迴答過後,關觀氣得跺了跺腳:“那位不靠譜的王爺倒也罷了,天生就長了一副不可靠的桃花相。那姑娘還在上麵,沒能獲救呢,怎麽師兄也盡說這些有的沒的,快想想辦法救她下來呀。”


    晉王摸了摸自己的臉,不自禁笑了笑,他可以理解為這姑娘是在誇他好看麽?


    魏謙遊握了個空心拳,舉在嘴邊幹咳了一聲:“觀觀,這麽與你說吧。師叔若要勝我,不出十幾個迴合便能做到。但若是我站在斷崖邊上,執意要跳下去,師叔就算是拚了命也攔我不住。”


    關觀這迴算是聽明白了什麽,眼中卻還有些似是而非的意味,聽那聲音嗓子明顯發緊:“師兄的意思是說,若是那姑娘想要跳下來,那些捕快是攔不住的,師兄也救不了她?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,怎生就如此了。”


    看關觀抬手抹眼淚,雲韶當真是看不下去了,在她眼淚決堤之前道:“他們的意思是說,那姑娘根本沒想著往下跳。前些日子還到趙王府挑戰,想要一舉揚名立萬呢。別說你多餘攔她,就算你推她一把,她都未必舍得跳下來。”


    是這樣子的嗎?可是為什麽這麽多人圍著看,那些捕快又是那般緊張的樣子?關觀搔首歪頭,今次出這一迴門,真是遇見了許多她不能理解的事情。


    樓頂姑娘絕望地看了一眼賈袖等人:“你們不必再勸了,我慕華,慕家次女,平江第一女劍客,年芳二九,未有夫婿。當真是再不抱任何的希望,就叫我去吧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早有預料,卻又出乎意料。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誰啊,倒是自報家門報了個清楚。


    晉王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,瞧著手中折扇所畫的風景,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。


    雲韶順手從旁邊的攤位上又抽了一串糖葫蘆,許久不吃這東西了,還真是懷念這味道,吃一串還沒吃夠。


    關觀則是眼中閃爍著複雜的目光,悄聲歎道:“原來那位姑娘是這麽一個奇女子,若是就此香消玉殞,著實可惜了。”


    就在慕華轉身的一刻,賈袖瞅準了時機,三步並作兩步上前,雙手死死環在慕華腰間。


    圍觀眾人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,一個壯碩男子做出了動作,隻等這位英勇的女捕快抓女俠不住,便將她們都接下來。


    又有一醉酒公子,舉著酒壺振聲道:“好樣的,這一抱,本公子願稱作‘生命的奇跡’。”


    許是這“生命的奇跡”能給人不小的力量,方才站在屋簷還如履薄冰的慕華,突然就有了力氣。狠命掙紮著,意圖反抗這奇跡的力量。


    賈袖念著當年立下護一方百姓周全的誓言,亦是卯足了力氣,拚命將慕華往迴拉。


    關觀祈求道:“師兄說的話,觀觀都是信的。可她們這樣實在危險,一個不慎兩人都要掉下來了。師兄就上去幫幫她們,師兄出馬定是沒問題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投去一個安慰的笑容:“觀觀別緊張,這場拉鋸戰不會長,很快就分出勝負了。”


    賈袖有多少本事魏謙遊心知肚明,同時魏謙遊也不信平江連拿得出手的劍客都沒有。能僵持這許久,不是慕華厚顏自封了這個封號,就是留了餘力,叫賈袖費力拉她不動,兩人又不至於掉下來。


    果不其然,魏謙遊話聲落地不久,平江第一女劍客,就在和金陵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捕頭僵持的情況下,隱隱顯得體力不支。饒是外行,也能瞧的出,女捕快獲勝隻是時間的問題。


    待賈袖將慕華安穩地送迴地麵,周遭的掌聲經久不絕。眾捕快還要趕迴去複命,隻留下慕華一人在人群之中。


    有幾個人安撫了慕華兩句,擔心她受到了驚嚇。其他人則是商量好一般分成兩派,一派見沒熱鬧看轉身欲走的,一派則是覺著自己該走,卻怎麽也挪不動腿的。


    “各位!”慕華顫聲喚道,連之前準備走的那一派,也因為這一聲停下了腳步。


    瞧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,慕華繼續道:“小女子與各位萍水相逢,不想各位能這般記掛著小女子的安危。是各位今日的舉動,讓小女子又能重拾生的希望。小女子平江第一女劍客慕華,在此謝過大家了,告辭。”


    話畢,又是一陣掌聲。這掌聲叫魏謙遊聽來如雷貫耳,平江第一女劍客慕華,他是記住了這個名字。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,就叫她本人念叨了幾次,想不記住都難。


    關觀讚歎道:“來去如風,好生瀟灑,江湖兒女本該如此,待觀觀學成了本事,也要做這樣一個女劍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沒心思再解釋:“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,若還要繼續遊金陵,可是該走了。”


