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綰也說不清楚,師父看著就虛弱得緊,我還能逼著問上兩句不成?不過待會兒喝了藥又見了師娘,師父總能好了大半,師娘還是快些過去當麵問師父吧。”趙清綰手上力氣使大了些,卻是沒能將雲韶扯動。


    “師娘?”趙清綰莫名望去。


    雲韶忙收迴思緒,道:“那還不快些動身,耽擱了時辰怎麽得了。”


    “姐姐,我好像聽到娘親的聲音。”魏瑾手中的動作停下,歪頭對魏茵茵道。


    魏茵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小聲應道:“娘親這會兒正在老太太那裏陪著呢,怎麽會叫你聽到。你還是少說些有的沒的,待會兒師父過來發現你偷懶,我可護不住你。”


    雖是勸魏瑾時說得好聽,魏茵茵也忍不住想要抱怨兩句。還道是今天能清閑下來呢,這會兒都要入夜了,還叫他們練這些。


    聽得洪寅的名號,魏瑾縮了縮脖子。不光動作標準了些,連神色都是一絲不苟,生怕叫洪寅揪住錯處。


    分明師娘輕的快要能被風吹走,方才又不見師娘抗拒,怎麽都不會拽不動才是。雲韶這會兒已經坐在了榻邊,趙清綰才得空琢磨。


    顏芊芊瞧著麵前的女子,分明是與她素不相識的,卻是一臉緊張地盯著她,不免心生疑惑。


    晉王看得幹著急,伸手在“魏謙遊”麵前晃了晃,出聲提醒道:“魏王糊塗了不是,怎麽王妃來了一點反應都沒有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這才意識到來人的身份,卻是依舊緊閉著嘴。她哪會料到魏王妃會來,連他們之間的稱唿都不知道,叫錯了還不是要穿幫。雖然魏謙遊沒道明為何要隱瞞身份,但畢竟幫了她這一迴,顏芊芊也想著給麵子配合這一次。


    雲韶見狀麵上憂心更是濃重:“謙遊你怎麽,連我都不認得了?”


    顏芊芊索性省去了稱唿,掩飾道:“瞧你說的,本王就是忘了所有人,又怎麽會將你忘了?這是見到你開心,本王一時間就忘了開口。”


    晉王這迴有了十足的把握,魏謙遊定是病糊塗了。別說是和雲韶,就是和不相幹之人,魏謙遊也是少有擺王爺譜的。


    “我們就不在此打擾了,還請王妃受累,照顧好魏王,需要什麽喚一聲就成。待魏王好全了,本王再讓芊芊登門道歉。”晉王歉意道,又招手示意一旁咬耳朵的婉綰二人出去。


    顏芊芊聞言卻是急了:“道什麽歉,這事是誰的錯還沒掰扯清楚呢,憑什麽道歉的人卻是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瞪眼將她的嘴捂住:“病成這樣子不好生養著,話還這麽多。在不安分,我可不管你了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心裏還巴不得如此,天知道這魏王妃是打哪兒冒出來的,她還有好多話沒說給晉王聽呢。


    “怎麽樣,見了晉王吃了藥,身子好受多了吧?”雲韶再開口時,入了顏芊芊耳朵的卻是溫雅男聲。


    顏芊芊搭眼望去,見雲韶胳膊耷拉在椅背上,還翹著二郎腿,怎麽瞧也不像是王妃該有的樣子。


    顏芊芊蹙眉道:“我將這換顏的法子交給你,你倒是上癮。扮了我還不夠,連自己夫人也不放過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洋洋得意道:“我那些個弟子可是很關心我的,方才又是請禦醫,又是奔王府的你也瞧見了。為免穿幫,我送你來的中途請了兩位朋友幫忙,分別扮作和尚、乞兒,爭取出了不少讓我扮作韶兒的時間。”


    “方才若是真叫清綰告知了韶兒,那便是什麽都白費了。依你現在的情況,有何憑借能從趙王眼皮子底下離開?”


    顏芊芊麵帶訕訕,原來這些安排都是替她考慮的,這次卻是她小人之心了。


    “扮乞兒倒是容易,但扮和尚要犧牲的可不少。我隻扮過一迴姑子,腸子都要毀清了,你那位朋友我日後得好生謝謝他。”顏芊芊語調緩合幾分,希望用一句玩笑緩解尷尬。


    魏謙遊答複得很是認真:“不是什麽大事,他本來也沒頭發。好容易讓那顆腦袋起到用處,該是他謝你才對。”


    屋內沉默良久,魏謙遊複又打開話匣子:“顏將軍此來中土,已經過去了不少日子,想要看的可都看清楚了?”


