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心虛地捂著衣襟,整個人的坐姿都顯得僵硬。那具體是個什麽魚,他也是說不清楚,隻希望能渾水摸魚吧。


    雲韶則是顯得很興奮,自魏謙遊一迴來,就與他說這些日子寨中生了什麽有趣之事。說了半天都沒停過,隻是半句都未提及那遺失的玉佩。


    這叫魏謙遊更是不安,是當真不在意,還是故意不說?若是後者,雲韶就必定是察覺了什麽。但若是前者,他顯露出心虛狀,不是和招認無異麽?


    猶豫了片刻,魏謙遊還是將玉佩拿了出來,卻是換了個說辭:“韶兒,聽說你丟了一塊這模樣的玉佩,那般著急定是喜歡的緊,我就叫人另做了一塊,隻不知和原來的有幾分相似。”


    雲韶這才反應過來,魏謙遊為何自打進屋就顯得緊張,挑眉道:“那玉佩,不會是你給弄丟的吧?”


    見魏謙遊伸出的手僵了一下,雲韶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。目光漸漸凝重,直將魏謙遊盯得連吞口水,才轉怒為喜。


    “瞧你緊張的,我可想是揪住無心之失就不放的?隻是發愁日後見了沈容姐該怎麽解釋,如今倒是有說辭了。”雲韶淺笑道,偶爾逗他一逗,也是有趣。


    魏謙遊陪笑道:“終究是我的過失,他日見了沈容姐,我將這罪責擔了就是。”


    說罷魏謙遊暗鬆一口氣,早知如此,他這幾日何必提心吊膽的。


    “關顧著聽我說了,這會兒你也沒什麽可擔心的,還不說說那弟子教的如何,可也是個歡脫性子?”雲韶期待地問道。


    如今的清風寨不比從前。鄧銘釗和蘇漪桐就不說了,顏攸禮二人也是隔三岔五地往外跑,有些要離開的意思。如今常在的也隻有趙清綰和薑氏兄妹,顯得很是冷清。


    “有婉綰二人還嫌不夠啊?再多一個歡脫的,還不是要翻天了。”魏謙遊無奈一笑,笑容中還帶著幾分寵溺的神色。


    魏謙遊繼而關切道:“整日待在寨子裏,隻有清綰和蘭兒陪著,丫鬟們也都是悶葫蘆,可是覺得煩悶了?”


    雲韶微微搖頭:“比起清綰來,我還算是好的了。至少不用忌諱什麽,悶了就能出去走走,還有蘭兒陪著。你還是盡早將他打發了,再這麽下去,恐怕清綰要憋出毛病來。”


    這倒是叫魏謙遊略感為難:“牧之算是個可塑之才,人也靠得住,我是準備將他長久留在身邊的。畢竟穆晟那兩兄弟籌謀之事太過重大,介事敬王府和永寧侯府有一個算一個,不論有沒有參與其中,怕是都逃不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扁了扁嘴:“你既給他這麽高的評價,永寧侯府出了事,他自然也不會獨善其身。你要救他,人家卻未必肯領情,沒準還要將你記恨上。”


    見魏謙遊麵色鄭重,雲韶又道:“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,我也不叫你為難。隻是要提醒你一句,萬事都要小心著些量力而行,別引火上身。”


    “我自有分寸,就是為你,我也會謹慎著。”魏謙遊說著話,將門關了又兜轉迴來,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。


    雲韶的有恃無恐,權叫他當成了熱情迴應,身上的灼熱感不由濃鬱了幾分。


    “做什麽這樣一副表情,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多悶騷似的。”雲韶嫌棄地將腦袋向後仰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卻是亦步亦趨,不叫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半分:“還說我悶騷,你還不是心知肚明,卻是半推半就的,該稱作什麽?”


    雲韶眼中春波流淌,不必迎合上去,就能感受到魏謙遊粗重的喘息拍打在身上。


    精神一陣恍惚,雲韶好容易將其聚攏起來,就見魏謙遊毫不費力地將自己抱起,快步繞過了屏風。


    “慢著。”雲韶心頭一驚,原本是要調戲他的,自己卻差點陷進去了。


    “別說話,專心些感受。”魏謙遊隻覺全身燥熱得厲害,不禁懷疑起這屋裏到底熏了什麽香,像特意為他調製的一般。能起到這般作用也就罷了,雲韶卻全然不受影響似的。


    “專心什麽,你莫不是忘了,這幾日不行的。”雲韶急促地拍打著魏謙遊的肩膀,生怕他會不管不顧。


    魏謙遊腳下一頓,整個人被潑了一盆冷水。沒好氣地在雲韶臉上捏了一下:“故意的吧?怎麽現在才說?”


