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歉意地望著二人:“這家夥不知道搞什麽鬼,偏偏這時候過來。我看多半是惹惱了秦姐姐,來蹭飯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目光越過魏謙遊,落在苟得意身上:“你沒同他說我們今日是陪新來的師妹遊賞?”


    “小的已經對顏公子說了,殿下和夫人今日有客人要陪,但顏公子說這事拖不得,執意要殿下和夫人這會兒迴去相見。不過殿下和夫人若是沒盡興,我就去將顏公子迴了,讓他改日再來。”他不過是個傳話的,比起那不著邊的十萬火急,自然是殿下和夫人的心情更加重要。


    “師兄,秦淮美得很,可稱得上人間奇景。這樣好的景致,若是一眼看盡,往後便沒了懸念,徒增遺憾不是?況且觀觀今日也累了,想要迴去歇息。”關觀勸解著,卻是隻字不提那顏公子,不由叫魏謙遊心中生出欣賞。


    “那今日便迴去歇著,改日再帶關觀來一趟。顏攸禮說有急事,最好真是件要緊的。”雲韶自然也聽得出關觀語氣中的可惜,憤憤說道。


    晉王從頭至尾都不曾發表意見,他不過是隨性跟來作陪,去留都無所謂。


    總算是等來了正主,顏攸禮快步相應,顯得很是興奮,卻是遭了魏謙遊和雲韶一人一記白眼。


    “幹嘛對我這麽冷淡,我沒招惹你們吧?”顏攸禮怏怏道,對二人的反應摸不著頭腦。


    魏謙遊強忍著裝做淡然道:“夫人,萬不可忘了待客之道。顏兄既來拜訪,我們便該盡到主人的義務。”


    “相公說的是。”雲韶點頭應承,又微笑望向顏攸禮:“方才聽苟管家說,你此番過來是有急事要說的,還準備拖延一會兒不成?”


    聽著兩人陰陽怪氣,顏攸禮下意識地退了幾步,挑了一個離兩人有些距離的位置坐下。這才開口道:“倒算不得什麽急事,卻稱得上一樁喜事。前些日子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什麽人?”魏謙遊目光冷厲射向屋外,那悉悉索索的動靜聽著就鬼祟。


    關觀探頭進來,不好意思地說道:“對不起師兄,打擾你們說話了,但觀觀不是有意的。王府好大,觀觀想要迴去休息,卻迷路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好笑地想著,巴掌大的地方都能迷路,說是魏謙遊的師妹,可別到最後發現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才好。


    朝關觀招了招手,雲韶淺笑道:“先過來坐一會兒,等說完了話,叫你師兄親自送你迴去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,看看關觀,又看看魏謙遊,一臉的難以置信。


    魏謙遊介紹道:“關觀,我的小師妹,這是顏攸禮,你喚他顏大哥就是。”


    雲韶接著道:“要寒暄,待會兒也不遲。都認識過了,可以說那喜事了吧?”


    顏攸禮苦大仇深道:“本想著給你們一個驚喜的,不想你們都已經認識了,我都沒注意這丫頭什麽時候跑出去的。”


    “觀觀一直都同我和韶兒在一起,自然也是我們帶她出的門,慢著……”魏謙遊忽而意識到什麽。


    “顏兄所說的喜事,便是要替我們介紹觀觀?”魏謙遊不敢用肯定的語氣,語調連轉了幾個彎。


    顏攸禮垂頭喪氣道:“可不是麽,你這府裏空蕩蕩的,哪還有比多一口人更大的喜事,你們卻已經知道了。”


    “顏兄別忙著失落,我倒是想知道顏兄是如何與觀觀相識的。”此言一出,魏謙遊和雲韶齊齊望向顏攸禮,沒注意到關觀是如何反應。


    “原來關觀還沒和你們說麽?那敢情好,你們豎起耳朵聽仔細了,我可隻講一次啊。”顏攸禮翹起二郎腿,端起茶盞當作醒木頓在桌上。


    “當日我正去揚州收賬的途中,遠遠地看見魏兄你那師叔和觀觀說著什麽。可惜馬車慢了些,我沒來得及打招唿,師叔就已經走了。又聽觀觀說要來金陵,我便想著叫她同我一道。一來不至於叫她迷路,二來我路上也能有人說說話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埋怨道:“說的倒是好聽,昨日觀觀找上我時,可沒見顏兄在附近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擺手,連著說了幾個“不可能”。往返途中關觀一直與他同行,也是今日才隨他到了金陵,昨日怎麽會和他們遇見。


    聽完顏攸禮的解釋,雲韶目光複雜地在關觀和顏攸禮之間遊移。顏攸禮是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說謊的,關觀身上也瞧不出什麽破綻。


    魏謙遊也是若有所思:“真是見鬼了,我們確是昨日見到的觀觀,顏兄也說這確實是觀觀不假,但顏兄怎麽又說觀觀是今日才隨顏兄到的。難道還能有兩個觀觀不成?”


