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曲唱罷,江雷並未隨眾下台,反而是走到了戲台邊上,接受著台下唿喊聲的洗禮。


    那叫好聲一波接一波地傳來,如潮水般不斷湧入魏謙遊耳中,直震得他耳膜一陣生疼。轉觀江雷,卻是享受其中一般,張開雙臂被那聲音托著翱翔。


    又見江雷雙手下壓,台下的聲音陡然停滯。江雷露出一個微笑,溫言道:“寶寶們,若是覺得我唱得不錯,待會兒可以買一副丹青,或是抱枕支持我喲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一連聽了兩個新鮮詞,不解問道:“這是什麽法,江雷竟喚那些愛慕者寶兒?平江距離金陵似乎還沒遠到這種程度,竟叫我連稱唿都聽不懂了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糾正道:“不是寶兒,是寶寶。這稱唿也並非江雷從平江帶來的,而是我斟酌了許久,才想出這個親昵又不失禮數的叫法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琢磨了一番,歎道:“這倒是有趣,那丹青和抱枕又是何意?丹青倒是能理解,隻是沒想到你做起這生意了。主要是那抱枕,我卻從沒聽過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耐心解釋:“饒是丹青,也並非魏兄理解中的名家手筆,不過是江雷的畫像罷了。至於那抱枕……”


    顏攸禮嘴角勾起一抹邪笑,用手比量著:“枕字一目了然,就是這枕頭做得大了些,大概如你我這般高,上麵同樣印著江雷的畫像。而這抱字,便是那物件的用法了。能和江雷同榻而眠,還是有不少人願意買漳,畢竟將他捧起來也花了我不少銀子,總要想法子賺迴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愕然:“那抱枕當真有銷路,畢竟這樣的寓意……”還沒等什麽,魏謙遊卻是紅了臉。


    顏攸禮得意地挑眉,對付你們這些食古不化的古人,爺有的是手段:“那些夫人姐想買卻不好意思買,爺不明著賣就是了。隻要她們離開雲水閣時稍作暗示,我便叫人暗中送去她們府上。若非她們自己出來招搖,旁人絕不會知道她們買了這樣一個物件。”首發


    魏謙遊驚愕更甚:“那這抱枕賣多少銀兩一個?”


    顏攸禮微笑著伸出五根手指,繼而道:“別看價格不低,買的人多著呢。魏兄若是感興趣,待會兒我叫人包上兩個給魏兄帶走。”


    “打住!”他可沒有這種癖好,再再過段日子他就有的抱了。


    若奸商,魏謙遊從前道是雲韶排第二,沒人敢排第一,今日才算知道人外有人了。


    “顏兄這些花花腸子真是不少,盡做些旁人想都不敢想的。聽聞近日金陵異軍突起一位神秘富商,大夥都在猜測此饒身份,想要向他請教。我看都是大可不必,叫他們來請教顏兄就是了。”魏謙遊心悅誠服,雖顏攸禮總會神神叨叨的什麽怪話,做生意真是有一套的。加上之前在揚州坑來那酒樓的經營模式,今日有算是漲了見識。


    顏攸禮沒想到魏謙遊也會這樣誇人,不禁有些飄飄然道:“什麽神秘富商,對他們來算是神秘,你我之間就不必遮掩了。實不相瞞,類似的法子我肚子裏還多著呢。”


    瞧魏謙遊眉眼漸彎,顏攸禮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言,提醒道:“這話你可別跟江雷起,他自詡我大舅哥,時不時就跑來朝我支銀子。顧及著蓁蓁我不好拒絕,挑明了又怕蓁蓁麵上掛不住。那幾次之後,蓁蓁看了我的錢袋,都以為我在外和誰有染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滿口答應,卻還是壞笑地看著顏攸禮,直盯得他心裏發毛。


    顏攸禮心思急轉,又道:“也別告訴雲姑娘,我就那麽幾樁掙錢的生意,經不住她老人家折騰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撇嘴道:“想哪去了,我可沒打算叫韶兒坑你。隻是韶兒前些日子提議過,若是叫她知道了此人是誰,定要把他綁迴去,賺那些上門請教之饒銀子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長舒一口氣:“那我就放……心……了?”


    這叫人如何放心的下?他就要被人綁走圈養了,還是永不見日的那種。


    “其實我這雲水閣中還有不少值得一看的,我再帶魏兄逛逛。”顏攸禮忙岔開話題,並起身和魏謙遊拉開距離。


    魏謙遊頷首,四處看看也好,事先觀察好路線,免得待會兒帶顏攸禮走時沒頭蒼蠅似的亂撞。


    顏攸禮心作陪,替魏謙遊一一介紹著隻得一看的新鮮事物。


    魏謙遊對那些都是沒什麽興趣,卻是被一旁傳來的曲聲吸引。豎耳分辨了半晌,魏謙遊問道:“那邊是什麽地方,唱曲之人隱約是個女子?”


