吩咐幾人將來了興致,喝大了酒的洪寅扶去歇息,又待諸人各自離開,魏謙遊和雲韶才得閑適。


    縮在魏謙遊懷中,拿他的頭發編了個花繩,雲韶忽而問道:“謙遊,你說我會不會還有什麽沒想起來。方才聽你說了那些,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好笑道:“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,你倒是記在心裏了。再說你我都是凡人,還能有事事不忘的?忙活了這一天,你倒是不困。快睡吧,明兒個是茵茵和瑾兒頭一天跟著大師兄學本事,你我不得看看去?”


    雲韶撅嘴道:“要睡你自己睡,糾結清楚之前,我是睡不著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抱著雲韶坐起,用被子將兩人裹了個嚴實:“那我便陪著你一一對證,從你我初見那日起。”


    雲韶來了興致:“好啊,要是說錯了的話,可是要受罰的。讓我先想想,該怎麽罰你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故作失落地歎了一聲:“我可是好心好意,還要受罰啊。”


    雲韶鄭重地點頭:“那是自然,這也是相互的,若是我說錯了,也是一樣要受罰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將腦袋貼了過去,讓本就擁擠的空間變得更加狹小,壞笑道:“我可舍不得罰你,而且你說對了,還有額外獎勵呢。”


    兩人貼得那樣近,什麽細微的動作都感受到了。雲韶麵上一紅,卻是不得退路:“別鬧,跟你說正事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佯裝委屈:“我這也是正事啊,前幾日瑾兒問我他是怎麽來的,我想了半天都沒措出詞來。想來真切感受,能幫我找到合適的說法呢。”


    見雲韶就要發作,魏謙遊忙收了笑意,同她一起陷入迴憶之中。


    迴憶到某處,魏謙遊著重強調了半天,直將雲韶說得麵紅耳赤,終究還是讓他得償所願。


    筋疲力竭之餘,雲韶還不忘瞪了魏謙遊一眼。所幸魏謙遊沒忘了自己的承諾,兩人一直說到天明,才叫雲韶確認,從前的事情她已經原原本本的記起。


    然而雲韶心中的失落感仍舊未被打消,不甘心地問道:“謙遊,你說會不會是有些事情,連你也一起忘了。或者說,你刻意瞞著我?”


    魏謙遊連道冤枉,他倒是敢呢。有什麽看不開的,非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啊。


    “韶兒,你可千萬別胡亂猜疑,我看著害怕。若你要求的話,我可以對天發誓,絕沒有半點隱瞞。韶兒……韶兒?”


    魏謙遊低頭看去,雲韶早在他懷裏睡著了。也是,昨日忙碌了一天,夜裏他又幾次不正經,該是累壞了。


    與此同時,魏茵茵和魏瑾已經被洪寅差人拎起來,叫到了洪寅屋中。


    站在洪寅麵前,兩人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。平日裏就沒起這麽早過,睡眠不足的感覺真是折騰人。


    魏茵茵就怕師父鬧這一出,依稀記得昨夜她灌了師父許多酒,到最後師父都醉得不省人事了,不想還能起得來。


    兩人依照洪寅的指示盤膝坐下,一知半解地聽著洪寅講經論道。魏瑾努力地想要弄明白那些生澀難懂的詞匯,魏茵茵的思緒早就到了九霄雲外遨遊。


    就這麽過了約莫半個時辰,洪寅放二人去吃早飯,吩咐二人速去速迴。


    魏瑾不敢又怨言,反正先生講的之乎者也他一樣聽不懂,還不如來聽這些道法。大師伯……師父雖然看著兇,但他一句沒聽懂,還沒打過他板子呢。


    魏茵茵麵露難色:“師父,待會兒弟子還有琴課,恐怕不能來聽師父講道了。”


    洪寅並未因為魏茵茵的推辭不快,反而露出笑意道:“雖是拜在為師門下,卻像極了你大師公那一派,注重風雅。若非你爹爹下不了狠心,讓你爹爹親自教你倒是再合適不過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嘴角扯了扯,聽爹爹描述的大師公,倒是讓她心生神往。但從爹爹——大師公唯一的弟子身上,她可沒瞧出什麽風雅來。


    思索片刻,洪寅又道:“如此,待會兒你還是迴這裏來,琴課為師親自輔導你。雖比不上你大師公,但比起你爹爹請來的樂師,為師自認還有些獨到之處。”


    短暫休息了一會兒,魏茵茵和魏瑾重新坐迴洪寅麵前,不同的是兩人麵前各自擺了一張瑤琴。


    魏瑾還是頭一迴擁有這樣一個物件,顯得很是興奮。想起上迴偷偷溜進姐姐房裏擺弄的那張,被他一個不慎摔成了兩截,後來被劈了當柴燒。當時魏茵茵瞧他的眼神,恨不能將他也丟進去一起燒似的。


