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欒鳳連同沈家姐妹更是驚為天人。張大了嘴巴,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
    魏夢槐見那三人的反應,心中偷笑道:說句不怕得罪人的話,不論是玄清派還是萬毒閣,你們的手段在世人看來高深莫測,在本姑娘看來嘛…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

    欒鳳抹了把冷汗,心有餘悸道:“方才見你那般,還道是來不及了。切記找到韶兒妹妹之前,萬不可將那丸藥給他服下。”


    “可是有何講究?”魏夢槐接過欒鳳遞還的匣子,聳鼻嗅了嗅,除了淡淡的藥香以外並無其他味道。看上去也是平淡無奇,感覺上隻是重劑量的滋補藥物罷了。


    沈容接過話茬,向魏夢槐三人解釋了一通。說話時還顯斷斷續續,顯然是還沒能從眼前的見聞中掙脫出來。


    魏夢槐狠瞪了溫玉博二人一眼,瞧你們出的什麽餿主意。她先前可是差點就喂下去了,好在是她反應快,有驚無險。


    溫玉博、朱天賜二人聽了也是一陣後怕。短暫的自責過後,偷偷地朝魏夢槐挑了個大拇指,算是小小的拍了個馬屁。


    魏夢槐欣然受了,又望向魏謙遊心中歎道:若你能一直這般就好了,雖說像個不懂事的孩童,卻也比你平日那般惹人憎惡的嘴臉可愛多了。


    聽她們聊得熱鬧,魏謙遊也想要參與其中。怎奈何他跑路有的是力氣,這會兒卻連簡單的轉頭看上一眼都做不到。


    入夜後,如今他們麵臨最大的問題漸漸浮出水麵。將那玉雕當作“人質”,是不怕魏謙遊趁他們睡著後亂跑的。隻是魏夢槐還沒想到法子哄他睡覺,但凡誰睡得不安穩,幽幽醒轉便要對上深夜中一雙直勾勾的眼睛。


    “你可知什麽是懷念?”朱天賜雙眸沉沉地望著溫玉博,語氣中百感交集,最多的則是激動。


    溫玉博會意,幹巴巴的笑了一聲,從懷裏摸了幾個銅板遞過去:“誰知道要走這麽遠的路,途中又不得接濟,就剩下這麽多了。”


    朱天賜一把抓過,抹了把嘴角的涎水:“不礙事,車到山前必有路,再說咱們不是苦盡甘來了嘛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哼鼻道:“不就是吃個豬蹄嗎,裝什麽深沉,還懷念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前日你還撐的走不動道一迴。”


    朱天賜撓頭笑道:“眼前那可是金陵的豬蹄,天子腳下鍍過金的,那些凡夫俗蹄豈可相提並論。”


    “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。”魏夢槐將玉雕丟給溫玉博,目光落向朱天賜手中。


    溫玉博手忙腳亂地接住,看得魏謙遊一陣心驚。這會兒他要是能動,非得讓這丫頭知道知道,秦淮的水到底有多深。


    溫玉博無奈道:“魏姑娘就別跟去了,九師叔如今也隻有你能稍加引導,還是先將小師叔帶到個僻靜的地方將藥吃了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急道:“那怎麽行,這幾個月都過去了,他晚吃一時半刻的又有什麽關係,若我不跟去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懂,我懂。”溫玉博忙按手製止,又從折扇上扯下一串金絲流蘇交給朱天賜:“勞煩朱師兄將此物典當了,再買條魚迴來。”


    同時又腹誹道:他如何不著急,若是真等九師叔找到了清風寨去,沈容所說的十息之內可不像是在開完笑。


    魏夢槐這才滿意,口中喚著魏謙遊的名字,將他緩步指引向隔街的客棧。


    在客房中悶了許久,沈容早已等得不耐煩,用草枝挑逗恢複了些許精神的小紅解悶。


    溫玉博剛抬手,就見門板被人打開,險些拍在沈容臉上。


    沈容抱怨道:“怎麽這麽慢,莫不是你們一時興起,隨他找雲韶去了吧?”


    欒鳳接道:“若是叫韶兒看到他這般樣子,我們可不會承認和此事有關係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撇嘴道:“還不是朱天賜那家夥嘴饞走不動路,不然我們早該來了。”


    “還是先將九師叔喚醒,旁的事後再說。”沒敢埋怨兩句魏夢槐五十步笑百步的行為,溫玉博覺得有必要先提醒她們正事。


    魏夢槐翻了個白眼:“我不知道嗎,還用得著你來提醒?”


