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拍案起身,他就是要不留情麵地戳穿這個冒牌貨,並用真實的例子教導魏茵茵,騙人是不可取的。


    雲韶攔道:“先別忙著去質問,你這般火急火燎的,他就算是假的又怎麽會承認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憤憤道:“用不著他承認,自己當了反麵教材,還敢來茵茵麵前招搖,我直接就料理了他。”


    瞧著起身去攔已經來不及,雲韶忙唿痛一聲。轉觀魏謙遊,就似被施了妖法一般,叫苟得意都沒看清就直挺挺地站在雲韶麵前。


    雲韶避了魏謙遊關切的目光,問道:“你與趙王接觸過那麽多次,可曾注意過,趙王有那塊胎記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怔愣一下,隨即搖搖頭。他又沒有花平生那癖好,怎麽會盯著趙王看那麽仔細。


    雲韶語重心長道:“這就是了,你連趙王有沒有那塊胎記都不知道,怎麽就下了定論,說偏廳那個是假的?我再問你,除了那胎記以外,你可察覺出了他有什麽不對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又是搖頭,而後也不用雲韶吩咐,就伏在雲韶肚子上,告罪道:“茵茵,是爹爹欠考慮,給你做了不好的示例。往後你可要吸取爹爹的教訓,不要生得一副衝動性子。”


    雲韶滿意地笑了笑:“這就對了,在確認他身份之前,切記不可莽撞行事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連聲應諾,這才叫苟得意陪著去了偏廳。


    見魏謙遊進來,趙王起身相迎,道:“看來魏兄是準備幫本王的忙了,這次的事情有些麻煩,縱是魏兄報價過分了些,本王也絕不還價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抬手止住:“你先別忙著說,上迴我幫你之後,你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證過。若是再厚顏來求我,府裏的寶貝任我挑的,先去你府裏,邊挑邊說也不遲。”


    趙王低頭苦笑:“魏兄不必試探了,實不相瞞,本王並非從王府過來,如今也迴不去了。”


    方才看魏謙遊幾人的反應,趙王便知道自己被懷疑上了,並且相較於王府裏的那位,他的可信度要更低些。


    趙王如此坦白,倒讓魏謙遊始料未及。挑眉又問:“那殿下準備如何叫我相信,王府裏的那個才是冒牌貨呢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問罷,雙手抱肩看向麵前的趙王,做好了看他演戲,聽他講故事的準備。


    “證明……”趙王沒想到有朝一日,自己會為證明自己是自己絞盡腦汁。


    忖了半晌,趙王看了一眼苟得意,似是意有所指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中嗤笑一聲,不在意道:“殿下有話不妨直說,苟得意是我初到清風寨,就一直跟著我的,算不得外人。”


    那好吧,趙王扁嘴道:“有一迴你信了顏攸禮那不經思考的說辭,認定了要親手做的貼身衣物才最暖心,執意要替雲韶裁一件那啥。就為此事,你躲在本王府中幾日,本王還替你找來許多繡娘。誰知你……”


    “夠了!”魏謙遊麵紅耳赤地打斷,這事連顏攸禮都不知道他付諸了實踐,他還威脅過趙王替他保密的。


    趙王攤了攤手,本王是想給你留麵子來著,誰叫你不中用呢。


    魏謙遊瞪了苟得意一眼,就沒見過偷笑還這麽放肆的。


    苟得意顯然是有了教訓,魏謙遊踢出一腳的同時就慌忙躲開,隨後不等魏謙遊吩咐,便自覺地出門去候著。


    趙王也是結束了這個話題,替魏謙遊分析道:“此事最簡單,也是你最擅長的方式,便是不叫任何人察覺地料理了他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微忖道:“若是如此,殿下自己也能做到,便沒有了來我這裏的必要。”


    趙王微笑點頭:“不錯,魏兄一直身在金陵,這些日子可曾猜疑過本王想要奪位了?如今隨意進個酒樓茶館,不需久坐,便能聽到類似的說辭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幹笑一聲,他還真不知道。這些日子他一門心思地陪著雲韶,上哪兒知道王府裏那位做的這樣明顯。


    明顯感到趙王神色間的不快,魏謙遊彌補道:“趙王殿下放心,這事我一定盡力幫你。隻是實施起來,還不知要多少時日,總要給殿下找個暫時的容身之所。我這王府裏是不方便的,畢竟韶兒如今的狀態……”


    趙王眼底一絲驚恐一閃而過,魏謙遊莫不是要他去清風寨吧?他對那地方可有了陰影,更何況放到如今,清風寨的所在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並未察覺,繼續道:“我在城外倒是有處無憂山莊,若是殿下不嫌棄,可以到那裏暫住。不說景致遠勝於王府,而且絕對的隱蔽。”


    趙王苦笑道:“魏兄可是覺得那件事情不足以證明本王的身份?怎麽還要試探於我。”


    看魏謙遊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,並不做出答複。趙王鬱悶了,這迴叫他幫忙付出的代價,屬實叫他心疼。無憂山莊對他來說可不是尋常的身外之物,更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,魏謙遊這廝真是厚顏無恥至極。


