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沉默著轉身,雲韶似乎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有所預料,忙伸手將他拉住。


    “謙遊,可否請你幫我把衣裳拿來。看我現在這樣子,怎麽見人啊。”雲韶期期艾艾地將他望著,生怕勸不住。薑北的身板看著不算厚實,人又是個一根筋,哪能讓他們單獨撞上。


    魏謙遊狠狠地在雲韶臉上啄了一口,表示自己的不滿,隨後才將雲韶的外衣取來。倒也不算難找,雖是屋內的布局陌生了些,但雲韶的習慣是不會變的。


    雲韶還在豎耳聽著魏謙遊的動靜,還沒找到警示薑北的時機,魏謙遊便捧著衣裳迴來。


    “我要穿衣服……”見魏謙遊將衣裳遞給她之後遲遲不肯走,雲韶出言提醒道。


    魏謙遊聞言納悶道:“莫不是我拿錯了?昨日你穿的似乎就是這件,而且你習慣放衣裳的地方也沒別的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眉眼低垂,輕聲道:“你方不方便先迴避一下,你在這裏看著,叫我怎麽穿啊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瞥了門外一眼,故意大聲道:“該看過的早看過了,如今你倒臉紅,不若我來幫你穿?”


    “不必了!”雲韶忙掀開被子,目光無處安放,就是不敢看向魏謙遊。


    魏謙遊本意隻是將她逗上一逗,可惜轉頭慢了些。就見雲韶身上穿戴整齊,看他未將目光移開,雙手怯怯地捂住腰間的短劍。


    “韶兒,你這是……”魏謙遊拉開雲韶的手,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柄短劍。


    雲韶腦中飛速運轉著,想著該用什麽說辭將此事敷衍過去。


    就聽魏謙遊微責道:“怪不得洪師兄到處都找不到,原來是被你拿了去。這匕首是師叔在他入門時送他的,洪師兄一向寶貝的很呢,你這般做可不地道。”


    雲韶嘴角抽了抽,這會子他竟然和她掰扯短劍的來曆,也不問她睡覺時為何要在腰間別著此物麽?


    “我隻看它外形討喜,便留下了,至於它的來曆則是完全不記得。既是你師兄的,就請你代我物歸原主,捎帶著替我道個歉吧。”雲韶心虛解釋著,將短劍遞了上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接過,提醒道:“韶兒,方才依稀聽到,屋外有人叫你的。不得不說如今的清風寨被你打理得不錯,連廚子都這麽盡職盡責。”


    雲韶心中叫苦,怎麽拖延了這麽半天,還沒叫他忘了這等小事。聽得魏謙遊後半句,雲韶打定了主意。對,就是廚子,待會兒薑北進來可得一口咬定了。


    “進來吧。”雲韶端坐案前,朝門外招唿了一聲。


    薑北推門進來,看著屋裏多出的一人,想必也是雲韶安排來演戲的,當下也沒多想。無視了魏謙遊,還想問問雲韶自己這般狀態如何,會不會穿幫。


    魏謙遊頤指氣使道:“還傻站著做什麽,將食盒放下便走吧。”


    薑北將食盒擱下便要離開,剛欲抬腳就想起雲韶交代他的事情。眼下將魏謙遊上下打量一番,心說該是此人了,這會兒天色剛蒙蒙亮,這無賴來的倒早。


    雲韶暗歎一聲,你趕快離開就是了唄。不知道這家夥今日過來原本的目的如何,現在可是要找你的麻煩了。


    迴憶了一番雲韶的吩咐,薑北冷聲道:“何處冒出來的無賴,竟敢擅闖我們清風寨,還不離韶兒遠些。否則……”


    “否則如何?”魏謙遊的聲音更冷,不說被那雙狠厲的眸子注視著的薑北,連雲韶都不禁打了個寒顫。


    薑北重重地一拍桌子:“否則你休想走出我清風寨半步!”


    “你的清風寨?還未請教?”魏謙遊怒極反笑,早在薑北喚了那聲韶兒之時,他就在心裏判了那人死罪。


    雲韶朝薑北連使眼色,奈何薑北此時說上一句話,都會因為心慌導致心跳加速,哪有閑暇注意雲韶的反應。


    薑北上前一步,梗著脖子直麵魏謙遊:“我是什麽人,與你有什麽關係?反倒是你,為何會在韶兒的屋裏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笑容一凝,起身拍手道:“好啊,你這稱唿真是親昵,隻不知韶兒喚你什麽?”說著,魏謙遊轉頭望向雲韶。


    雲韶道是魏謙遊定會質問於她,誰成想,她從魏謙遊眼中看到的隻有失望和痛心。一時間想好的說辭竟也沒說出,心中隻餘莫名而來的自責。


    薑北走至二人近前,將兩人隔開,自得道:“韶兒自然是喚我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沒在問你,你星星的給小爺把嘴閉上!”魏謙遊怒喝一聲,震得雲韶耳中一陣嗡鳴。


