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雲韶沒能高興多久,瞧著自進王府到臥房的這一路,隔著幾步就能看到一個侍衛,不禁心生擔憂。鬧出這樣的陣仗,哪還有什麽夫人小姐敢來啊?


    後來魏謙遊說了些什麽,都被雲韶自動忽略掉,這也算是雲韶新練出來的本事。蘇漪桐還勸過雲韶,說魏謙遊的反常隻是源於初為人父的激動,鄧銘釗開始也是如此的,隻消讓他鬧上幾日就好了。


    怎知茵茵都快要出生了,魏謙遊卻並沒有收斂的意思。依舊是總能不合時宜地說出些稀奇古怪的說辭,並自詡出眾。


    雲韶有些透不過氣,暗示道:“謙遊,最需要注意的那幾月已經過了,你實在不用整日在我身邊陪著。如今你既答應了趙王,就要盡心盡力,早些叫他恢複身份。”


    說完又覺不妥,雲韶便依著魏謙遊的心思補充道:“畢竟茵茵快要出來了,饒是最後關頭也不能掉以輕心,你將趙王留在府上……”


    為了快些打發走魏謙遊,能得片刻的喘息,雲韶隻得相信魏謙遊心中還存有良知,不會因此把趙王趕到街上去。


    怎知說話時已經做了幾種設想,魏謙遊的反應還是叫她始料未及。


    “趙王?”魏謙遊顯是疑惑,隨即瞪大了眼睛問道:“韶兒,趙王來府裏多久了?”


    雲韶無奈道:“少說也有五六日了,還是你答允他住下的,竟還能忘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扶額長唿一口氣,雲韶見狀迴憶一番,驚愕道:“這段日子,你不會一直沒去看過趙王吧?”


    “韶兒你先歇一會兒,我先去那邊瞧瞧,迴來再陪你說話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說罷匆匆離去,雲韶心中念叨著:希望趙王別要大人有大量,多糾纏一會兒才好。


    為了保險起見,除了雲韶和苟得意,魏謙遊並未同府裏其他人說過,如今府裏還多了一個趙王。


    雲韶出院子都難得,苟得意則是被他差到了晉王那邊幫襯。故此知曉趙王存在的,算是隻餘他一人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一陣風似的進了那偏僻的院子,掃視了一圈又徑直走向臥房。


    聽聞門開,趙王反應了許久,才投以門口處的魏謙遊一個呆滯的目光,再將目光收迴來時還是直勾勾的。魏謙遊心知趙王這是餓昏了頭,整個人都瘦了一圈,他若是再晚想起來幾日,恐怕趙王府裏那位要坐穩了趙王的位置。


    吃飽喝足後,趙王迴味般地舔了一下嘴唇,怒聲抱怨道:“你丫是當真不顧本王的死活啊,若不是你這王府裏麵有不少老鼠,本王往後當真不會再叨擾你了。”


    “城中流言早就傳開,他也試圖平息過幾次,但有晉王和鄧兄從中搗亂,也沒起到什麽成效。”魏謙遊訕訕說著事情的進展,企圖將趙王的注意轉移到旁處。


    趙王果然不同於常人,隻抱怨了幾句便恢複常色:“說到底這依舊是流言而已,就算傳到了皇上耳中,怕是也不會相信,還要本王親自現身才行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點頭:“牧之那邊已經傳來了好消息,過幾日就要迴金陵了。到時牧之在皇上麵前複命,便是個絕佳的機會,你同我一起進宮就是。”


    為表歉意,魏謙遊這迴沒直接把趙王丟下,找了個話題閑談:“不得不說,趙王府的那位和你生得像極了,也不知道那位兄台是什麽來曆,說不定還跟你是本家呢。”


    “趙恬。”趙王淡然說道。


    見魏謙遊莫名地看著自己,趙王補充道:“那人名喚趙恬,早在穆晟找上他之前,本王就已經注意到了他。瞎貓碰上死耗子,叫你猜對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輕嗤一聲,不滿道:“什麽叫猜對了,這是小爺神機妙算。魏半仙的名號,你不是還沒聽說過吧?”


    趙王捕捉聲色地諷刺道:“聽說過,不是什麽好名聲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脖子一梗,就要開口反擊。然而話還沒說出,便有人推門進來。


    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,魏謙遊沉聲道:“知道你在這裏的隻有韶兒和苟得意,但這會兒他們都沒有過來的可能。”


    趙王聞言蓄勢而待,若是丫鬟仆役走錯了尚好,若是走漏了什麽風聲才將他引來,那此人斷不能留。


    看清了來人,魏謙遊和趙王皆是傻了眼。趙王的第一反應就是上了當,魏謙遊則是想到當日借鬼神之說嚇唬穆晟,今日自己就遭了報應。


    站在兩人麵前的,便是早該投胎到某處的林昭元。見兩人都在屋裏,咧嘴一笑:“果然都在這裏,省的我一個個去找了。”


    而後林昭元緩步走近,坐在魏謙遊二人對麵,生生扯下自己一層麵皮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忍住想要爆粗口的衝動:“鄧兄,你哪找來這樣一張麵具,不知道我欠了多少香火嗎,故意嚇唬我的吧?”