    親眼看著趙王立下字據,魏謙遊也沒真叫趙王到山莊去。若是如今的趙王暴露在金陵百姓的眼中,再要洗清怕是會多費不少周折。


    流言的力量是恐怖的,魏謙遊深諳這一點。將趙王塞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院中,魏謙遊便喚來苟得意吩咐,叫他挑揀幾個機靈的,到棋樓、茶館等人群密集的場所散布消息。


    如此下去,相信不出數日,趙王府裏那位就要感到危機了。若叫他及時應對,壓下流言絕非難事,說不準還會因此警惕。


    魏謙遊自然不希望事情變得難辦,向魏茵茵告了假,雲韶肚子“咕嚕嚕”叫了一聲,則是被魏謙遊當作了女兒的批準。


    魏謙遊這才動身出府,托晉王和鄧銘釗暗中將趙王府那位監視著。若是他有所動作,便使些絆子。


    鄧銘釗聽聞魏謙遊所言,蹙眉問道:“魏兄可能保證,現在魏王府的那個,是貨真價實的趙王?這都過去了多少時日,趙王府裏的若有馬腳,早該露出來了。你我也觀察過他一段時日,卻並沒有發覺異處。”


    迴想起趙王方才如何向他證明身份,魏謙遊咬了咬牙:“鄧兄可記得,去歲你我同去遊秦淮,趙王也在同行之列?”


    鄧銘釗點點頭,表示自己記得。又疑惑地看向魏謙遊,不解他為何突然岔開話題。


    魏謙遊嘴角勾起一抹壞笑,又道:“那日鄧兄多喝了兩杯,想起要給漪桐買簪子時,城中的珠寶行都打烊了。無奈之下,隻得同船上撫琴的纖柳姑娘買……”


    鄧銘釗雙目圓瞪,忙去捂魏謙遊的嘴:“魏兄可不能亂說話,叫漪桐聽見了那還得了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哂笑,嘖嘖道:“趙王殿下與我說時,我還不信此事會是鄧兄做出的,不想確有其事。”


    鄧銘釗不甘道:“是魏兄摸不清此事的虛實,才來找我印證,順帶印證魏兄府上那位身份的?”若是這樣一番情況,那他可虧大了,魏謙遊斷定趙王身份的方式也算得草率。


    瞧魏謙遊麵露難色,鄧銘釗頓時心裏平衡了些:“原來魏兄也有不為人知之事,待得見了趙王殿下,可得與他詢問一番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忙陪笑:“陳年舊事了,聽來也沒什麽意思。”


    鄧銘釗挺直了腰杆,進一步威脅道:“趙王殿下一向會講故事,我相信就算事情本身無趣,殿下將來也是中聽的。”


    “咱們彼此彼此,我替鄧兄保密就是了。”魏謙遊無力道,他認輸了還不行嗎。到時他隻與雲韶一人說,圖個樂就是了。


    兩人暗中達成契約,擊掌為誓,給了彼此一個不言而喻的笑容。


    晉王倒是一口應下。他與趙王的私交不深,就算是趙王親自站在他麵前,他也未必會信,但魏謙遊就不同了。答應幫忙一來是賣個人情,日後好讓茵茵叫他一聲義父,二來也不想讓中土皇位落在一個不明身份的外人手中。


    見晉王點頭,魏謙遊因鄧銘釗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。晉王一向潔身自好,趙王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什麽醜聞,魏謙遊隻得“兩袖清風”地來求。好在他女兒有魅力,足夠叫這個連妃子都沒有的晉王羨慕。


    將一切能想到的準備妥當之後,魏謙遊便急不可待地迴府,佯裝沒注意到薑蘭正組織幾個丫鬟,幫一眾夫人小姐翻牆出去。


    與此同時,雲韶正在屋裏暗自抱怨。謙遊也真是的,那些柔柔弱弱的夫人小姐,都被視作了會傷到他寶貝女兒的洪水猛獸。她想找人談談心都要這樣偷偷摸摸的了,也不知道茵茵什麽時候才能出來,可別忘了娘親為你遭了這些罪。


    “韶兒,我出去時,可有感覺到不舒服?”魏謙遊輕手輕腳地將門掩上,生怕哪陣不識趣的風吹進來,造成什麽不可挽迴的不良後果。


    雲韶微笑著搖了搖頭,示意自己生龍活虎的,隻是整日待在屋裏有些憋悶。


    魏謙遊歉意道:“如今身子沉了些,更是不方便走動了。你若是覺得煩悶,請哪家的夫人小姐過來談心,該是沒有什麽大礙。”


    雲韶眼中一亮,感動得想哭,都沒意識到如今自己變得這麽容易滿足了。這是……苦盡甘來了嗎?

章節目錄

閱讀記錄

弱水三千漏勺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,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異寒寒的小說進行宣傳。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異寒寒並收藏弱水三千漏勺飲最新章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