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逸軒腹誹道:爺可在避免你的如意郎君觸怒聖上,到頭來卻落了個狐朋狗友的名聲,當真是好心沒好報。


    魏謙遊看他這般樣子,忍著沒去說風涼話,反低聲提醒雲韶道:“公主年紀尚輕,不過是圖個新鮮,你莫要太嚴厲了。若是公主不願意學,你便由著她,可別小題大做。”


    雲韶不答話,轉而對趙清綰道:“你師父擔心你受不了苦,你該如何?”


    趙清綰舉了兩隻小拳頭在胸前,認真道:“師父且看著,弟子一定會學成的,起碼也要比梁逸軒強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由失笑,果然還是個天真的小丫頭。造成今日這般性子,多半是教不得其法。將這公主留下教導些時日,也未見得就是壞事。


    趙清綰被雲韶帶走後,梁逸軒還沒說這麽,魏謙遊倒先擦了把汗:“這幾日真是將我累壞了,之前的案子審理的怎麽樣了?”


    梁逸軒悻悻道:“你還喊累,這幾日重活累活都壓在我身上,你連自己審的案子都不關心。那錢老爺被查出汙蔑,提供的證據也都是假的,已經依照律法宣判。不過那錢老爺之前變著花樣的給你送過幾次銀子,你這般做可是讓不少人不滿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不屑道:“讓他們不滿去。他們送來的銀子,本官都還之於民了,也算是替他們積了陰德,他們竟還不滿。”


    以本官相稱,魏謙遊甚是得意,誰叫他比梁逸軒官職高呢。


    梁逸軒扁嘴道:“得,我勸也是白勸,誰叫您是清廉如水、秉公執法的知府大人呢。”


    “不光是本官,你爹也是如此。”魏謙遊對他的陰陽怪氣很是不滿,不著聲色地占了個便宜。


    梁逸軒嘴上討不到便宜,索性避開此事:“既然魏大人說累了,不若下官陪你去逛逛?”


    “去哪?探春閣我可不去,就陪你去那一次,可沒少被翻舊賬。”魏謙遊心生戒備,梁逸軒可沒少哄騙他,不論是什麽說法,最後定是都轉到了青樓去。


    “去了你就知道了,包你滿意。”梁逸軒賣了個關子。


    見魏謙遊麵泛踟躕,梁逸軒又激道:“若是魏哥不敢去,我自己去就是了。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,不必受約束。”


    “誰說我不敢?走著!”魏謙遊腰杆一挺,偏偏就吃了這套。


    兩人幾經周折,進了一家開在巷子裏的小茶館,若非梁逸軒介紹,魏謙遊都不曾注意過揚州還有這麽一處。


    尋了一個角落坐下,魏謙遊四下打量一番,也沒瞧出個新奇來,便疑惑望向梁逸軒。


    “莫要心急,這時辰到剛好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朝前一指,魏謙遊望去,就見一個說書先生站在了茶館正中。那先生折扇一展,立時便吸引了數道目光。


    魏謙遊豎起耳朵聽了半晌,卻是越聽臉上越熱。


    梁逸軒以扇遮麵,低聲道:“我也是偶然聽得此處,那先生講的便是愛民如子的魏大人。如今魏哥你在布衣百姓口中,名望可是不低,但在貪官奸商眼中,便是一根非拔不可的刺。也是緣此,那先生隻敢在這種小茶樓說書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尷尬道:“可那先生說的也太玄了,根本就是名不副實,你卻還跟著捧殺我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笑道:“他們視你為救星,自然少不得要神話一番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沉默,臉色越發的陰沉。不過是知府秉公判了幾樁案子,便要被他們神話,這地界先前到底是怎般不堪?


    “迴去吧,聽人吹捧有什麽意思。”魏謙遊說罷,率先起身,掩麵出了茶館。


    梁逸軒撓頭不解,哪有人被誇還不樂意的,要是有人這般誇他,他怕是睡覺都會笑醒。


    追到街上,梁逸軒就見一隊人迎麵走來,魏謙遊臉色黑的像是被潑了墨。


    “喲,還真是巧,隨便逛個街竟遇見了魏大人。”林昭元輕搖折扇,緩緩走至魏謙遊近前,挑釁般地一挑眉。


    梁逸軒唯恐魏謙遊按捺不住,忙上前行禮:“恭賀世子爺喜得要職,隻不知世子爺大忙人一個,怎麽還有心思來揚州?”


