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魏謙遊壓根不給晉王挽留的機會,一溜煙就沒了影子,料想顏芊芊有這樣的本事,也不怕露了餡。


    晉王失落地歎息一聲,紙扇搭在鼻間,似乎上麵還帶著幽幽的餘香。若是這場麵叫魏謙遊看到了,怕是會慶幸自己離開的早。


    “晉王殿下,藥煎好了。”溫婉拍著門板輕聲喚道,趁著晉王開門的空當鑽進屋中。


    “婉兒你怎麽……”晉王無奈地搖了搖頭,這麽大點的縫兒就鑽進來了,溫婉這是屬什麽的。


    溫婉若無其事道:“我來喂師父吃藥,師姐已經去告知師娘了。難不成師娘待會兒來了,晉王殿下也因為那位姑娘的一句話不讓進來?”


    晉王被這話噎了一下,無力道:“本王可沒說不讓你進來,隻擔心屋裏人太多擾了魏王歇息。不若婉兒姑娘先到客房休息,待魏王醒了,本王再差人過去知會?”


    溫婉忖了忖,點頭應承下來:“此法也好,不過讓我先喂了師父吃藥,旁人喂我不放心。”


    晉王心中稍慰,這也就是溫婉能遞進去道理,若換了趙清綰,估摸著聽了此言要把他從他的臥房裏趕出去。


    顏芊芊的傷神本就重於心火,喝了禦醫開的藥,沒一會兒就醒轉過來。麵色卻不見好轉,依舊是白慘慘的,叫人看著就心生憐憫。


    “果然還是魏王,換了旁人不知要躺到什麽時候呢。先喝些水,我去叫婉兒姑娘過來。”晉王瞧見“魏謙遊”醒了,總算是鬆了口氣。


    顏芊芊見得麵前之人,心裏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感激魏謙遊,而是將這屋內的布置打量了一番。魏謙遊學了她的換顏法子,說是扮成她的樣子,帶她來晉王府,卻也不排除扮成晉王騙她的可能。畢竟那種人,說謊話連眼睛都不帶眨的,還是小心為上。


    魏謙遊打了個噴嚏,趙清綰快步跟上前去,微笑著打招唿:“多謝姑娘將我師父送去,不過姑娘怎麽也打起噴嚏來了,可是受了寒?”


    “不必了,喚她來做什麽,又幫不上什麽忙,我這會兒隻想同你說說話。”顏芊芊將晉王叫住,招手示意他坐的近些。


    晉王未生疑慮,在“魏謙遊”對麵坐下,問道:“魏王殿下少有這樣神秘兮兮的,到底是什麽事情,現在屋裏隻餘你我二人,魏王可以說了吧?提前打好招唿,若是來替茵茵說親的,那可免談。”


    晉王還能開得了玩笑,顏芊芊卻是沒這心思。一雙眸子含情脈脈地將他望著,直到從晉王眼中瞧出幾分毛骨悚然,顏芊芊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,忙將目光收迴。


    目光給晉王的壓迫倒是打消了,顏芊芊嘴上卻不受控製道:“友善,許久不見你了,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?若是能早些見到你,我也不至於成了這般樣子。”


    晉王心裏猛跳了兩下,很是尷尬道:“魏王與本王也是舊相識了,相互惦念也是應該的。不過本王府邸與魏王府如此臨近,魏王若是想念本王,抬腳便過來了,不得空差人邀本王過去也成。”


    “晉王對茵茵丫頭是如何看法?今日不妨透露個實底吧,也好叫我安心。”顏芊芊語氣中透露的濃鬱的醋意,聽得晉王渾身不自在。


    晉王生怕說錯一個字,想了半天才道:“還能怎麽瞧,茵茵尚未出生時,本王便想著要討個義父的名聲。魏王且放寬心,本王當茵茵和女兒一樣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欣然一笑:“聽你這麽說,我還真是寬心了。之前我還擔心呢,要是你真對茵茵有意思,卻是叫我如何。”


    晉王麵容間略有些扭曲,這說的是什麽話。誰稀罕當你女婿呢,倒嫌棄起本王來了,那碗藥就不該喂給你。


    “魏王多慮了,按理說茵茵就算不認本王這個義父,也該喚本王一聲大伯。本王心知這點,魏王也該多與茵茵交流。”晉王皮笑肉不笑道。本王知道分寸,你也該將女兒看管好了。


    顏芊芊提起力氣,牽了晉王的手:“方才禦醫的話我都聽著呢,心火得了良藥,盡除是早晚的事,隻是這傷神難醫。我卻覺著沒什麽難的,隻要能瞧見你,我自沒了傷神的理由。”


    晉王雞皮疙瘩掉了一地,憤然抽手迴來:“魏王殿下請自重,本王適才雖隻說對小奶娃沒什麽興趣,然而對魏王所提議的更加沒法接受。”


    晉王還道是魏謙遊暴露本性了,除了憤然之外,更多的則是驚恐。你丫隱瞞的倒是緊,硬叫本王這麽多年沒看出來。


    顏芊芊莫名道:“友善你這是……難不成屋裏還有旁人?”


