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婉兒!清綰!就知道你們還在這裏。”魏謙遊一陣風似的衝入屋內,臉上噙著複蘇時節獨有的笑意。


    婉綰二人原本是擔心把師父招惹了去,師娘會怪罪,一直躲在客棧沒敢迴去。同時又怕師父在師娘麵前吃癟,待迴來她們還是逃不了一頓責備。是以二人躲在屋內還提心吊膽的,祈禱著師父和師娘能夠重修舊好。


    看魏謙遊火急火燎地跑迴來,二人第一反應便是壞事了,師父是迴來找她們算賬的。


    不想魏謙遊一人賞了一支紅潤潤的糖葫蘆,開心道:“這次你們做的不錯,待我和韶兒成親那日,再給你們記上大大的一功。”


    溫婉反應快些,立時驚歎道:“師娘當真肯原諒師父了?婉兒和師姐是由衷的替師父師娘開心呢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也跟著道了兩句恭喜,魏謙遊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。迴想一番,已經說不出多久沒這麽開心的笑過了。


    “你們先迴去,若是韶兒等得著急你們就勸著些。”魏謙遊說話時還不停地搓著手,也不知是誰在著急。


    待婉綰二人走後,魏謙遊急切地想找人分享此刻的喜悅,恨不能到街上狂笑兩聲,惹人側目也不與其解釋。


    忽聞“吱呀”一聲,魏夢槐一張臉冷若冰霜,進到屋中雙手環胸背對魏謙遊而坐。


    “夢槐,你來得正巧,可知道我今日高興極了。”魏謙遊繞到魏夢槐麵前,連同魏夢槐之前攪局的意圖都被他算作了功勞。


    “魚呢?”魏夢槐惜字如金,冷聲質問道。


    魏謙遊這才想起剛騙了魏夢槐一迴,訕訕道:“許是玉博看著不忍,放生了,畢竟是出自我玄清,心存善念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“呸”了一聲:“你們玄清派除了入門不久,根基尚淺的弟子,誰敢說沒殺過土匪?換做一條魚你們就心善了?分明是和我過不去!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知魏夢槐是趁他開心,準備好好剝削他一迴,卻也不在意。噙著笑道:“我如何就跟你過不去了,不過是一條魚,哪兒就得了此般結論。等著,我這就給你抓十條八條來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目送魏謙遊出去,心裏撇嘴道:切,若是你專程替我去抓,就是半條我也歡喜。但要我沾雲韶的光,我才不稀罕呢。


    婉綰二人剛踏進寨門,哨崗就著急喊道:“兩位小祖宗,你們可算是迴來了。寨主正等著你們呢,看上去心情不好,你們自己小心著些。”


    溫婉和趙清綰麵麵相覷,師娘的情況,好像和師父說得不太一樣啊。當下也不敢耽擱,徑直去了雲韶屋中。


    “師娘,你找我們?”兩人進到屋內,就覺屋裏的氣氛有些壓抑,雲韶不說話二人也不敢坐。


    趙清綰心直口快道:“聽師父說,方才師娘和師父相處得很是融洽,師娘明日還請師父來呢。”


    雲韶冷冷地掃過二人手上:“你們兩個倒是他的好弟子,也真好收買,一串糖葫蘆就把你們拿下了?”


    趙清綰納悶道:“師娘這是何意,難不成師父說謊?”


    溫婉輕扯了兩下趙清綰的衣袖,示意她別再說下去,看不到師娘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嗎?


    雲韶冷然道:“他並未扯謊,確是我邀他來的。明日隻要他敢來,不說叫他有來無迴,也要叫他終身難忘。這廝竟敢那樣占我便宜,若非你們說我與他從前還有段過往,就是要他命都是輕的。”


    溫婉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:“從前師父師娘情比金堅,師父也沒少惹師娘生氣,但師娘總是有個原諒的。所以師娘別要衝動,到頭來後悔的可是自己。”


    雲韶不為所動:“我意已決,多說無益。那廝明日來之前你們若敢通風報信,或是明日他來了你們不幫著我,休怪我翻臉不認人。”


    婉綰二人對視一眼,皆是無奈地攤手。


    翌日一大早,魏謙遊不屑地看了一眼東方,狠狠地鄙視了一番睡懶覺的太陽。小爺可是早早的就起來了,今天這麽特別的日子,就是太陽都不許比小爺先看見韶兒。


    為了離第二天近些,魏謙遊夜裏特意跑到了天靈山腳下,尋了一出風口睡覺。這樣冷冽的山風就會將他早些吹醒,第二日便能早些到來了,魏謙遊默默在心裏佩服了一迴自己的機智。


    “天靈山,韶兒,你竟迴到這裏了,我怎麽就沒想到呢。從前我們商議過同去西耆不錯,但彼此間最值得迴味的承諾,該是同在天靈山了卻餘生才是啊。”魏謙遊口中嘟囔著,腳下緩步前行。