    林昭元冷眼望去:“爺要去哪,還得跟你打聲招唿?若不是你小子拐了公主過來,爺也不用大老遠跑來接公主迴去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心有戚戚,趙清綰還說是得了聖上旨意,看來又是打了來找他的名號。至於這位爺的義兄,乃是皇上看上的駙馬,自然看不慣趙清綰和他走的太近。是以林昭元見了梁逸軒,從來都沒有好臉色,甚至隻是因為梁逸軒立功後可能會搶了他的職位,便派人來刺殺。


    總而言之,這位爺心眼小的很。


    魏謙遊抱拳一笑:“世子爺遠道而來,下官未曾遠迎,還望世子爺恕罪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驚疑,這魏哥可是轉性了,竟會對林昭元低頭?別是心裏憋著壞呢吧……


    魏謙遊朝他使了個眼色,梁逸軒才會意。的確,有人能把趙清綰那個祖宗弄走,低一迴頭又算什麽。


    林昭元微微點頭算是還禮,問道:“清綰公主現在何處?”


    “公主正在府上,世子爺請隨我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和梁逸軒頭前引路,不經意地四目相對,兩人皆是微笑。至於其中深意,兩人不言而喻,林昭元卻是大為不解。


    “公主殿下,快看我帶誰來了。”梁逸軒一馬當先衝進院子,也不顧什麽禮數,讓林昭元更為不屑。


    趙清綰剛覺有了些意思,被打斷自是不滿。一旁候著的宮女替她擦了汗,趙清綰問道:“什麽人?還要本公主親自迎接不成?”


    “公主殿下,微臣林昭元有禮。”林昭元邁入院中,俯著身子不敢麵對趙清綰質問般的目光。


    “你來做什麽?”趙清綰毫不掩飾對林昭元的嫌棄。梁逸軒好歹還會說些好聽的,這廝卻連梁逸軒都不如。


    雲韶望向魏謙遊似是疑問。還真有你們的,前些日子還拳腳相向呢,如今就把人給請來了。


    “自然是接殿下迴去。”趙清綰不開口,林昭元也不敢起身。


    趙清綰一扭頭:“你迴去告訴那個煩人精,我的事情不用他管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捂嘴偷笑,魏謙遊故作不解道:“什麽事情笑的這麽開心,一人偷笑怎麽成,笑大聲些才是,我陪你一起。”


    林昭元本就尷尬,經魏謙遊這麽一說,更是臉上漲的通紅。隻可惜這不是京中,打又打不過,在公主麵前也不敢造次,


    “殿下誤會了,此番並非義兄讓微臣前來。而是微臣擔心公主安危,自作主張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輕蔑道:“我在這裏好得很,用不著你來擔心,好像說的我和你在一起就很安全一樣,跟你迴去我害怕路上危險呢。你若真想讓我迴去,起碼要打贏我師父再說。”


    林昭元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魏謙遊,心知不知對手,便又將頭低了迴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中也暗做盤算,若是這廝應承,他就假意輸了。誰知這廝膽子小成這般,連出手試探一番都不敢。


    “你連手都不敢動,還說擔憂本公主的安危,你還是關心好自己吧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說話毫不客氣,看著林昭元眼神飄忽,似是在找地縫。梁逸軒就是想忍也忍不住了,捧腹大笑起來。魏謙遊的笑聲也同時響起,兩人齊笑給林昭元的打擊多了可不止一倍。


    “好了逸軒,笑一笑就得了,別忘了咱們原本的目的,是讓這家夥把祖宗帶走。”魏謙遊率先反應過來,低聲提醒道。


    梁逸軒也迴過神:“殿下,你擅自出宮,叫聖上知道了為免要憂心。不如……”


    趙清綰雙手抱肩:“什麽叫擅自出宮,我臨行時用你的筆跡留了書信,明明是你帶我出來的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,他平生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,怎麽就落得這樣一個下場?魏謙遊隻能表示同情,誰叫你被這公主盯上了呢。


    瞧梁逸軒有些想求助的意思,魏謙遊拉著雲韶就迴了屋中,他才不趟這渾水。


    “你別拉我,若是清綰真被他們帶了迴去,可該如何?”雲韶微掙一下,就要再出去。


    魏謙遊眼疾手快地又將她拉住:“你不希望快些把那祖宗送走?”同時又在納悶,這二人才相處半日,莫不是雲韶真將她當徒弟了?


    雲韶反問道:“你也有怕的?”


    魏謙遊聞言勸道:“那公主硬纏著要學本事,梁逸軒又在旁攔著,打不能打,罵不能罵。這是教徒弟嗎?分明是請來一個祖宗。”


    “我倒是覺得清綰很聽話,教她什麽學起來也快,跟漪桐也算聊得來。更何況我好不容易收了這個徒弟,哪能說送走就送走了。你去將那世子打發走。”雲韶吩咐一聲,也不管魏謙遊用什麽辦法,她隻負責驗收就是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愣了一下,歎息道:“罷了,若是韶兒能將那公主管束住,便是留下也無妨。”


    琢磨了半晌,魏謙遊還是準備遵從趙清綰的提議。活動了一下手腕,邁著闊步朝林昭元走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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