    說罷,魏夢槐將魏謙遊的嘴巴掰開,將反複利用了幾月的丸藥丟了進去。


    屋內幾人齊齊湊過來觀察魏謙遊的狀況,各種擔心皆有,唯有魏夢槐將手護在魏謙遊的後腦處,以免沈容所說突然昏厥的情況發生。


    許是幾月的相處有了感情,丸藥見效很快。魏謙遊總算是重掌了身體的支配權,一時間還覺有些陌生,茫然地望了幾人一眼。隨之而來的便是洶湧的困意,這幾月來,睡覺的問題始終沒被解決。


    “魏小道長,眼下感覺如何?”魏謙遊眼中剛有了些神采,沈容就著急問道。先前從未見過這般,被施此毒還能被迫著休息的人,沈容很急切地想要探尋一番。


    “困……”魏謙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,也不顧腳下的生硬的地板,便軟軟地癱倒下去。


    魏夢槐早有準備,見狀手上一撈就把魏謙遊扶住,隨手扔到了一旁的坐榻上,看得溫玉博眼皮直跳。


    “他現在是沒法迴答你了,等他醒了再說吧。”魏夢槐說完朝溫玉博招了招手,率先步出客房。


    “鳳兒,他此般都不知道要睡多久,你還燃安神香。我還急著等他醒來強人所難……咳咳,問他問題呢。”沈容側頭望見欒鳳的舉動,撅嘴怏怏道。


    “他方才不是已經迴答姐姐了,這幾個月來還不知對他的神經摧殘到了何種地步,若再不想法子挽迴,日後再補救恐怕要迴天乏術了。”欒鳳手上不停,又將未燃的安神香研成粉狀撒在屋中。


    “就那麽簡單的一個字,如何算得了答複?也太敷衍了。”似乎反應過來什麽,沈容又戲謔道:“你倒是好心,這就急著心疼準妹夫了?”


    欒鳳義正言辭道:“這跟妹夫有什麽關係,萬毒閣的門規,就算是如今鳳兒也沒忘呢。凡事皆可為毒,唯人心反是。”


    “好好好,我不為難他就是了,就在旁邊耐心等著。但他醒來後若是著急去找雲韶,而無視了我。你可別怪姐姐叫他睡個夠,也不許攔著我。”說話間,沈容捧起小紅,叫它在魏謙遊身手嗅了嗅。


    “小紅記住沒有,就是這個味道。”沈容一臉認真相地說道。


    小紅也很是給麵子,吐著信子用腦袋在沈容手上蹭了蹭。


    溫玉博瞧魏夢槐一臉的嚴肅,也不知叫他出來做什麽。不由心虛道:“朱師兄該是快迴來了,還請魏姑娘再耐心稍候片刻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翻了個白眼,真當她是個小孩子,除了吃就不念著旁事了?


    “我問你,當時朱天賜叫我喂他藥時,你幾次欲言又止,是要說什麽?”魏夢槐直勾勾地盯著溫玉博的雙眼,不容他有半點隱瞞。


    其實那會兒她又何嚐不是這般,隻是她掩飾得比溫玉博好了些,沒叫他察覺罷了。


    溫玉博心慌一下,裝傻充愣道:“時隔幾月,哪還能記得清楚了。但想必能給忘了的,也不是什麽要緊事。魏姑娘觀察的倒是細致,隻不知姑娘問這做什麽。”


    魏夢槐也沒打算跟他猜謎,徑直道:“直說吧,作為師侄,你對謙遊的性子也該了解一些。當時沒將我攔著,可是知道雲韶就在金陵?”


    溫玉博麵泛難色,想要編排個說辭搪塞過去,卻得了魏夢槐一個警告的目光。


    無奈之下,溫玉博隻得哀求道:“魏姑娘猜的不錯,一直不告知師叔也是受人所托。若是師叔知道了此事,定是要怪罪的。”


    “放心,我不與他說。”魏夢槐微然一笑,轉身的一刻卻是先鬆了口氣。既是如此,總比溫玉博幫著找人時盡心盡力要好。雖說金陵就這麽大,找到也就是早晚的事。但少一個人就能多拖延一陣,饒是匆匆便過,這段日子也是值得珍惜的。


    溫玉博莫名地撓了撓頭,當下也不迴客房,反是轉到街上,不經意般將一隻墨白交接,狀如蓮花的紙紮拋到了客棧的招牌上。隨後又在街上轉了一遭,但凡逢上顯眼些的建築都會如此。


    “魏夢槐!”魏謙遊睡了兩天一夜,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敲響了魏夢槐的房門,眼中幾欲要噴出火來。


    臨近的幾間客房亮了燈,魏謙遊似是站在舞台中央,承接著不滿的叫罵聲。


    “三更半夜的不睡覺,亂嚎什麽?”


    “哪來的瘋子,清明還沒到呢,留著力氣到時候再喊吧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道了聲抱歉,一把推開了魏夢槐的房門。見她蜷縮在榻上,偶爾還會微微顫抖,一眼便看出是在裝睡。


    “趕緊給我起來,爭取從輕發落。”魏謙遊給自己倒了杯茶,裝做耐心地坐在一旁等候。


    魏夢槐哪兒肯聽,魏謙遊此來所為何事,她也算是心知肚明。自魏謙遊恢複意識那會兒,見魏謙遊睡去之前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便是知道了。是以這幾日她過得都是提心吊膽,盼著魏謙遊早些醒轉,又擔心遭受報複,好不尷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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