    顏攸禮一頭霧水地繞到屏風後麵,見關觀抱膝坐在地上,許是久等之下耐不住困意,倚著屏風睡得正酣。


    聽得身邊的動靜,關觀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,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顏大哥,觀觀實在太困了,一不小心就睡著了。”


    那邊的聲音入耳,魏謙遊也跟了過去,眼前所見真是做夢一般。屏風後的這個關觀,不光和外麵那個長得一樣,身上同樣也著了一身素衣,難不成關觀還有個孿生姐妹?


    這個想法剛一萌生,魏謙遊就暗罵了自己一聲愚蠢。就算是孿生姐妹,哪會連名字都取一樣的。


    魏謙遊問道:“顏兄確定,這個就是師叔收下的弟子?不會是認錯了吧?”


    顏攸禮肯定地點頭:“自打看到關觀,再到接她上了馬車,我的目光就沒收迴來過。除非有人能在我眨眼的瞬間將一個大活人掉包,不然絕不會錯。”


    兩人將關觀帶出去,雲韶顯然吃了一驚。雖說人有相似物有相同,但他們的運氣也太好了,真真假假撞上了幾對。


    雲韶身側那個關觀頭腦發懵:“師兄,那屏風後頭到底有什麽乾坤,怎麽師兄進去了一會兒,就又帶了一個觀觀出來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漠然道:“觀觀,昨日在酒館裏你演示的招式,再打給師兄看看。”


    那關觀不解何意,還是依言照做,認真地將那套招式打了一遍。


    “錯了。”魏謙遊提醒道,聲音中不帶半點感情。


    關觀動作一僵,訕訕笑道:“觀觀學藝不精,難免會出差錯,還望師兄日後多加指點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哂然:“並未招式出了差錯,而是你這會兒打的,和昨日打的根本不是一套招式。外人見了,很容易將這兩式混為一談,但師叔若本著叫你證明身份的目的來教,根本不會犯這樣的錯。”


    更何況據顏攸禮所說,師叔根本沒時間教觀觀太多才對。所以這觀觀的招式,並非是從師叔那裏學來的,而是偷看來的。


    關觀緊張道:“師兄別這麽說,叫師父聽了,可是要生師兄的氣。是觀觀自己學藝不精,怎能怪罪師父教的不好。”


    試探過後,魏謙遊不敢妄下斷論。又轉向顏攸禮身邊那個關觀:“既然是師叔叫你來找我的,定是給了你些證明身份的物件。如今生了這般岔子,你也該將這物件拿出來,證明你是我玄清弟子。”


    那個關觀歪了歪頭:“師父並未給我什麽物件證明身份,隻告訴我來金陵魏王府找師兄。就說是師父托付的,師兄就會讓我留下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比被冤枉的那個還急:“怎麽就沒給你什麽,我遠遠的都看見了,師叔不是教了你兩套招式嗎?”


    那關觀臉上一紅:“是教過的,但是觀觀隻看了一遍,實在沒記住那麽複雜的動作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又問了些遊湖是無意談及的話題,這個關觀的答複,竟也與雲韶身旁那個如出一轍。


    這讓魏謙遊不禁感歎,兩人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要說有人是裝的,那也裝得太像了,隻能用神乎其技來形容。最頭疼的,則是他們在這之前,並沒有任何一人見過關觀,要分辨真假談何容易?


    在兩個關觀之間徘徊了許久,魏謙遊眼珠一轉,朝雲韶使了一個眼色,又避諱著兩個關觀暗中打了幾個手勢。


    雲韶反應了片刻,便會意道:“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,師叔托付我們照顧關觀,我們本該是遵從師叔的意思。但一個也就罷了,眼下卻冒出了兩個。不若將她們都送出去,在繡坊之類的地方給她們找個活事,總是能自力更生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故作認真地想了想,終是握拳砸向掌心:“如此便也隻能這般了,畢竟日後師叔問起來,總不能推出去兩個一樣的關觀交差。”


    此言一出,兩個關觀各有反應,雲韶身側那個道:“若是觀觀給師兄和嫂子添了麻煩,關觀自行離開便是,不敢勞煩師兄和嫂子替關觀謀去處。若是師父日後為此事怪罪,觀觀必定為師兄和嫂子道明緣由,不叫師父與師兄和嫂子為難。”


    另外一個則道:“這麽多年來,觀觀向來都是一個人住的,就是在金陵一個人也能活得下去。師兄和嫂子嫌麻煩,觀觀離開就是。隻是師父說了,若是師兄不肯讓觀觀留下,就讓觀觀代他拿迴嫂子當年在餘杭時,從庫房裏多支的銀子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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