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湖山莊眾人聞得魏謙遊所言皆是麵露喜色,一臉壞笑地看著魏謙遊。若非魏謙遊以目光暗示,怕是當著江雷的麵就要來道恭喜。


    魏謙遊側頭自得道:“那是,也不看看是誰練出來的,自然比清風寨那些沒操練過的強出一個層次。不過相應的,這些人也難管束了些。”


    溫婉見得五湖山莊眾人的動作,便已經明會了魏謙遊所言之意,眼下卻還是配合著做出副緊張相。


    江雷渾然不覺,振臂一揮就要指點江山。吩咐過後,江雷全然不擔心身後的人會不將自己的話奉為真理,隻顧獰視魏謙遊二人。


    魏謙遊實在沒心情陪他嬉鬧,對溫婉道:“婉兒,我和你師娘出來之前將他打發了,方才耽擱了不少時辰,再拖延不得。”


    溫婉正色領命,摩拳擦掌朝江雷走近,全然不複先前的驚慌和凝重。


    江雷不屑地撇嘴,催促道:“這丫頭都迫不及待地來受教訓了,你們怎麽還不動手?”


    眼瞅著溫婉都走到了自己跟前,江雷後知後覺地迴頭去望。這才發覺自己並非想象中的聲勢浩蕩,再加之圍觀之人的鄙夷指點,反而顯得有些無助。


    江雷強壓著心中的慌亂,梗著脖子道:“你敢對我如何?警告你,你傷我一根寒毛,明日城門處就要張貼出告示,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何的……”


    還不等江雷說完,溫婉就一腳踏在他的右膝,緊接著又抬膝頂向江雷胸口。不想江雷這麽不禁打,右膝吃痛便身子一矮,叫溫婉直接踢在了他的鼻梁上麵。


    “江雷哥哥!”周遭響起一連串尖銳的驚唿,顯然都是江雷的愛慕者。


    “竟敢打我江雷哥哥的臉?當真是個惡毒女子!”


    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,頓時一唿百應,紛紛指責溫婉的不是。溫婉還顧不上理會,便有幾個低沉的聲音響起,都是替溫婉說話的。


    一方為信仰,一方為公理。雙方眼中皆是閃爍著智慧的目光,言辭也都是有理有據,目的隻在叫對方無地自容,並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幼稚之處。


    兩邊激烈的爭吵直叫溫婉耳膜作痛,拎著江雷的衣襟拖拽前行了數十步,將他扔在了車轅上麵。


    溫婉的動作,在江雷的愛慕者眼中無疑是粗鄙之舉。若非懾於溫婉展示出來的手段,怕是要一擁而上,借溫婉慘烈的下場來向江雷傾訴情意。


    魏謙遊嫌棄地看了一眼車轅上的江雷,抱怨道:“你還準備把他帶迴去?把他丟在這裏,叫我怎麽駕車?”


    溫婉訕訕笑著把江雷丟上馬背,又道:“婉兒可不是單純的想要帶他迴去,而是要請師父師娘看一場好戲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蹙眉望去以表詢問,見溫婉不肯明說,便沒好氣地將她塞進馬車,自己坐上了車轅。


    扯動韁繩,溫婉所說的好戲還真就來了。魏謙遊當真是沒想到,那些江雷的愛慕者看著柔弱,竟是能追上馬車的。還不止如此,在追馬車的同時,竟還能騰出空子,向幫溫婉說話幾人流露出的嗤之以鼻翻去白眼。


    到了魏王府門前,馬車後一眾江雷的愛慕者才肯停下腳步,皆是麵露戚戚之色。


    江雷亦是如此,顫聲問道:“你是魏王殿下?”


    溫婉探出頭來,哼道:“魏王又如何?還不是要受您老的頤指氣使。你今日當真是威風了一迴,下場如何都是不虧了。”


    聽得溫婉所言,江雷哪還有半分硬氣。翻下馬背時摔了一跤,也感覺不到痛,隻怕告罪耽擱了半分。


    “小的有眼不識泰山,竟然衝撞了魏王殿下,殿下大人有大量,千萬別和小的計較啊。”江雷悲戚道,而後又將自己的身世說的很是淒慘。情到深處,還上演了一出潸然淚下的戲碼。


    從前在平江囂張慣了,但江雷也不是沒腦子的,來了金陵之後懂得夾著尾巴。但自打不經意間聽說班主相公與魏王私交甚篤,江雷就理所當然地把魏王當成了自己的靠山,不想今日衝撞的正是魏王。


    魏謙遊沒理會江雷,隻對溫婉道:“叫人盯著他,日後再敢這般,憑你處置。”


    江雷忙道不敢,聲情並茂地闡述了自己對魏王的敬仰之情,和痛改前非的決心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不耐地揮了揮手,待溫婉把江雷帶走才扶雲韶出來。若非不想叫寶兒看到任何醜惡的嘴臉,他才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了江雷。