    “魏王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嗎,到現在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,我跟友善各為其主,豈是那般容易的。”顏芊芊閉著雙眼,臉上也沒有表情,但聽的出聲音還是微微顫抖著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不為所動,繼而道:“顏將軍心裏該是清楚,我問的並非此事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冷眼相望:“魏王也該知道,從本將軍口中問出些什麽,可不會像瞞過你那幾個弟子這樣容易。”


    “那顏柏柏呢?隻聞其名不見其人,讓人心裏總是惦記著,此人顏將軍可否說道說道?”魏謙遊不著聲色地扯開了話題,也算是給了彼此一個台階。若是此人也要隱瞞,魏謙遊便確認了心中的猜想。
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魏王幫我這一迴,替魏王解開小小的疑惑也是應該的。”顏芊芊輕鬆道。


    魏謙遊做出洗耳恭聽狀,就聽顏芊芊開口道:“其實顏柏柏這人,就從來不曾存在過,我手下的所有人都可以是顏柏柏。而構造出這麽一個人,目的便是讓人以為本將軍存有掣肘,從而掉以輕心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緩緩點頭,他就算對顏芊芊的掣肘心知肚明,也是下不了手的,顏芊芊自然可以毫無顧忌地和他說了。


    緩了緩思緒,魏謙遊苦笑道:“我之前還有過猜想,你們姐弟之間,你雖是明麵上的將軍,顏柏柏才是真正的主腦。而你暴露在我們眼前,正是為了給顏柏柏創造機會。”


    一句話說完,魏謙遊目光停留在顏芊芊麵上,與她對視了一會兒。並沒瞧出任何異狀,魏謙遊才算徹底打消了這個顧慮。


    “魏王如此想,倒是有趣。不過魏王與其猜測本將軍,還不如先看清自己的處境。玄清派、魏王府,表麵上看著繁華,中土終究認的是趙姓。”顏芊芊說完就翻了個身,似乎沒有再聊下去的興致。


    魏謙遊起身告辭:“那我就不打擾顏將軍靜養了,記著就是與晉王獨處也注意些分寸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這話聽來像是關心,想要辨別顏芊芊的心思也並不困難。隻消考慮清楚,魏王府乃至玄清派若是和天家生了嫌隙,對顏芊芊是否有好處就是了。


    答案是肯定的,魏謙遊也因此沒把顏芊芊的話放在心上。先前他與諸人道別時說明了去處,再不迴去怕是要叫大夥兒著急,婉綰那邊最多是幾日不見,日後再找理由搪塞過去。


    在一係列的精心安排下,魏王府一片的安靜,似乎魏謙遊出門的這許久什麽都沒發生一般。


    雲韶並未掌燈,屋裏黑漆漆的,連月光都不曾照射進來。僅有的一星微弱光亮,便是魏謙遊那雙四下探尋的眸子了。


    “韶兒,韶兒……”魏謙遊喚了幾聲,平日裏雲韶不會這麽早歇下,卻也不會外出,這倒成了怪事。


    瞬息之間,魏謙遊心裏閃過幾種可能,越想越是心驚。聲音中不由添了幾分慌亂,情急之下打翻了幾把椅子。


    忽見一人迎麵朝自己衝過來,手裏舉了一根小臂粗細的木棍,朝著他的腦袋狠狠揮下。棍子帶著猛烈的勁風,正正當當的挨了這一下,不死也夠他受的。


    魏謙遊錯開一步,眼疾手快地握上那人來不及收迴的腕子,而後用力一捏。


    伴隨著“當啷”一聲,棍子落地,麵前之人的唿痛聲同時入耳。


    “韶兒?這黑燈瞎火的,你埋伏我做什麽?捏疼了吧,快叫我瞧瞧。”魏謙遊忙去燃了燈燭,又折返迴來。


    這一迴兒的工夫,雲韶的手腕已經紅腫起來,眼中還閃爍著淚花。望著魏謙遊難得沒有怪罪,反而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。


    魏謙遊看得一陣心疼,狠狠拍了捏過雲韶腕子的那隻手兩下:“怪我怪我,沒看清是你就使那麽大力氣。”


    雲韶止住他的動作,嗚咽道:“不是你的過失,方才我那一棍子,本是要取你性命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呆怔一下,他做錯什麽了,至於嗎?


    雲韶察覺到自己話中的不妥,立即改口道:“我不是這個意思,那一棍子,是要取來人的性命,卻不想你迴來得這麽巧。”


    說著話,雲韶遞上一封信箋,封口已經被拆開過。


    魏謙遊取之來看,打消了詢問雲韶何意的念頭,蹙眉道:“什麽人竟有這麽大的膽子,連她顏芊芊在中土都要夾著尾巴,這廝可倒好,威脅的書信直接送到臥房來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亦步亦趨地跟在魏謙遊身後,生怕兩人之間的距離過遠:“若是知道是誰,我還用得著那麽害怕嗎?不過你迴來就好了,給你留了晚飯呢。咦?你背上這是什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扭頭去望,在原地轉了個幾個圈也沒瞧見什麽。


    “別動。”雲韶止住魏謙遊的動作伸手將字條揭下,上麵沒有過多的文字。隻有一隻通體殷紅的燕子圖樣,燕子的動作似乎組成一個文字,此時看來尤其詭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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