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謙遊,你看麵前這路可眼熟得緊?”雲韶忽然停下,蹙眉問道。


    魏謙遊也一拽韁繩,搔首道:“似乎,是挺眼熟的……如果記得沒錯的話,再往前走就是海,沒路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扶額:“當然眼熟了,之前被你帶著走的冤枉路,就是這條!”


    魏謙遊訕訕:“好像是哦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沒好氣道:“還不快拿地圖出來看看,好在顏攸禮畫了地圖,不然你我又要走一迴冤枉路。”


    兩人尋了一處空地,將地圖展開研究了半晌。


    魏謙遊恍然道:“餘杭在南邊,我們兩次都是向北走的,怪不得……”


    雲韶眯眼一笑,這笑容象征著危險,魏謙遊熟悉的很。眼見雲韶一腳踢來,魏謙遊輕車熟路地躲開,訕訕一笑。


    “韶兒,此時再發脾氣也是枉然。反正我們已經走了不少冤枉路,不若我們向西到碼頭去?”


    雲韶搖頭道:“走水路快是快,隻是終日麵對茫茫大海實在無趣,反正你我也沒什麽要緊事,還是走陸路愜意些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點頭讚同,心中暗鬆一口氣,總算是逃過一劫。


    雲韶悻悻道:“不過我們這次可不能再迴揚州了,漪桐可是知道內情的,我們迴去非得被他們笑話不可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這次沒敢接話,依他對雲韶的了解,不管他說什麽,得來的都是一通抱怨。這還是雲韶心情好的時候,若是心情不好,他定要為再次認錯路付出代價。


    兩人之間沉默了良久,雲韶率先耐不住:“你倒是表個態,揚州是不能迴去了,還是從臨近的州縣繞過去。至於是金陵還是泰州,就由你來決定了。”


    實際上雲韶是很不願意相信魏謙遊的認路水平,可惜她在這方麵也強不了多少,讓魏謙遊指路,好歹走錯了她還能抱怨一番。


    魏謙遊怔愣了一下,隨即想起梁逸軒常說的送命題。莫不是雲韶想要待他指向金陵之後,再將話題引到梁語凝身上?魏謙遊沉默不語,顫顫巍巍地抬手往東南方向一指。


    雲韶一揚下巴:“既然你指了東南,我們往西南走定是沒錯了。金陵的路我還算熟悉,不過若是撞見了梁語凝……”


    “我不與她說話就是了。”魏謙遊應道,這話不知說過多少次了。小爺我若是對梁語凝有意,當初就憑你這些斤兩,還能把小爺帶來揚州?


    雲韶滿意道:“不錯嘛,已經學會搶答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一撇嘴,從前一天說十幾次,就是傻子也該記住了。臉上卻是諂笑道:“都是韶兒你教的好……”


    兩人慢慢悠悠地走了一月,高聳入雲的天靈山已經遙遙在望。


    “金陵啊,可是許久未迴來了。”魏謙遊感歎道,對於金陵他還是有一種別樣的情感。自然不是因為城中有何人,而是因為天靈山就在城外,那是他生活了十餘年的地方。


    雲韶警惕問道:“我們隻不過是繞路過來的,你興奮個什麽勁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向前一指:“那便是天靈山了,怎麽樣,是不是很壯觀?”


    雲韶直接賞了他一個白眼:“清風寨就在天靈山腳下,我會不認得此山?要說對此山的熟悉,我絕對不比你差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伸出一指,在雲韶麵前晃了晃,故弄玄虛道:“非也非也,你對天靈山的了解,也不過是來源於外人告知罷了。據我猜測,別說是山頂,你怕是連山腰都沒上去過。”
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這山上還有寶不成?”雲韶嗤之以鼻。魏謙遊說他從前在天靈山上生活,雲韶多是當個故事來聽,她才不信有人能攀得上去。


    “寶倒是沒有,不過山上有我師父,以後也是你的師父。別忘了,你我的親事還要師父點頭的。”魏謙遊說道,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天靈山。


    雲韶漫不經心道:“能把你教的這麽厲害,你師父定是個世外高人咯,如此我倒真想見見他老人家。”
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魏謙遊眼睛一亮,他還巴不得雲韶如此說。這麽久沒見師父,他當真是有些思念。


    雲韶嘴角一扯,她不過是揶揄兩句,這家夥竟然還當真了。也不怕到時候攀不上去,她會笑他吹牛嗎?