    鄧銘釗將麵具遞給趙王,道:“我可沒這麽無聊,有這閑心還不如多陪陪漪桐和琰琛呢。這麵具是昨兒個在殿下府裏找到的,殿下可認得?”


    趙王撇嘴道:“本王怎麽會有這種東西,假扮林昭元,本王也要有那個動機。”


    也是,趙王假扮林昭元,無異於自降身份,根本是沒這個必要的。就算是企圖什麽,至少也該假扮太子才對。若是如此,這麵具便隻能是趙恬的了。


    一個猜想才未簽約心中萌生,且越想越真。半晌,魏謙遊凝眸道:“穆晟父子謀反那日,林昭元的屍首才被人從府中的冰窖發現不錯。但至今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,林昭元確是那日遇害的。”


    此言一出,趙王和鄧銘釗皆是若有所思狀,隻是趙王眼中多了幾分了然,並沒有沒二人察覺。


    鄧銘釗一拍大腿:“怪不得爾時找遍敬王府和永寧侯府,就是找不到這人,原來此人扮成了林昭元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接道:“這也是為何,林昭元身手突然有了那麽大的進境。不知趙王殿下可還記得,穆晟允諾過林昭元一句。待他坐上太子之位時,趙王府的一切都歸林昭元所有,看來這二人是早有預謀。”


    趙王點點頭,並未發表言論,隨即眉眼低垂,自己想著什麽。


    鄧銘釗輕鬆道:“既然穆晟這主謀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,那作為幫兇的林昭元自然不足為懼。待得牧之迴來那日,我們便當眾戳穿他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附和了一聲,屋內便陷入沉默。兩人這才發現,從頭至尾趙王都未說過半句話,不禁齊齊望去,眼中都是帶著費解。


    趙王察覺到兩人的目光,不自覺地有些心虛,下意識地問道:“你們可曾想過,趙恬為何對趙王之位有如此執念?”


    鄧銘釗怔愣一下,趙王這話當真是問在點上了。從前若說被穆晟壓著,甘心低穆晟一頭尚好理解,可如今卻說不通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哂道:“他如何就沒有野心了,若是沒有,先前也不會傳出趙王意圖奪位的傳言。至於為何甘心做個趙王,也是好理解的。仗著他天生的優勢,不善加利用豈不可惜?”


    鄧銘釗也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釋,隻得承認了魏謙遊的說法。不論趙恬的目的如何,待林牧之迴金陵之時,都不再重要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似是不經意地說道:“也不知道你這封號是怎麽來的,竟用上了皇姓。就算是皇上疏忽了,你卻不知道提醒一聲麽?”


    話聲落地,鄧銘釗忙在嘴邊握了一個空心拳,劇烈地咳嗽希望將魏謙遊的話聲掩蓋了去。這事情曾有不少人想問過,但自從皇上嚴令禁止,並嚴懲了一位皇子之後,便成了金陵的忌諱,再沒人敢提及。


    趙王苦笑一聲:“無礙,這事與你們也不是不能說的,你們別出去亂說就是。隻是說來有些麻煩,還是等塵埃落定之後,再慢慢與你們說起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鹹不淡地答應了一聲,距離他心生疑惑到現在,對此事的疑惑早就被魏茵茵帶來的喜悅衝淡了。方才也隻不過是下意識地吐槽,如今就是趙王想說,他還未必有興趣聽呢。


    等名字則是眼中明顯閃爍著激動,金陵多少王公子弟想知道都不敢問,他卻是快要知道了。趙王作為同輩人中的翹楚,能知道他身上的一點秘密,或多或少地滿足了鄧銘釗的虛榮心。


    特意找了一個嘴上牢靠的廚娘,保證趙王不會被餓死後,魏謙遊和鄧銘釗從趙王所在的院中出來,鄧銘釗卻並沒有走的意思。


    魏謙遊側目道:“鄧兄還在等什麽,非要我送你不成?這關頭可不宜太過張揚。”


    鄧銘釗心中不滿道:爺可沒那麽矯情,你想送爺還不稀罕呢。


    然而有事相求,鄧銘釗掛了一臉諂笑:“魏兄,琰琛都快要滿月了,算算日子茵茵也快要出生了。饒是沒趕上指腹為婚,現在找補也是不遲的,這兩個孩子的親事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嘴邊彎起一抹獰笑,許是被衝昏了頭。幾乎喚來府裏所有的人手,將鄧銘釗架了出去,自己最後又補上將鄧銘釗踢出府門那一腳。


    麵對鄧銘釗揉著屁股抱怨,魏謙遊隻道了聲“好走不送”。到現在還惦記著他女兒呢,這一腳都算是便宜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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