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怎麽還不出去,愣在這裏做什麽?”雲韶替蘇漪桐掖好被子,就要和衣躺下。卻不想這兩人如此不識趣,看不見她們要安歇了嗎?


    鄧銘釗難以置信地望去,竟然叫他出去,這不是喧賓奪主麽?


    魏謙遊頗有壓力,勸道:“韶兒,今天是什麽日子,這樣胡鬧可是過了。天色已晚,我送你迴去。”


    雲韶揮手便滅了床頭的燈燭:“叫他們宿在一起,才是真的胡鬧。憑她自己就能把持得住,我可是不信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摸著黑探過去,好言勸道:“韶兒,鄧兄知道輕重,咱們也該相信鄧兄。”


    “說教婉兒時,怎麽不見你對婉兒有半點信任?漪桐不是你的弟子,卻是我的好妹子,你不關心我卻是要關心的。”黑夜之中,雲韶的白眼甚是刺目。


    “再說了,我哪是擔心鄧銘釗,是怕漪桐把持不住,鄧銘釗經不住求罷了。”


    還是鄧銘釗息事寧人,拉著魏謙遊退了出去。魏謙遊連道失禮,麵對鄧銘釗都覺著尷尬。


    鄧銘釗擺手歎道:“無礙,本就是打算分開睡的,有嫂夫人陪著我還放心些。今夜隻能宿在書房了,魏兄可要一起?”


    鄧銘釗語氣聽著就覺悲催,洞房花燭卻要跟一個男子同睡書房,真是少有聽到的奇聞。好在問過了大夫,過了三個月,便不用這般小心謹慎了。不過是短短三月,爺等得起。


    “不了,留宿在鄧兄府上可是太顯親密。為免我那新弟子猜疑,還是迴去的好。”魏謙遊說著,又不放心地往屋裏看了一眼。


    鄧銘釗饒有興致:“聽魏兄所說,這個新弟子似乎也是不一般呐。”


    “這段日子看鄧銘忙亂,就沒知會。他名叫林牧之,得空帶來叫鄧兄見見。”魏謙遊解釋道。這才想起鄧銘釗還不知道這迴事呢。


    鄧銘釗聞言蹙眉:“不想林昭元動作這麽快,嗅覺還這般敏銳,竟盯上魏兄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在意道:“算不得盯上,最多是有意招攬。至少到目前為止,我還沒瞧出什麽不對。”


    鄧銘釗又道:“畢竟是林昭元的親弟,總不會跟咱們一條心,魏兄還是多小心著些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微微頷首,沒再解釋什麽。有些話他暫時也不敢說得太滿,讓林牧之安分留在寨中也是因此。


    “接連添了兩件喜事,師父怎麽還是愁眉不展的?”溫婉輕手輕腳地進屋坐下,並沒叫魏謙遊感到任何的不妥。


    魏謙遊緩了緩神,怏怏道:“你師娘放心不下,非要留在國公府裏頭照看。其實人家府裏丫鬟婆子那麽多,怎麽也比咱們照料得細致。”


    溫婉笑道:“師父這話說得可不對,得了吩咐辦事,卻未必能盡心盡力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,又想到蘇漪桐有了身子這事他也是昨夜才知道的。便問溫婉:“你消息倒是靈通,快老實交代,怎麽知道的?”


    溫婉莫名地眨了眨眼睛:“知道什麽?”


    “沒什麽……”魏謙遊幹咳了一聲,又問道:“你方才說兩件喜事,這第二件卻是什麽?”


    “師父先吃飯,咱們邊吃邊說。”溫婉笑盈盈地起身,將魏謙遊扶到桌邊,桌上已經擺滿了精致小菜。


    “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。”魏謙遊聳鼻嗅了嗅,諒溫婉也不敢給他加料。


    溫婉見師父心情好了些,才開口道:“這第二件事,就是婉兒和師姐也挑好了日子,昨個兒夜裏定下的。隻是一直沒看見師父,隻能留到今日來說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被噎了一下,忙抓過一旁的茶杯飲盡。


    而後驚愕地看著溫婉道:“你們才多大年紀,倒是著急。”


    溫婉不滿地撅嘴道:“什麽多大年紀,等過了年,婉兒就十八了。換了旁人,這年紀當娘的都有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訕訕一笑,總拿溫婉當弟子看待,卻是忘了溫婉也是與他年紀相若的。


    溫婉看魏謙遊不發表意見,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筷子:“師父若是不表態,婉兒可不許師父再吃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嘴角一扯,誰稀罕,又不是沒帶廚娘過來,好賴還不是都能填飽肚子。


    “師父~”溫婉死死地抓住魏謙遊的衣袖,期期艾艾將他望著。師父吃軟不吃硬,求一求還是管用的。


    魏謙遊睨她一眼,微忖道:“照我看,這事還是再等等。若是能搞定你們家裏人,總比你們這樣偷偷摸摸的要好。”