    “謙遊,我就是那麽一說,你不必當真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歪頭望去,淺笑道:“韶兒,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麽,不過你實在不必擔心。我師父他雖然平日嚴苛了些,但對你決計不會那般。若是師父知道我帶了夫人迴去,一定開心得緊。”


    雲韶一瞪眼,我有什麽可擔心的,又不是見不得人,不過是為你保全麵子罷了。既然你不領情,且讓我看看你到時如何出醜。


    一念至此,雲韶笑道:“好啊,就依你所言,去見見你師父。不過那天靈山我攀不上去,你可得幫我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一口答應,此時的心情說是歸心似箭也不為過。雙腿一夾馬肚,駿馬嘶鳴一聲,向前疾馳而去。


    雲韶見狀也策馬跟上,腹誹道:這家夥急著出醜嗎,怎麽比她走的還快?還是說……這家夥真有上山的本事?


    同時又心生向往,若是天靈山上真有他所說的那樣一處清淨之地,日後他二人在山上隱居也是不錯……


    到了山腳下,魏謙遊征求雲韶的意見,要不要到清風寨去看看。畢竟那裏也算是雲韶曾經的家,如今沒了領頭羊也不知道成了什麽樣子。


    雲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,一來她對那處實在沒什麽留戀,二來雲韶認為魏謙遊就是怕自己的大話被拆穿,在盡力拖延時間。


    魏謙遊淡然一笑,取了一根繩索,將兩端分別綁在自己和雲韶的腰間。


    “山勢確實險要了些,若是遇見不可攀援之處,你隻需抓緊繩子即可。”魏謙遊交代過後,率先邁開了步子。


    雲韶整個人被帶著,並沒有費多大力氣,還能騰出閑心賞景,這般登山倒是有趣。不過這還是山腳,就算沒有魏謙遊幫忙,她自己也能上的去。


    “謙遊你看,這山上竟有不少小獸,都是我沒見過的。”行了兩盞茶的工夫,雲韶隻覺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。此處便已經不見了人煙,隱有與世隔絕的意味。


    魏謙遊迴頭笑道:“這還不算什麽,這裏偶爾還有獵戶出沒,還算是俗世的範圍。等到了山腰之上,那裏的小獸才算新奇,像這般尋常的是上不去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頗受打擊,她好歹也在天靈山腳下住過幾年呢。但心中不快沒維持多久,就被對山腰之上的好奇衝散了去。


    不知走了多久,已經看不見了小獸的蹤影,隻能隱隱聽到周圍傳來的鳥鳴之聲。雲韶眼中山勢驟然一陡,腳下的山路也變得濕滑了些。幾次都險些仰躺下去,好在有腰間那根繩子拽著,才沒一骨碌滾下山去。


    “此處便到山腰了,若非背生羽翼,是少有小獸能到此處的。”魏謙遊解釋道。


    不過少有不代表沒有,雲韶便發現了新奇的物種:“人道畫蛇添足,不成想還真有生足的蛇類。”


    “那是鷹足蛇,你若是仔細看的話,應當是能看到,那些腳上麵生了些利爪。”魏謙遊炫耀般地說道。似乎他正作為家主,帶客人參觀自己的住宅。


    好奇歸好奇,魏謙遊的介紹也提醒了雲韶,那東西生的多麽怪異終究還是蛇。


    雲韶不由心生抵觸:“那蛇,不會有毒吧?”


    魏謙遊迴憶了一下鷹足蛇的特性,失笑道:“有毒是有毒的,不過你被它咬上一口也不礙事。此蛇的毒奇特的很,隻有你咬它才會被蛇毒所傷。”


    雲韶扁嘴道:“我才不要咬它,真不知道第一個發現此蛇有毒的人,有怎樣的奇特癖好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被噎了一下,緩了半天才說道:“當時師父放我在山中曆練,我實在是餓極了,就抓來一條準備用來果腹。若是沒有師父救我,恐怕我當日就命喪……”魏謙遊琢磨了幾番,也不知該說是命喪蛇口,還是命喪咬蛇一口……


    見氣氛有些尷尬,魏謙遊努力岔開話題道:“對了,這蛇毒的解毒方法也很是有趣,不若我說與你聽聽?”
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”雲韶忙出言製止。她才對天靈山有些好感,可不想再聽到什麽減分的話。


    魏謙遊暗自迴憶,不禁又是一笑。當日師父給他喝了一碗雞血,說雞是鷹的近親,鷹既然以蛇為食,雞血自然也能解蛇毒。他喝了那碗雞血之後,連著兩天兩夜沒睡著覺。後來才知道,雞血不過是用作藥引的,師父為了讓他牢記此事,特意加重了藥的口味。


    忽而山勢一緩,魏謙遊解開了腰間的繩索。雲韶心中驚慌,緊趕兩步抓住魏謙遊的衣袖不肯放手。剛才的山路有多險她可是親眼看到了的,這樣的高度摔下去,她柔弱的身板可受不住。


    魏謙遊好笑道:“後麵的山路都是我和師父這多年來修的,平坦的很,讓你策馬跑上一圈都沒問題。你若是在這裏還能摔跤,幹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白他一眼,魏謙遊也沒在意。快步走到籬笆小院之中,對著師父那間草屋喊道:“師父,弟子迴來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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