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魏謙遊找上門來,她自然是能躲則躲,躲不掉想辦法也要躲。畢竟此事擱在她身上,想必也是一樣會受不了。魏夢槐根本不必抬頭去看,就知道魏謙遊這會兒的表情有多嚇人。


    魏謙遊本就急著找她算賬,見魏夢槐遲遲沒有反應,裝出來的耐心再經營不下去。


    三兩步走至窗邊,魏謙遊獰聲道:“外麵就是秦淮河,你若是再裝睡,別怪我丟你下去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老實地爬起身,眨巴著眼睛望向魏謙遊。若換做平時,她也隻當魏謙遊開了個玩笑。但此刻魏謙遊為解心頭之恨,說不準真會把她丟下去。


    屋裏沉默了半晌,魏夢槐被盯得心虛,率先開口道:“謙遊,你醒了啊。就知道你這會兒該醒了,我給你預留了飯菜呢。”


    說著,魏夢槐牽起魏謙遊走至桌邊,替魏謙遊打開食盒的蓋子:“我準備的還算是豐盛呢,你看啊,有魚……骨頭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臉上浮現出一抹近乎癲狂的笑容:“到了這會兒,你還敢取笑於我?正好,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怯怯地縮了縮脖子,強笑道:“瞧你說的,你我情同摯友,就算有什麽不滿也當麵說了,便一笑而釋。就算從前在武源縣有些誤會,卻哪兒夠積下舊怨呢。”


    “我們不妨把話說開了,這幾月來我雖然如行屍走肉一般,卻對外界所生之事都存著意識的。”魏謙遊自詡好心,提醒著魏夢槐。


    “我知道啊……”魏夢槐下意識地說道,意識到自己的失言,忙在嘴上拍了一下。


    “你知道?還如此對我?”魏謙遊緊咬著牙根,似是某個欠罰之人正被他含在嘴裏蹂躪一般。


    “是啊,就算是那般狀態,你一雙眸子也是亮得很,顯見是有意識的。”見為時已晚,魏夢槐隻得自圓其說。


    魏謙遊聽她一再承認,道是這丫頭還敢挑釁,從背後拿出備好的水囊拔開了塞子。


    見魏謙遊就要發作,魏夢槐忙將他攔了,動之以情道:“既然你這段日子有意識,便該知道,我是如何盡心盡力照顧你的。你但凡有點良心,且不說報答,就該把兇器放下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鼻子一皺,擺出一副要哭的表情,企圖喚醒魏謙遊心中的善念。


    魏謙遊卻並未動容,悶聲道:“白日裏那我當坐騎,夜裏歇下就叫我蹲在一旁看門,照顧的當真是妥當啊。這幾月來你是叫小爺什麽物種都體會過了,就是不像人。”


    “你看看你,當真不識得好人心。我趴在你背上又不是嫌累,隻怕那麽毒的日頭,你又不知疲憊,會將你曬壞了。不信你自己看看,我後頸曬出的紅印到現在都沒消呢。”此話說出來魏夢槐自己都不信,眉眼不由自主地下移,掩飾著自己的心虛。


    魏謙遊哂笑一聲:“那叫我蹲在你榻旁守夜呢?怕我被月亮曬壞了?”


    魏夢槐清了清嗓子,故作輕鬆道:“這個好笑,沒看出來你還挺會逗人的嘛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臉色忽而陰沉:“少來跟我打哈哈,若給不出個合理的解釋,哼!秦淮歡迎你!”


    怎知魏夢槐反瞪了魏謙遊一眼,義正言辭道:“你當我喜歡那樣呢?我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女子,夜裏你在我屋中,我都睡不安生。若不是怕你被人牽……被人騙走了,我才不叫你進我屋裏呢。怎麽,你還要咬我這個呂洞賓不成?”


    魏謙遊聞言恨不得直接把她掐死,話說三句,兩句離不開狗。就算又生了幾張嘴出來,看她還如何解釋得清。


    “反正話我已經說了,該解釋的也解釋過了,你若是不信我也沒什麽好說的。也隻怪我遇人不淑,好心被當了驢肝肺。既然你不肯領情,我也不求你報答,那些事情我忘了就算。”魏夢槐將頭扭到一邊,索性來個蠻不講理。


    魏謙遊將水囊擱在桌上,拽著魏夢槐走到窗邊:“若是你能將此事解釋清楚,叫我原諒你也不是難事。但若是解釋不通,我一定說到做到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捂著耳朵,佯裝茫然道:“什麽事情啊,忘了,我都忘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嘴角一扯:“裝失憶是吧,那就怪不得我了。”


    說罷魏謙遊複又抄起水囊,隨之而來的就是屋中傳出一聲慘叫,響徹了整個客棧。


    溫婉被嚇了一跳:“師父那邊是怎麽迴事,不若我們過去看看?”


