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婉一眼就看透了魏謙遊所想,她當然不認。說好了輪換著迴去的,師父倒好,找到機會就要偷半個月的懶。


    林牧之費力地割斷了繩子,也顧不上疼痛,在地上軲轆了一圈爬起身來。


    趁著二人都尚未開口,林牧之忙勸道:“師父消消氣,師姐也是為了叫我多學些本事。而且門規中,也沒有師姐不能指點師弟這一條,師父就網開一麵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輕嗤道:“不得頂撞師父,可在門規之中?你再為她求情,連你也要一起受罰。”


    看溫婉嘴撅得老高,魏謙遊心裏暗爽。平日裏不動真火,婉綰二人向來是想不起他還是師父的,總算是能名正言順地逞師父的威風了。


    溫婉梗著脖子道: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,就算是師父也太過分了。想將婉兒關在寨中,婉兒說什麽也不認罰。”


    林牧之小聲勸慰道:“師父這會兒正在氣頭上,師姐你就說上兩句好話,示個弱。本就不是什麽大事,沒準師父心情一好就免了師姐的罰呢。”


    溫婉悻悻地閉了嘴,師父哪裏是想罰她,分明是為了給自己偷閑,當她看不出麽?


    魏謙遊又是冷笑:“你不認就有用,我這師父不是白當了?”說著,魏謙遊便作勢要去捉人。


    林牧之本就隔在二人中間,見狀忙攔在魏謙遊身前:“師父息怒,弟子願替師姐受罰,師父就免了師姐的罰吧。”


    原本還想向師父請示,能迴家去看看的,這下卻是不能了。不過相比之下,師姐被關著定是比他要難受的多。


    魏謙遊饒有興致地望去,大舅哥都作出那麽大的犧牲了,林牧之還不死心?


    林牧之臉上一紅,支吾道:“師父和師姐都對我很是照顧,替師姐擔了罪責,也是我內分之事,還求師父成全。”


    溫婉哼鼻一聲,掉頭就走。好歹也是師父,不說為人師表,也總不能來算計她吧?雖說她已經做過了類似的事情,但師父讓著弟子些又怎麽了?


    魏謙遊匆匆道:“你若執意要求,那便如此。”說完就追著溫婉過去。


    天知道溫婉怎麽突然生這麽大的氣,當真是不怕被林牧之瞧出端倪?


    溫婉聽著身後的腳步聲,不自覺地將步伐加快了幾分。這會兒她心情糟著呢,誰說話都不想聽。


    魏謙遊也來了脾氣,叫你不站住就算了,竟然還跑?魏謙遊腳下猛地發力,幾個起落已然攔在溫婉身前。


    溫婉怏怏地止住步子:“師父若是想要道歉,就不必說了。不論師父說什麽,婉兒都不會原諒師父,還是叫婉兒自己消化的好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掏了掏耳朵,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且不說他們需不需要在林牧之麵前掩飾著些,弟子頂撞了師父,竟還有要師父道歉的道理?


    想了半天沒說出話,魏謙遊獰笑著挑了個大拇指。真有你的,這天下怕是要大變了。


    溫婉坦然受了,繼而道:“師父的心思,婉兒也是知道的。然而師父想要多陪著師娘,婉兒也是舍不得師姐。所以想要婉兒乖乖替師父看著林牧之半月,師父還是盡早放棄這想法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撇嘴道:“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師父之腹,別以為你存了這樣的心思,師父就同你一般。”


    溫婉心虛地避諱了目光:“不知道師父在說什麽,婉兒就是盼著見師姐,也不會做出和師父一般的舉動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瞪視著溫婉,從懷中扯出一塊遊魚模樣的玉佩:“這玉佩遺失了幾日,叫我不得已又去趕做了一塊,你可別說單純因為看著有趣,借去玩了幾天。”


    溫婉故作聽不懂,全然將這話當了台階,還修得敦實了幾分:“事實就是如此,師父不叫婉兒這般說,還想歪曲事實不成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氣結道:“事情既然都過去了,為師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,隻是在塵埃落定之前,在牧之麵前收斂些你的本性。”


    溫婉也知道個中利害,對她直接的影響便是要和師姐分別。麵上雖依舊不屑,卻是沒再說什麽。


    國公府的喜事悄然臨近,鄧銘釗還在席間,雲韶早早就拉了魏謙遊到洞房外頭等候。美名其曰討個喜頭,給二人一份驚喜,其實就是去湊熱鬧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忖片刻,勸誡道:“韶兒,你我如此,是不是有些不好?”


    雲韶漫不經心道:“這有什麽的,不過是討個彩頭罷了。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事情,當然要叫他們終身難忘了。日後想起來,他們還得感謝你我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無奈地歎了一聲:“我哪是不讓你討彩頭,隻是鬧洞房就光明正大地鬧,你我鬼鬼祟祟地跑到人家屋頂上來做什麽?”