    溫婉自嘲地笑了笑,搞定她們家裏人,談何容易?若是誰能做到的話,這世上怕是沒什麽事情能將他難住。


    魏謙遊繼而道:“前些日子我見過喜兒,她也是有意過迴從前的日子。待趙王料理了穆晟那兩兄弟,再想法子叫清綰恢複身份。”


    隻是此事還需妥善考慮,稍有不慎便是欺君之罪。牽掛當真是會改變一個人的,如今牽掛多了,再不能似孑然一身時那樣灑脫。


    溫婉歎道:“師父為弟子,當真是費盡了心思。隻是這幾經周折後,定是要排到顏攸禮後頭去了。若不是看那廝近日有些按捺不住,婉兒和師姐本也沒這麽著急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禁失笑:“計較這些做什麽,你和清綰之間的事情,卻叫你拿來和顏兄攀比。”


    溫婉則顯得理所當然:“本來就是,排在師父後頭我們做弟子的無話可說,排在顏攸禮後麵總覺得憋屈。叫外人看了,還說婉兒和師姐之間,不及他們二人情深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無法理解溫婉的邏輯,心知兩人的認知不同是掰扯不清的,便岔開了話題:“叫你得空多指點牧之些,牧之近日來進境如何?”


    溫婉配合著答道:“師父自己都說牧之天資平平,沒個三年五載難有所成。才過了多久,到現在還是連花架子都打得不倫不類。”


    “正好師父這段日子見師娘也不容易,婉兒也沒能將師父的本事盡數繼承來,唯恐教錯了。牧之就留給師父頭疼……留給師父指教了。”溫婉說完即走,絲毫不留給魏謙遊任何轉圜的餘地。此來雖沒有收獲,但省去了麻煩也算得好事一樁。


    魏謙遊幹瞪眼,話還沒說完呢,跑的倒是快。心裏埋怨了溫婉兩句,魏謙遊又陷入沉思。


    在魏謙遊以往的認知中,當朝皇上該是那種庸庸碌碌、夜夜笙歌的君主。隻要善於投機,該是很好搞定的。但聽趙王的描述,卻是與他先前所想截然不同。


    也對,若真如他所想,似趙王這樣的皇子,早該被皇上親手打壓了才是。敬王府又那般虎視眈眈地盯著皇位,若上麵坐的是個任人揉圓捏扁的,怕是早就保不住了位置。


    想起趙王的建議,魏謙遊歎道:“難搞啊……”說是功過相抵,可人家皇上連他是誰都不知道。朝廷中能人也有不少,怎麽也輪不到他去搶功。


    要不他去將皇上綁來,再叫溫婉施救?溫婉立了如此大功,又有西耆公主的身份,要什麽皇上不給,就是要寶貝女兒也不例外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中讚歎自己的英明,竟還越想越真,準備哪天去問趙王要張宮裏的布局圖來。


    “師父。”林牧之在門外輕輕喚了一聲,將魏謙遊拉出思緒。


    “進來說話。”把盤子裏那已經被他戳的不像樣的“皇上”塞進嘴裏,魏謙遊含糊道。


    就見林牧之麵泛急色:“師父到底吩咐大師姐什麽,今日說是有急事,將師姐也叫去幫忙了,估摸著近日都迴不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稍做安撫,心中是憤然道:好你個溫婉,竟借著牧之的嘴先斬後奏。近日迴不來是麽?有本事就一輩子別迴來。


    林牧之看師父不上心,更是著急:“弟子雖然愚鈍,但還是能幫上些忙的。師姐走時那副著急的樣子,弟子看了實在放心不下,師父就與弟子說道兩句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扶額道了聲麻煩,溫婉將爛攤子丟給他就罷了,他這會兒還要撫慰林牧之兩句。


    “我當生了什麽大事,瞧給你急的,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婉兒。”魏謙遊微笑著搖頭。


    別說林牧之不夠了解溫婉,就是魏謙遊此時所說,他照樣理解不了。


    想得頭都疼了,林牧之不好意思道:“弟子愚鈍,還請師父明示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淡然道:“這說辭為師不知聽了多少次,每次兩人想要纏綿幾日,都是這樣說。日後你慢慢就習慣了,實在不必替她們操心。”


    他當然要明示,這說法雖想來不算費力,也是殺了腦細胞的。還不等他解釋林牧之就自我安慰,可是叫魏謙遊覺得虧欠自己。


    饒是師父說得篤定,林牧之畢竟是第一迴遇上這事,還有些放心不下。又踟躕了一會兒,見師父麵上隱露不耐之色,才放棄了再問什麽的念頭。


    一人跑到院子裏,林牧之迴憶著師姐之前教導的招式。做了幾次深唿吸,一板一眼地展開身手。似乎隻有借著此法叫自己筋疲力竭,才能感到些許的安心。


    魏謙遊目光越過窗戶望去,看了一會兒,便複又陷入思緒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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