    溫玉博將她拉下:“那邊如何,你我也沒閑暇去管,還是繼續說我們的。若是你迴去晚了,師娘察覺難免要起疑。”


    溫婉頷首,繼續道:“所以我才和師姐來了金陵,找到喜兒姑娘後,又陰差陽錯地被抓去了清風寨。就是在清風寨中,我們見到了師娘。隻是初見那日,總覺得師娘看我們的目光有些疏離,當時隻道是師娘以為我們是師父派來的,並未多想。後來才知道,對於從前的事情,師娘已經完全記不得了。”


    溫玉博了然地點了點頭,溫婉反問道:“大哥又是如何遇上師父的,西耆離餘杭那麽遠,若是途中相遇也太巧了。”


    溫玉博又是一通講述,溫婉不由唏噓道:“大哥費了這許多周折才找到師父,看來那信定是被夢姑娘劫去了。大哥在這邊盯緊著些,眼下的情況,師父和師娘間再不能出現另外一個梁語凝了。”


    溫玉博笑道:“這倒不必你我擔心,九師叔對魏姑娘……”被溫婉瞪了一眼,溫玉博改口道:“對夢姑娘還是沒那份心思的,況且夢姑娘也不像是不依不饒的人。”


    溫婉嗔怨道:“大哥莫不是糊塗了,梁小姐那般恬靜的性子,還不是常惹師娘不快。還是說師父和梁小姐兩情相悅,師娘才是一廂情願的那個?”


    “如此說來,倒是有幾分道理。你且放心,我多提醒著九師叔些就是。”溫玉博收起了玩笑的心思,正色應承道。


    溫婉歎道:“師娘是天下間少有的女子,身上難能挑出什麽錯處。隻是在此事上,著實小氣了些,就像是……”溫婉想了半晌,也沒想出個合適的詞來比喻。


    溫玉博聞言,煞有介事道:“對了婉兒,還未問你,清風寨可有新結交的朋友?前日我給你留記號時,依稀看見清綰師妹和一位俊俏公子同遊,看樣子兩人關係不錯。”


    溫婉蹙眉問道:“那公子束什麽發式?”


    溫玉博捏著下巴,若有所思道:“沒太細看,大抵如我這般。”


    溫婉心頭一緊,不僅是昨日,師姐出門好一段日子,去揚州幫師娘收賬來著,昨日才迴了清風寨。放眼整個寨子,大多都是些歪瓜裂棗,唯獨鄧銘釗還算得上俊俏。可鄧銘釗哪來的資源束發?


    “大哥,我先不與你說了,突然還有些事情拖延著,要盡早迴去辦了。”溫婉快速說完,便要起身離開。


    溫玉博心中偷笑,嘴上勸解道:“你也別心急,適才還說喜兒姑娘和清綰師妹相像的,許是我認錯了也說不定。”


    溫婉長舒一口氣,笑道:“是啊,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。喜兒姑娘如今貴為公主,身邊有個追捧的公子有何稀奇。”


    溫玉博捧腹笑道:“還說師娘如何小氣,你不也是盡得師娘真傳。不過是拿清綰師妹開了句玩笑,看給你急的。”


    “好啊,大哥你學壞了,竟然取笑我。”溫婉意識到上了當,頓時兇相畢露。


    溫玉博忙止住笑意:“大哥向你道歉還不成嗎,還是說正事要緊。依你的吩咐,我還沒告訴九師叔師娘的具體所在。但若要一直瞞著,還暗地裏阻撓著師叔,總會被看出端倪。是不是該準備準備,找個機會讓他們見麵?”


    溫婉悻悻道:“此事急不得,趕明得空,婉兒和師姐來見見師父,說明了情況後再做定奪。還有一件事情,要請大哥多上心。”


    “你說,不過你和清綰師妹的事情,我可做不了主。”溫玉博率先提醒道。溫婉平日求他從不會拐彎抹角,但遇到一些比較難辦的事情,卻總會變著法子的叫他先答應才肯說。


    果然,溫婉抓起溫玉博的手臂,巴望道:“要大哥先答應,婉兒才肯說,不然婉兒就不說了。”


    溫玉博顯是上過幾迴當,支著下巴道:“不說便不說吧,許久不曾這般安逸過了,我還巴不得什麽都不做清閑幾日。”


    溫婉急道:“不過是要大哥旁敲側擊地問問,試著能不能從師父口中,將當日師娘出走的經過套出來。如今婉兒已經說了,若是大哥不肯答應,也隻能怪師父、師娘往日對大哥不夠好,才叫大哥不肯幫忙。”


    溫婉總覺得此事熟悉的很,一時間卻想不起什麽。每每與趙清綰說起,二人的口徑很是一致,都是對那段記憶模糊一片。說來她們那日是跟了去的,就算不了解詳情也該明白事情因何而生才是。至於如今完全記不得,皆是要歸功於欒鳳會錯了雲韶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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