    “這你就不懂了,跟著他們一同進去才是沒意思。要等裏麵的熱鬧散了,漪桐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候,你我才進去打個措手不及,這才算得上驚喜。”雲韶微笑說罷,眼中竟有著幾分憧憬。


    魏謙遊幹笑了幾聲,不再說話。不論是驚喜還是驚嚇,都還是其次,隻求別尷尬才好。


    暮靄漸落,宴客廳的嬉鬧之聲轉移到了兩人腳下。魏謙遊二人平躺在屋頂,相較屋內的熱鬧,則是顯得清淨許多。


    雲韶自我安慰著,與漫天星鬥相對,在某種意義上,他們可是比屋裏還要熱鬧。


    魏謙遊側目笑道:“若是想湊這個熱鬧,同去就是了,大不了再折返迴來。”


    雲韶想都沒想就否決道:“不成,如此就沒有那般效果了。要耐得住寂寞,才能湊得最大的熱鬧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聽著如此說法不禁失笑:“你想要如此,我陪著你就是。”


    待得屋裏的動靜漸漸沉了,兩人才輕手輕腳地躍下屋頂。鄧銘釗的耳力非比常人,魏謙遊托了雲韶一把,趁勢揩油。


    “快放我下來,別要耽擱了時辰!”雲韶不敢開口,隻能以眼神示意。


    魏謙遊做出一個疑惑的神情,與雲韶好一通目光交流。直到屋裏響起兩人談話之聲,才將雲韶放下,一起將耳朵貼了上去。


    蘇漪桐顯得有些失落,更多的卻是擔憂:“一整日都沒看到姐姐,今日這麽重要的日子,照理說姐姐決計不會缺席的,莫不是清風寨出了事情?”


    魏謙遊挑眉望去一眼,雲韶也是麵露愧色。整天盼著這一刻進去捉弄他們,卻是忘了會叫他們擔心。


    鄧銘釗安慰道:“今日在席間還看見人了,許是著急先走了。但既然能來,想必也不是什麽大事。明兒個我去清風寨一趟,你也別要多想了,好生養著身子。”


    蘇漪桐手輕撫在小腹上,笑容中都洋溢著幸福,然而這些魏謙遊二人是看不見的。


    “什麽好生將養,難不成漪桐病了?”雲韶心急地嘟囔著。也不知道這窗戶紙用什麽糊的,手指都疼了就是捅不開。


    也是出於著急,雲韶又朝門被貼近了幾分,卻是不想門沒上閂,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。慌亂之中伸手一抓,魏謙遊卻是反應不及,兩人一起摔了下去。


    “什麽人?”鄧銘釗抱怨道。怎麽還有人這麽不識趣,這會子來湊這遲到的熱鬧。


    雲韶從魏謙遊背上爬起來,催促著魏謙遊快些起身。突然的失足,完全打破了雲韶預料中的走向,兩人堆著一臉訕笑進到屋中。


    “姐姐,方才不見你,可是被什麽事情耽擱,脫不開身?”


    “聽銘釗說什麽,叫你好生將養著,可是害了什麽毛病?”


    雲韶和蘇漪桐幾乎是同時開口,從對方眼中都看得出明顯的關切之意。


    魏謙遊幹咳了一聲:“倒是沒什麽大事,隻不過你們這府裏貴氣得很,連星星都比別處亮些,不自覺就看入了神。”


    雲韶麵泛紅暈,在魏謙遊腰間狠扭了一下。


    鄧銘釗聞言便是了然,無奈道:“還道是隻有婉綰她們才會這般作為,不想魏兄你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才吃痛一迴,為免再受掛落,當即將所有罪責都承擔下來。


    而後魏謙遊勾搭上了鄧銘釗的肩膀,看著他整齊的衣衫挑眉道:“鄧兄還真是沉得住氣,不過也幸而如此,才沒落得個尷尬的局麵。”


    鄧銘釗嘴角抽了抽:“若是魏兄不說出來,確是不會尷尬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白了魏謙遊一眼,快步走至蘇漪桐近前,拉起她的手關切問道:“你可還沒說呢,可是害了什麽毛病,別叫姐姐幹著急。”


    蘇漪桐麵泛羞紅,聲音細若蚊鳴:“本想著再過些日子,再將這喜事告訴姐姐的。畢竟爾時我和銘釗還未成親……”


    而後蘇漪桐又說了什麽,饒是雲韶豎起耳朵都沒聽著,隻見得蘇漪桐整張臉漲成了紅蘋果,還嗔怨地瞪了鄧銘釗一眼。


    雲韶反應了一下,旋即瞪大了眼睛。又見蘇漪桐微微點頭,更是驚得捂了嘴巴。


    “這段日子可馬虎不得,你可不能事事都由著他。”雲韶告誡道,意思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鄧銘釗。


    鄧銘釗尷尬撓頭:“這些我自是知道,本來也準備在坐榻上將就的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卻是提了起來,看雲韶的反應,總覺著有股子不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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