    轉頭再看薑北,耳邊隱隱能看到一抹殷紅,雙眼白處也是布滿了血絲。喉間湧上一陣甜腥,又被薑北生生咽了下去。


    雲韶揉了揉耳朵,抬頭見此情形,揮手道:“你先去吧,若是有事我再叫你。”


    薑北心裏為難,走又放心不下,留下卻也萬不是這個無賴的對手。說來也奇怪,你一個強搶民女的無賴跑到我們的地盤上,憑什麽吼得那麽大聲?為禍一方有什麽可自豪的。


    忖了半晌,薑北還是決定先迴去找婉綰二人。一來她們身手不錯,二來旁的籌備雲韶都是交給她們和薑蘭的。


    “先別忙著走。”魏謙遊獰笑著走近,發覺薑北與他身高相仿,又搬了把凳子踩在上麵。


    魏謙遊居高臨下道:“不論你和韶兒是什麽關係,往後都不作數了,盡早離開清風寨。”


    察覺魏謙遊過去之前,已經摸走了她腰間的短劍,雲韶忙以目光警示薑北。隻怕這會兒薑北再多說半句就要性命不保,昨日已經見過了魏謙遊的厲害之處,她是來不及阻攔的。


    薑北點了點頭,轉身出去,險些驚唿出聲。


    溫婉瞪眼打了個噤聲的手勢,要是被師父發現了她們在這裏偷聽,絕對是沒有好下場的。


    薑北壓低嗓音道:“正好,我剛要去找你們呢。我們趕緊一同進去,將寨主救出來。那無賴不是個善茬,寨主一個人恐怕應付不來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聽得薑北稱自己師父無賴,也不掩飾麵上的不喜:“你先去吧,就算你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,餘下的交給我們就是。”


    薑北尷尬地撓了撓頭,奈何事實就是如此,他無法反駁什麽。


    “那就辛苦你們了,可別讓寨主在那無賴手上吃了虧。”


    溫婉又提醒道:“此事我和師姐自有分寸,你先別與任何人提及,免得打草驚蛇。腳步輕些,別叫裏麵聽見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,緊緊地抱住了雲韶的手臂:“韶兒,我不喜歡那人,叫他離開清風寨可好?”


    雖是指著薑北的鼻子罵了一通,也知道薑北是被他嚇唬住了的。但薑北的去留,還是要聽雲韶的吩咐。


    雲韶無奈道:“旁的暫且不說,你先將我放開。”


    “不放。”魏謙遊得寸進尺,往雲韶懷裏拱了拱,心中暗歎一聲好白菜。


    經驗之談,在雲韶麵前會撒嬌一向是得寵的,參考蘇漪桐和婉綰二人便可知曉。眼下屋內隻有他們二人,魏謙遊絲毫不顧形象,恨不得整個人都貼上去。


    雲韶扶額道:“這麽大的人了,怎麽還是少年心性,絕非我心目中所期盼的。莫不是從前,也是你這般死纏爛打,強迫於我的吧?”


    忽覺手臂一鬆,雲韶側目望去。見魏謙遊覆手而立,還以她一個雲淡風輕,波瀾不驚的笑容。


    “噗,師父做的也太明顯了。就是願意為一個人改變自己,卻哪有變得如此快的?”趙清綰沒忍住笑,溫婉想要出言提醒卻是為時已晚。


    “什麽人?”魏謙遊警惕地望向窗邊。若是方才那家夥找了同伴救場,他可不會再留情麵了。


    婉綰二人見來不及逃走,起身訕訕笑道:“是我們,師父、師娘早啊。”


    雲韶招手將兩人喚入屋內,待得魏謙遊得了她的眼色,喜滋滋地出去迴避,雲韶才開口道:“說實話,我是真心喜歡你們兩個丫頭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嬌笑道:“我們也喜歡師娘。”


    溫婉不知雲韶為何突然有此一句,當下隻默默地等著雲韶的下文。


    雲韶抓起二人的手,又道:“隻希望你們也能據實交代,那廝許了你們多少好處,叫你們扯這麽大一個謊來幫他?”


    溫婉歪頭道:“師娘這是何意?不論是師父、師姐還是婉兒,都是對師娘真心實意的,哪會有半點欺瞞。”


    雲韶微笑著搖頭:“你也不必再騙我了,自你們初到清風寨那日,我就覺得不對勁。我自己身上有多少本事,自己還是清楚的,你們所使得路數,可不像是我教出來的。”


    “若要說你們是他的弟子,我倒是相信。為了師父的姻緣,你們也算是盡心盡力了,隻是此法不可取,日後別再如此了,知道嗎?”


    婉綰二人對視一眼,齊齊屈膝道:“謹遵師娘教誨。”


    雲韶皺了皺眉頭,怎麽還說不通了呢。你們的那點小心思都被道破了,怎麽還好意思喚我師娘?難不成是那廝逼迫她們?雲韶下意識地望向屋外。


    魏謙遊聽著屋裏的動靜,止不住地偷笑。這才是他的好弟子呢,這句師娘叫得深得他心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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