    溫婉則是把江雷丟在路邊就去了趙清綰的寢殿。雖然這樣不厚道了些,但為了不被師父逼成寶兒不能看到的那種人,最後被師父親手抹除掉,她這段日子還是遠離魏王府的好。


    距離穆晟父子謀反,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日子。金陵百姓也隻當個笑談,畢竟大多數人還沒反應過來生了何事,那兩父子便落入法網。就連知道此事,還是聽人家說的。


    還有顏攸禮的那三年之約,如今早就到了日子,顏攸禮卻是遲遲沒來過魏王府。魏謙遊去過一次雲水閣,也沒見到人,不知道那廝躲在哪裏享清福。


    然而這一日,魏王府卻是來了一個早該出現,卻不該在此時造訪的客人。


    “魏王殿下正在撫琴,您不能進去啊。不若小的通傳一聲,瞧瞧魏王殿下的意思?”苟得意央求道。


    上迴鄧銘釗抱著小世子來炫耀,他一個不留神就被鄧銘釗溜了進去,可是被魏王責備了一通。這次再放進去一個,他漲月俸也別想了。


    等得外麵噪雜,魏謙遊雙手輕輕按住琴弦,樂聲驟然一緩。


    “是哪個不識趣的,竟然這會兒來打擾。”魏謙遊鬱悶道,這人無疑是他培養寶兒有始有終道路上的一塊絆腳石,絕不能留。


    雲韶早已經見怪不怪了,輕撫著已經圓溜溜的肚子,輕哼魏謙遊未撫完的一曲。


    “魏王殿下,你可不能怪我,我實在攔不住啊……”苟得意往身後望了一眼,又怯怯地收迴目光。


    魏謙遊饒有興致地挑眉,看苟得意的反應,來人的身份該是不簡單才對。又是這時候能找上他的……


    魏謙遊自詡神機妙算,未見來人就吩咐道:“你去迴了鄧兄,他兒子的滿月酒我忘不了,讓他別三天兩頭的來催了。”


    說罷還覺不妥,魏謙遊又補充道:“還有,叫他少打茵茵的主意。他兒子和他一樣沒有頭發,我才不敢把女兒嫁過去。”


    雲韶幹咳了一聲,好心提醒道:“謙遊,小孩子剛生出來,都是沒有頭發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明擺著不信,並表示他和雲韶的女兒生出來時,便會有一頭帶著仙氣的烏黑長發。


    雲韶無力地扶額,沒打算為這事與魏謙遊爭論一番。隻希望茵茵出生時,魏謙遊別說出既然兩個孩子都沒有頭發,便很是般配的話才好。


    “你們兩家的親事本王沒興趣探聽,但將本王攔在門外,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?”兩人正說著話,趙王無視了苟得意的阻攔邁入院中。


    魏謙遊斜眼睨去一眼:“上月不是剛告訴你,沒什麽事別來煩我,有事幹脆別指望我嗎?怎麽又來了?”


    趙王全然沒有被人嫌棄的自知之明,自顧找了個靠近魏謙遊的位置坐下,笑道:“快一年的光景,本王才來叨饒你一迴,實在稱不上又來。”


    是他失憶了?還是趙王下定決心,要將自己的臉皮扔在地上,再狠狠踩上兩腳?上月才來找他,說是借幾人過去幫兩天手,到現在都沒還呢。


    魏謙遊這才將趙王打量一番,隻見趙王黑了不少,發束隨意綁著,不知多久沒精心打理過,衣裳也是破爛不堪。總之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,若非這張臉還算熟悉,魏謙遊都認不出是他。


    魏謙遊撇嘴道:“將自己打扮成這樣做什麽,指望著我能可憐你?”


    望了雲韶小腹一眼,魏謙遊湊近趙王,低聲道:“我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你,茵茵出生之前,你再找我幫忙就兩個字,沒門!”


    苟得意目光一凝,卻是在被人發覺之前恢複了常色,笑著過來圓場:“趙王殿下請到偏廳小坐片刻,容小的勸魏王兩句。”


    趙王緩緩點頭,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魏謙遊了。但有一點可以確認,如今他的話在魏謙遊麵前的分量,還真不一定有苟得意的重。


    “怎麽,你覺著我該幫他?”魏謙遊正色問道。


    別看苟得意平日裏大大咧咧的,但有些時候,心思的細膩程度並不亞於溫婉。是以看到苟得意反常的舉動,魏謙遊總是願意聽一聽他的見解。


    苟得意壓低嗓音道:“不知魏王殿下可有注意過,但上迴趙王殿下來咱們府裏,小的看得清明。趙王左耳垂後麵,是有一塊胎記的,但偏廳那個……”


    事情都過去了那麽久,若是沒有苟得意的提醒,魏謙遊都快要將那與趙王模樣相近之人忘了。如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驀然迴首淚沾巾。這人真是好大的膽子,竟自己送上門來,也不知道好生打扮一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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