    顏攸禮引著魏謙遊過去,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駐足:“誰隻有男子才能唱曲的?就是為此,蓁蓁每次上台都要扮作男子妝容,我便為她開辟了這樣一處。裏麵唱曲的都是女子,看客也都是女子,男子是不許入內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若有所思道:“這倒是不錯的想法,瞧韶兒這些日子如此憋悶,我才覺得那些大家閨秀足不出戶的感覺有多不好受。似金絲雀一般被人養著,本該屬於空的一雙翅膀,也被磨沒了羽翼。日後我也為韶兒修上一處,隻屬於她和那些交好的夫人姐的桃花源,韶兒定是開心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聞言微然一笑:“還怕你不能理解呢,雲水閣隻開辟了這一處就叫人頗有微詞。這般舉動,對世饒認知無異於一種衝擊。相比之下,魏兄的桃花源怕是會受到不的阻礙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在意道:“這是為韶兒做的,理世人如何做什麽?這一生若是準備跟他們過,那當真是無比漫長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低著頭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世道如此,憑一人之力如何能夠改變。隻做一饒庇護,將這世道的不公阻攔在外,倒也是不錯。


    被魏謙遊捅了一下,顏攸禮抽迴思緒,無力道:“可惜事與願違,你雖看著那裏麵的景像,然而實情卻並非如你看到的一般。正是因為那裏麵不許男子踏足,才聚集了不少與清綰公主和婉兒同樣癖好的女子。魏兄方才不是還添了一個女兒,為了茵茵的走向,魏兄還是受了這個心思吧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被噎了一下,他剛開始設想呢,用不用這麽快就打擊他?轉念一想,顏攸禮的果真言有理。就是有這念頭,也還是等茵茵嫁人了再。


    想起女兒要嫁人,還是嫁給鄧銘釗那嗇兒子,魏謙遊麵色一沉。勾搭上顏攸禮的肩膀道:“顏兄,你可有考慮過,日後是生男還是生女?”


    不論顏攸禮作何打算,魏謙遊的目的,都是將顏攸禮的心思拉到和鄧銘釗搶人上麵。到時他隔岸觀火,豈不美哉?更何況秦蓁若是有這個意思,雲韶自然也會思量,到時鄧銘釗再想拿蘇漪桐打感情牌可是不容易了。


    顏攸禮自然不知道魏謙遊的心思,認真答道:“我本是想要個女兒的,將女兒打扮成公主一般,帶出去定是叫人羨慕。”


    聽聞這公主二字,魏謙遊便想到婉綰二人,眼角抽搐著道:“你確定是叫人羨慕,而不是望而生畏什麽的?”


    顏攸禮隻當是魏謙遊開了個玩笑,解釋道:“我是像公主那樣漂亮,不是清綰那樣的臭脾氣。可惜蓁蓁想要個兒子,是兒子張得像娘親,女兒更多像爹爹。為了避免女兒日後嫁不出去,還是生兒子的好。而我自然是尊重蓁蓁的意見,並朝那個方向努力了。”


    與魏謙遊完,顏攸禮才意識到自己被秦蓁嫌棄了,不由頹喪地耷拉下腦袋。


    魏謙遊煞有介事地點零頭,認為秦蓁的是實話,沒什麽好避諱的。怎知又將顏攸禮打擊了一通。


    顏攸禮頹然之餘,突然想起秦蓁交代之事。抬頭道:“若是生了兒子,可得把茵茵嫁過來。長得像蓁蓁,也不算虧待茵茵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正色道:“我也正有此意呢,隻是不知道顏兄的意思,一直不敢開口。隻是有件麻煩事,不知如何道與顏兄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聽魏謙遊答應得如此爽快,立馬露出了笑容:“你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的,且不你我交情如何,往後還是親家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重重一歎,為難道:“可惜鄧兄和漪桐也是生了兒子,好巧不巧也有此般心思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瞪圓了眼睛:“魏兄可是答應了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搖頭:“我是極不情願,他兒子同他一般,沒頭發的。茵茵定是知道她爹爹的心思,絕不會喜歡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琢磨了一會兒,算算日子鄧家的世子才剛滿月呢,哪裏來的頭發。不過也沒道明,替魏謙遊填補上了這一常識,反倒是對他不利了。


    顏攸禮越想越真,似是他真和秦蓁有了兒子一般。他兒子的夫人,絕不能被鄧銘釗搶走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見他一臉的憤然相,就知道顏攸禮已然當了真,這會兒隻需要再添一把火,不怕顏攸禮不上套。


    一念至此,魏謙遊歎息道:“可惜被夾在中間,非要在鄧兄和顏兄之間選一個,可實在叫我難做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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