    有雲韶陪著關觀,不至於冷落了她,魏謙遊也就放心地陪晉王說話,話題自然是圍繞著關觀展開。


    晉王感慨道:“魏王這師妹真是個妙人,本王虛活了這些年歲,竟沒見過如此天真的姑娘。”


    “怎麽?晉王不是動心了吧?師叔可是叫我將這小師妹照看好的,我可不能叫她嫁給一個老男人。”魏謙遊佯裝警惕道。


    聽聞此言,晉王故意落後了兩步,魏謙遊也隨之放緩了步伐,自然地就與雲韶二人拉開了距離。


    晉王迴身,以紙扇指向還在那邊叫好的孩童:“魏王瞧他們,那才是一張白紙。麵對這樣的陣仗,心中隻餘對那慕姑娘的擔心,周遭有什麽動靜都不管不顧了,哪會被幾句話就扯開了思緒。”


    “晉王的意思是說,觀觀是故意做出這副性子,或是隻想叫我以為她就是這般性子?”魏謙遊瞬間了然,卻想不通關觀此舉的意義。


    已經確定了關觀是玄清門下,那自然怎樣的性格他都是會悉心照看。若是怕暴露本性,他這師兄不肯收留,那便大可不必,該找個機會說清楚才是。


    “現在尚還不好說,畢竟本王也是頭一迴見她,隻覺有些反常罷了,許是本王多心也說不定。”晉王輕鬆一笑,就算是關觀當真圖謀不軌,他也不認為她能夠撼動得了魏王府。


    魏謙遊本就不信關觀會做戲,哂笑道:“定是你看走眼了,關觀不過涉世未深,卻並非真正的孩童。與那些奶娃不一樣,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

    還要說些什麽,關觀卻是發覺身後兩人離了老遠,招手唿喚道:“師兄怎麽走的這麽慢,這樣天黑都到不了秦淮了,別說遊遍金陵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快步跟上去,笑應道:“金陵不小,走馬觀花一日也是看不完的,今日便先帶你遊秦淮。我和韶兒相識就是在那處,猶記得那時師兄還似你這樣涉世未深,走了許多冤枉路。”


    關觀被勾起了興致:“師兄和嫂子之前,定是有許多有趣的經曆了,待會兒可要說與觀觀聽,觀觀最喜歡聽故事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自告奮勇:“他講的故事太顯生硬,有時候講到天亮瑾兒還一雙眼睛瞪得滴溜圓呢。你若是想聽,待會兒我挑幾樁有趣的說與你。”


    “嫂子最好啦,觀觀要聽嫂子講的故事。”觀觀拉著雲韶的手,毫不掩飾心中的歡喜。


    魏謙遊這會兒也走到了近前,鬱悶道:“那說明我講的故事太吸引人,瑾兒聽了舍不得睡,哪能說是生硬呢。韶兒你要做那天上彩雲,也不至於把我踩進泥裏吧。”


    “師兄和嫂子,誰講的故事觀觀都喜歡,觀觀都要聽。”觀觀歪頭看著二人,師兄和嫂子的感情還真是好呢,叫人看著就置身其中。


    湖水如鏡,乍一瞧竟分辨不出哪個才是照鏡之人,哪邊才是鏡中之物。雙方瞧著彼此的愜意,舉杯相敬,便覺這愜意更加深遠了幾分。


    關觀頭一迴坐船遊湖,興奮得整個人都閑不住。坐在船艙內聽魏謙遊和雲韶講幾個故事,兩人喝茶潤嗓子的空當,就跑到船頭掰碎了點心,與水鳥逗趣。


    讓魏謙遊沒想到的是,晉王竟隨身帶著筆墨畫卷。不由分說地拉著雲韶,當在晉王和晉王瞄好的風景之間,執意要晉王為他二人作一幅畫像。


    晉王推脫不過,隻得忍痛割了他偏愛的山水,轉攻人像。並報複般地想著,要將魏謙遊畫得畸形些,最好能像一幅山水圖。


    相比於這般的輕鬆愜意,可稱得上有人歡喜有人憂。看得湖上漂著的幾人,苟得意總算是敢抹一把汗,搖槳撐著小船靠了過去。他可是找了整整一天沒敢歇息,鞋子都快磨穿了,終是得人指點才有了魏謙遊的線索。


    苟得意上氣不接下氣道:“魏王殿下,顏公子來府上了,說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請你去商量。小的沒敢耽擱片刻,找了殿下整整一日,所幸將殿下找著了。殿下也別抒發閑情逸致了,快隨小的迴府吧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道了聲掃興,秦淮上的落日,可稱得上一處奇景呢,來秦淮正是為了帶觀觀見識此景。這會兒日頭才剛有西沉之意,他顏攸禮什麽時候來不好,明日再十萬火急不成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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