    晉王直勾勾地盯著顏芊芊,一字一頓道:“魏王聽好了,不管有沒有旁人,本王都不會應承魏王這般無禮的要求。”


    顏芊芊算是反應過來了,魏謙遊壓根沒和晉王說出實情。而在晉王眼中,魏謙遊這般自是不合情理的。


    魏謙遊駐足迴頭,見趙清綰跟上來,笑應道:“並未染上風寒,隻是鼻子突然癢癢罷了。清綰公主追我出來,可是有什麽事情忘了交代?”


    趙清綰挑眉反問:“看姑娘所去的方向,是要去魏王府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生謹慎,他從沒覺得趙清綰愚鈍過,自然是要小心應對。


    想明白這些,魏謙遊滿臉茫然道:“我去魏王府做什麽?不過正要去前頭那家酒樓,聽說也是魏王府的生意。若是那處也算魏王府,清綰公主說的倒是沒錯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麵露笑意道:“姑娘莫要多想,隻是師父病成那般,我自然要去告知師娘一聲。若是姑娘也要去魏王府,正好可以結伴一道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頷首迴應:“這可是正事,我便不耽擱公主的時間了,再會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看她走得匆匆,不明就裏地撓了撓頭。她有這麽嚇人嗎,才說了兩句話就著急走。


    剛欲拍響府門,趙清綰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,聽著像是個少年男子:“這位小姐一瞧便是貴人,祝您福運亨通,萬事如意,一生平安。”


    任誰聽了這話都要開心,趙清綰也不例外:“叫我瞧瞧,是誰嘴巴這麽甜,抹了蜜似的。”


    搭眼望去,是個模樣精瘦、樣貌俊秀的少年。隻是這少年的打扮叫人不敢恭維,身上的衣裳不知多久沒換過,髒且破,但是看著就覺得有一種奇怪的味道飄出。


    少年主動搭話:“迴這位貴人,小的名叫邊小道,想問這位百年一遇的貴人,討兩個發財錢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還沒開口,就又見一個僧侶打扮的年輕人走至近前,雙手合十向趙清綰微微行禮。


    趙清綰還了一禮,她雖然不信佛,但對她極好的太後是信的,故而她對僧侶也會形式上地尊重一番。


    “不知這位小師傅喚我,所為何事?”趙清綰歪頭問道。這兩人同時站在自己麵前,一位出塵一位世俗,倒是有趣。


    僧侶複又行了一禮,開口道:“小僧雲遊至此,腹內已經多日虧空。今日與施主相遇可謂是前生修來的緣分,小僧特來化解。”


    還是沒給趙清綰開口的機會,邊小道聞言卻是不幹了,揚起下巴道:“怎麽著和尚?懂不懂規矩。這整條街都是小爺的地盤,你來小爺的地盤上搶飯碗,小爺可不答應。”


    換做平日,趙清綰定是要看了這場好戲,今日卻沒那個心思。取了銀子來分成兩份,分別遞給二人。


    邊小道一把抓過,連朝趙清綰行了幾個大禮,口中的稱唿都換成了“恩人”。


    僧侶卻道:“小僧不接銀錢,隻求施主將府中餘下的幹糧清水布施小僧些許。”


    邊小道不屑道:“你這和尚倒是守規矩,不過這條街上的規矩,就是隻要小爺還在一天,你就什麽都不許收。嘴上說得倒是好聽,裝成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,卻來搶小爺的飯碗。”


    “施主莫要氣壞了身子,小僧到別處去就是。”僧侶又朝趙清綰行了一禮,便轉身離去。


    人家一再行大禮,這次連趙清綰都自覺受不起了,忙朝著小僧侶的背影以同樣的禮節還了迴去。


    再看邊小道的目光,自然多了幾分嫌棄:“你拿了銀子,也快離開吧。我隻是這府裏的丫鬟,若叫主子看到了,不光會將你趕走,連我也要受責備。”


    邊小道連聲應承,又拍著胸脯道:“恩人你放心,我邊小道向來守規矩,而且知恩圖報,絕不會讓恩人因為我受罰。不光如此,我邊小道發誓,今日恩人贈銀,他日定會百倍奉還。”


    直到進了魏王府,趙清綰還是一陣莫名。


    “清綰,想什麽呢,差點將我撞到。”雲韶關切道,在趙清綰額上探了探。


    “師娘不必擔心清綰,還是快去瞧瞧師父吧。雖然已經請了禦醫過去,但師父的情況可不容樂觀。”趙清綰說著,扯著雲韶的衣袖就往府門外麵拖。


    雲韶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,卻是在趙清綰發覺之前收起,故作擔憂道:“怎麽會這般,可知道是為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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