    “瑾兒!”刺耳之聲傳來,魏茵茵皺褶眉頭喝止,卻沒想到自己的聲音會這麽粗。


    琢磨了一下,是師父和她說了同樣的話,蓋過了她的聲音。


    魏瑾訕訕一笑:“師父別要怪罪,瑾兒是頭一迴能名正言順的彈兩下,一時沒控製住。”


    “瑾兒你可知道,你爹爹原本在門中並非行九。隻因有人如你這般,被你大師公逐出了師門。”為了魏茵茵和自己不受折磨,洪寅迫不得已編了個瞎話。


    魏瑾收了手,卻沒顯得太過在意。拜師本就非他本意,被逐出師門也沒什麽的。


    魏茵茵聽出洪寅話裏的虛實,附和著問道:“師父,那幾位師伯,如今怎般了?”


    洪寅滿意地望了魏茵茵一眼,借著她的話繼而恐嚇道:“各自斷了一根手指,如今不知如何度日。為師念著同門情誼,想要暗中幫襯,卻是如今也沒能將他們找到。”


    魏瑾掌心一滑,其中已經滿是汗水,忙把手背到身後:“弟子知錯了,師父別拿弟子的手指。”


    魏茵茵心中偷笑,起身將魏瑾攔在身後,求道:“師父,瑾兒也是年少頑皮,見到新鮮物件難免好奇。隻為此事那般嚴懲,怕是有些過了。”


    洪寅悻悻然道:“念你是初犯,又不知情,為師就原諒你這一迴。再有下次,別說是你姐姐求饒,就是你爹爹來了也不管用。”


    魏瑾怯怯應諾,被拿根指頭一定很疼吧?而且最主要的,是鄧琰琛和顏繼興一定會笑話他。


    林牧之昨夜才得了消息,怕趁夜前來打擾,便起了一個大早。自打得知了當年的事情原委後,


    林牧之更加堅定了心思,如今的侯府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,在人前卻從不以世子自稱。想來遭了趙恬和穆晟毒手的林昭元,也是能看得到的。


    “弟子林牧之,拜見大師伯。”林牧之在門外站定,朝裏麵高聲道。


    “有事?”洪寅道是他離開餘杭時忘了什麽,以至於弟子追來了金陵,顯得不太在意。


    “弟子聽聞大師伯來了金陵,特來拜見。若大師伯這會兒不得空,弟子候著便是。”林牧之心生戚戚,這大師伯也太冷淡了,難不成是看不上他?


    洪寅反應了一下林牧之話中的意思,這弟子是常在金陵的?特來拜見,他又豈有不見之道理?


    當即喚了林牧之進門,將他打量過後問道:“你師從哪位師弟門下,本座似乎從未見過你。”


    兩個小奶娃似乎跟這人很是親近,林牧之一進門便得了兩人一聲師兄。


    林牧之拱手答道:“迴大師伯,弟子乃雲方真人門下三弟子。”


    洪寅被嗆得直咳嗽,將要過來關心的林牧之抬手攔了,反複確認道:“你說你是謙遊門下?那趙清綰和溫婉那兩個丫頭……”


    “正是弟子的師姐。”林牧之沒感覺有什麽不對之處。


    洪寅不愧是玄清派的首席掌教,很快就恢複了鎮定。他是當真沒想到,魏謙遊的弟子,竟還有一個他眼中的正常人。


    若方才的問題是婉綰其中之一來迴答,定是吊兒郎當,牙關半開不合地說:“我師父魏謙遊,怎麽道長您認識?”


    “好啊,好啊,謙遊收了個好弟子。先前我還擔心謙遊那脾性,如今見了你,心裏這顆石頭才算落了地。”


    洪寅連道幾個好,雖然林牧之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前後的反差,但還是聽懂了大師伯是在稱讚他和他師父,林牧之自然由衷的開心。


    “多謝大師伯稱讚,弟子略備了些薄禮,還請大師伯笑納。”說著,林牧之拍拍手,便有人抬進來一個箱子。


    洪寅見狀微有不快,方才還稱讚這弟子懂事,怎麽也是喜歡搞這些華而不實的。什麽金銀財寶,玄清派怎麽會缺這種東西。


    林牧之親自將箱子打開,內裏卻是活生生的一個人。被捆著手腳,腦袋也被蒙著,依稀見得還有喘息。


    魏茵茵尚能保持鎮定,魏瑾已然驚唿出聲。自小在王府裏養著,哪見過這般陣仗。


    “這是……”洪寅大惑不解,若是土匪送這樣一件“禮物”上門,倒是好理解了,無非就是來挑釁的。但林牧之乃是他玄清門下,而且目光澄澈,並無不敬之意。


    林牧之解釋道:“此人名喚顏柏柏,弟子拜師之前,便對咱們玄清派的作為有所耳聞,想必大師伯定然識得此人。”


    瞧著洪寅接下來的動作,魏瑾眼角抽了抽,得,王府又不缺柴火燒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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