    雲韶委屈地眨巴著眼睛:“這麽多日不見,我也是想你的,疏忽間就給忘了,這不也才剛想起來。”


    心裏卻是在偷笑,本姑娘就是故意的,任你再怎麽懊惱,有本事倒是拿出證據來啊。


    魏謙遊低頭瞅了一眼,咬牙克製著什麽,看樣子很是辛苦。


    雲韶心存歉意,便換了個話題,引導著他分散思緒:“漪桐的好事將近了,好歹也是喚我們一聲姐姐、姐夫的,賀禮可馬虎不得。”
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魏謙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,有幾分委靡不振的意思。


    雲韶心知這玩笑有些過了,安撫道:“不然就許你和梁逸軒出去轉上一日,生了何事我都不過問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正人君子般地將脖子一梗:“我注重的是心靈上的交流,可不是任誰都行的,再說我又怎麽會去那種地方。”


    見雲韶滿意地點了點頭,魏謙遊心知度過一劫。他若是真答應了,恐怕這會兒會是另外一番局麵。更何況如今梁逸軒自己都被盯著……


    一念至此,魏謙遊似是想到什麽,瞳孔不斷放大。忽地一拍大腿,將雲韶嚇了一跳。


    “謙遊,我知道你這會兒不好受,但你也用不著自殘吧?”雲韶看得眼角直抽,若是這一下拍得偏了幾公分……


    魏謙遊沒顧上後怕,激動道:“金陵近年算得安寧,逸軒那夫人可是無聊得很,不若我們給她找些事情做?”


    雲韶挑眉望去,似是在詢問。你現在麵臨的問題,捕快就能幫上忙了?


    魏謙遊解釋道:“就借著她們兄妹公差的身份,不時給穆晟和林昭元找些小麻煩。一二來去的,他們定會忍不住,主動暴露出那假趙王的所在。咱們再趁機截下,趙王便再沒了後顧之憂。”


    雲韶尷尬地附和著,沒想到魏謙遊會跳脫得這麽快:“竟有心思替趙王著想,不難受了?”


    話聲落地,雲韶明顯看到魏謙遊以一種頗有難度的方式動了一下,不過這難度是對她來說的,絕非努力可以彌補。


    魏謙遊苦著臉道:“若是好了,我哪兒會急著岔開話題呢。不過這法子我也是斟酌過的,說不準就見了效果。早些將那兩兄弟料理了,清綰也不用躲藏著過日子。”


    雲韶提醒道:“還有喜兒,雖說我也不大喜歡那般性子,但她的轉變歸根結底還是咱們造成的。若是敬王府遭了罪,她算得上無辜。”


    “八字沒一撇的事情,你想的倒遠。這事還需斟酌妥當了,再與逸軒商量。”


    又與雲韶說了會兒閑話,魏謙遊匆匆告辭。別看林牧之年紀已經不小,卻是個初離家中的,不免會惦念。這時候就更需他在旁開導,才免去生出疏離的情緒。


    魏謙遊與趙王商量過,若是可能的話,待得塵埃落定之後盡可能地保下永寧侯府。畢竟除了林昭元之外,其他人不光沒有那個心思,恐怕連林昭元在做什麽都未有所意識。


    屋裏又剩了雲韶一人,每到這時候,她總會做些無用的努力。雖說人總要向前看的,但從前的記憶缺失,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心裏,叫她在任何事情上都覺不出圓滿。


    其實將魏謙遊和婉綰等人的敘述串聯起來,雲韶也算是有所彌補。唯一叫她有所介懷的,依舊是他們為何會分別一年有餘。


    從前問過魏謙遊幾次,且是抱著聽故事,不會在意的態度。而魏謙遊每次的反應,卻都是隻說一場誤會,便敷衍過去。到底是什麽樣的誤會,竟連解釋都解釋不清的?


    “師父莫要再練弟子的眼力啦,這樣晃下去師父自己不是也要頭暈。”林牧之掙紮了一番,隻得留在原地打招唿。


    魏謙遊眉頭微蹙,他站得正穩當,晃什麽了?天知道林牧之保持這般狀態已經有了多久,估摸著頭都暈了。


    瞥了一眼慌忙跑來的溫婉,魏謙遊清了清嗓子,指著對麵被倒吊在樹上的林牧之道:“叫你看著師弟練功,你將他吊上去做什麽?”


    溫婉表現的理所應當:“師父若要怪罪,婉兒可是不依的。師父交代的事情,婉兒可算得盡心盡力,難不成這練法有什麽不妥之處?”


    溫婉裝做好奇地瞅著魏謙遊,當初師父教我還不就是這樣,現在想來定是在戲弄我,就看你敢不敢承認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中冷笑,理由也是充分:“前人道因材施教,不同的弟子有不同的教法。咱們玄清派數千弟子,又有哪兩個是一分不差的?”


    將溫婉的話堵了迴去,魏謙遊又厲聲道:“不過是叫你看著,你卻自作主張,當真是胡鬧!罰你半月不許出門,你可認罰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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