    重迴天靈山,不論是因為熟悉而帶來的親切感,還是因為此次前來的意義非凡,二者都讓他心情不錯。


    “可惜沒人夾道歡迎,這些土匪都睡得這麽早嗎?月黑風高不去做事,簡直是土匪中的敗類,改日我便替韶兒好好管教你們幾日。不過沒人也好,說不準是韶兒覺得旁邊有人不自在,特意安排的,真是用心了呢。”


    即使沒人聆聽,魏謙遊隻對山穀、微風、溪水傾訴,也覺心滿意足。這些都是陪了他十餘年的摯友,是該在此時與他分享這般喜悅。


    天色微明,雲韶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。昨日盯到一半竟然睡著了,都怪那無賴折騰人,也不知道他們將陷阱準備好了沒有。


    “蘭兒——”雲韶打著哈欠喚了一聲。


    正欲伸個懶腰,就聽耳邊傳來柔和的一句:“天色還這麽早,不必喚他們了,需要什麽吩咐我就是。”


    雲韶的困意登時被嚇沒了,她堂堂的清風寨,竟然進她房間裏一個男人?還沒被任何人察覺?


    轉頭對上魏謙遊一雙含笑眸子,雲韶驚慌到口齒都有些不清:“你你你,怎麽……進來的?”而且她睡前明明已經換了房間,魏謙遊如何還能找到?


    “就那般走進來咯,難不成與韶兒你,我還要通報一聲不成?”魏謙遊遞水又遞衣裳,被雲韶一再搖頭拒絕也不覺氣餒。


    當然要通報了,就算你我從前親近,那也隻是從前的事情了。如今麻煩你放尊重些,知道的說我是打不過你被迫的,不知道的還說我不知矜持呢。


    魏謙遊環顧屋內,也沒什麽他可以做的了,便坐在屋中陪雲韶說話:“不過你這寨子裏的機關還真是多啊,就算要提防朝廷,也不怕不慎傷了自己人嗎?”


    雲韶瞪圓了眼睛:“那些機關,你上來的時候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在雲韶頭上揉了揉,溫言道:“放心,我都是繞著走的,並沒有破壞任何一處。說起來那些機關不夠巧妙,改日我替你重新設計一個,少說也要比現在這個精妙許多。”
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雲韶眯眼笑道。心說:自然是好,再好不過了,最好精妙到連你自己都破解不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的笑容忽而凝固在臉上,難以置信道:“韶兒,那些機關昨日還沒有……不是為了防我而設的吧?”


    雲韶心頭一緊,強裝鎮定道:“怎麽會呢,就是念著你我從前,我也不會對你下手不是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苦笑著搖了搖頭:“你不用騙我,從前你對我不滿之時,便是這般眯著眼睛笑對。初時還覺明豔動人,後來便害怕看到你這般笑了。”


    見雲韶目光飄忽,魏謙遊繼續道:“不過今日是個例外,就算那些機關當真是用來對付我的,我也不會介意。雖然那事情是個誤會,但終究是我叫你傷心了,便算是你對我的報複,我也是該受著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可不相信,有什麽樣的感情,會讓人大度到如此地步。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茶杯,在手中捏緊,警惕地看著魏謙遊。


    “你寨子裏那些弟兄,就算今日城中戒嚴,沒有活事可做。平日也還要操練、巡山,辛苦的很,就讓他們多睡會兒吧。至於你想對我如何,我不還手就是。”


    正說著話,魏謙遊趁雲韶不備,將杯子搶了過來:“這杯子成色不錯,像是五師兄親手燒出來的。若是拿出去賣,也能值不少銀子呢,何苦就浪費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呆怔地望了魏謙遊良久,難不成婉綰說的當真屬實?他們的過往能夠編造,對她的關心也能演戲。可為什麽她的每一個動作,每一個心思,就算她再怎麽努力隱藏,在魏謙遊麵前都似是透明一般?


    “難不成你我昔日真的……”


    “不光是昔日,今日、明日。隻要你我存在的每一日,我們都要珍惜彼此。”魏謙遊終於聽到雲韶直麵這個話題,或許是喜極而泣,眼中竟閃出了淚光。


    雲韶心道:這前後兩日,看魏謙遊也不像是裝出來的。不如我就試著去接納他,也算是給他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。若是真不合適,想必他也無話可說了。


    薑北咬了咬牙,心說:反正就這一日,不敬就不敬吧,大不了日後他天天在菩薩麵前誦經告罪。


    堅定了心意,薑北敲響了雲韶的房門,朝裏麵喊道:“韶兒,可醒了嗎?我給你準備了早飯。”


    雲韶緊張地偷瞥了魏謙遊一眼,就見魏謙遊麵色陰沉,雙拳緊握。這些還不是最叫雲韶擔心的,雖然隻是一閃而過,但雲韶方才可是清晰地從魏謙遊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殺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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