嬋卻是替他解圍:“好了小晴兒,你方才不是還喊餓,你我還是去找酒樓吧。”


    “可是小姐……”


    魏曦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道:“放心,我心裏有數。謙遊該不會這麽心急,就是他真的急著聯係故人,短時間內也不會出現有威脅的人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也真如魏曦嬋所說的,沒敢衝動地直接迴去。距離魏曦嬋拿著香囊意有所指的威脅已經過去了一月,但魏謙遊還是記的清楚,不敢拿雲韶的安全做賭注。就是要見麵,也要先做好周全的準備,不能讓魏曦嬋和小晴兒有所察覺。


    饒是如此,魏謙遊還是沒忍住從魏王府門前路過,停留了半晌。讓他奇怪的是,府中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,有他沒他都一樣似的,這也太打擊人了。


    “魏王殿下。”身後一人喚道。


    魏謙遊神經反射般迴過身去,這時候撞見熟人可不是什麽好兆頭,見得來人是晉王府的小廝才敢鬆口氣。


    那小廝將一卷畫軸捧至魏謙遊麵前:“這是前些日子殿下送給我家殿下鑒賞的,我家殿下看完大加讚賞,說魏王殿下此間造詣已經不下魏小姐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一頭霧水地接過,想問些什麽,那小廝早已經躬身告辭。他什麽時候給晉王送過山水畫,再說費了不小力氣才趕上女兒,可沒什麽好自豪的,晉王這是誇他還是罵他呢?


    想了半晌,魏謙遊得出了結論,這府中有人扮了他的樣子魚目混珠。至於此人的身份更是好猜,縱然不是顏芊芊,也是顏芊芊身邊的人。


    想明白了這些,魏謙遊對顏芊芊沒有半句抱怨,反而是感激居多。他在落燕島時,最擔心的便是雲韶對他的擔心,不論顏芊芊混進魏王府有什麽企圖,總算是讓雲韶安心下來了。


    放心了些許,魏謙遊不敢耽擱,隨意找了一家人不多的客棧,便匆匆沿著小晴兒留下的記號去與兩人會和。


    坐在酒樓中,魏謙遊也沒閑著,豎耳探聽著金陵這些日子發生的大事小情。本來想聽到的消息沒聽到,卻是聽得了一個足以讓他震驚的消息。


    小晴兒低聲道:“北胡要出兵,我們正好隔岸觀火,待他們鬥個兩敗俱傷,我們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占據金陵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和魏曦嬋皆是沒說話,都在思索著什麽。但從表情來看,兩人明顯想的不是同一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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