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宅子倒是氣派。”雲韶一眼就盯上了最大的一間院子,拉上蘇漪桐邁入其中宣誓主權。


    原本的李府,如今已經換上了魏府的匾額。


    “李大人因為貪贓枉法被抄家了,你若是不嫌棄就這麽住著。”梁逸軒訕訕笑笑:“住在貪官舊日的府邸,還是有很多人會介意的。”


    “不礙事,宅子就是宅子,與主人是沒關係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忖:沒想到這麽快便得了一處宅子,不若得空迴山上一趟,接師父一起過來。


    梁逸軒又搭話道:“若是晉王要奪權,你可會幫忙?”梁逸軒招安有功,也被封了一個承直散官。是以高興的嘴巴閑不住,說起話也變得口無遮攔。


    “開什麽玩笑,晉王品性如何你比我更了解,他又怎麽會奪權。”魏謙遊猛的一敲桌子,茶盞都被打翻了一隻。


    梁逸軒無奈攤手:“現在朝中都在傳你是晉王一派了,還說晉王讓你任這揚州知府,就是在為自己奪權事敗留退路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深覺好笑:“這些話你就當聽得一樂,不是那些人腦子不夠使,就是他們對晉王不滿。晉王若是想奪權,怎麽不在京中拉攏勢力?更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奪權事敗躲到揚州就有用了?”


    梁逸軒怏怏道:“誰說不是呢,真不知道晉王是怎麽得罪了他們。且拋開晉王不談,還有件事情夠你頭疼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若有所思:“那李大人確是沒有盡到一方父母官的職責,手下也必是一群拿了俸祿不做事的。不過這些你不必擔心,挨上一頓板子,任他多有骨氣都得乖乖聽話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擺手,故作神秘道:“不是這事,有位老朋友要來看你,雖暫時被攔下了,但那位絕對不會消停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眼角抽了抽:“你盡量幫我攔著,實在攔不住就提前給我傳個信,我好想轍將她打發了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頷首,在魏謙遊肩頭重重一拍,一副好自為之的樣子。


    “魏大人,有位王老爺求見。”一人通報道。隻是平日稱兄道弟叫習慣了,忽然改了口神色間有些怪異。


    “王老爺?”魏謙遊莫名。


    梁逸軒解釋道:“那王老爺名叫王覽,是揚州有名的米商。如今你新官上任,他自是要來走動一番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點頭道:“請他進來。”


    不多時,魏謙遊便看到一個腰肥腸滿的肉團,喘著粗氣步入廳中。


    “魏大人,梁大人,草民王覽略備薄禮,特來祝賀大人任職咱們揚州知府,日後還望大人多多照應。”


    王覽身邊的小廝適時遞上一卷字畫,王覽呈到魏謙遊麵前:“此畫是草民幾經輾轉所得,還望大人笑納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命人收了,又讓人取了件玉器迴贈王覽。


    王覽眯眼一笑,那畫中可是另有玄機,大人想還,卻還得清麽?


    梁逸軒心知魏謙遊是沒什麽經驗,就替他說道:“魏大人既為一方父母官,定是要為百姓造福。隻要商家不缺斤短兩,以劣充優,魏大人都會看在眼裏。”


    王覽連連稱是:“若是兩位大人沒什麽吩咐,草民便先行告退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愣了半晌:“這王覽沒事求我,何以還給我送字畫?而且那畫中似乎還夾了什麽東西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挑眉道:“可以啊,還道是你對這些一概不懂,原來早知道他們這些奸商的路數,知道他會往裏麵塞銀票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微微蹙眉:“我怎麽會知道,隻是那幅畫用的是澄心堂紙,根本沒有那麽厚。你將那些銀票取來換了銀子,吩咐人開設粥棚賑濟三日。日後再有人這般送銀票,你都替我收了,依樣照辦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撇嘴:“還道是能跟著你撈些好處呢,簡直跟我爹一般刻板相。好處撈不著不說,還得平白給你當苦力,就算我隻得了個閑職,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一瞪眼,梁逸軒忙收了牢騷,起身去籌備。


    到門口時又迴身道:“我可得提醒你一句,不論你用那些銀子做什麽,那些商人隻道是你收了,日後定是要從別處討迴來的。”


    “我自有分寸。”魏謙遊扶額道。他現在頭痛的很,原本接了這官職躍躍欲試,誰知還沒等他一展身手造福一方,卻要先應付這些奸商。


    梁逸軒嘴角一扯,你若是有分寸倒好了,我也不用上趕著替你操心。就你那脾氣,可別惹惱了他們才好。


    “都打發走了?”雲韶在門外一探頭,彎眉朝他微笑。


    魏謙遊也是一笑:“還道是我已經做好了沒有清靜日子的準備,看來我還是不適合做官。”


    “你若是不喜歡如此,大不了罷官不做。”雲韶轉到魏謙遊身後,雙手搭在他肩頭上輕捏著。


    魏謙遊心生詫異,怎麽雲韶今日這般殷勤,定是有古怪。


    就聽雲韶道:“不過趁你現在還坐在知府的位置上,可否免了我那酒樓的稅收?”


    果然還是有事求他,魏謙遊略帶埋怨道:“韶兒,他們也就罷了,你也來湊熱鬧。”


    雲韶撅嘴道:“開個玩笑嘛,看你臉臭的。你想做個好官,很多人卻都不希望如此,不過我一定是支持你的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嘴角一彎,顯是心情不錯:“五湖山莊成了朝廷的義軍,事務也多了,你不在那邊看著放心的下?”


    “交給顏攸禮就是了,也不怕他動什麽歪心思。他要是敢,自有知府大人教訓他。”


    接下來的幾日,不斷有人登門拜訪,宅子的門檻都差點讓人踩爛了。多虧這些人的貢獻,賑濟的粥棚都加上了四菜一湯。


    這期間趙清綰來過一次,有了梁語凝的前車之鑒,雲韶不放心地全程盯著。卻被趙清綰一口一個師娘討得歡心,執意要讓趙清綰在魏府住下。


    趙清綰欣然接受,兩人一拍即合。若是皇上怪罪起來,隻說是梁逸軒將她帶來的。


    魏謙遊裝了半晌同情,終究還是捧腹大笑。看來這皇上深知趙清綰的脾性,不然梁逸軒有多少個腦袋怕是都不夠砍的。


    梁逸軒沉聲道:“魏大人可別忙著笑我,清綰公主可是奔著你這個師父來的。教不好便是欺君之罪,教好了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殃,可昧著你的良心呢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咬牙道:“真當我沒法子了?咱們出去練練,說不定公主看到了你的慘相,就準備放棄了呢?”


    梁逸軒對魏謙遊的異想天開嗤之以鼻,換來的代價便是挨了一頓揍不說,還被公主一通奚落。


    “看你那三腳貓的本事,還想與我師父較個高低,這下狼狽了吧。本公主隻消練上幾日,就要強過你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不以為然道:“魏哥還不都是被打出來的,當年他跟著師父學藝,可是沒少挨揍。我便是受不住打,才沒能練出本事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愕然:“要學功夫就一定要挨揍?”


    “當然!挨揍挨的越多,功夫就越厲害。”梁逸軒正色道,連自己都快信以為真了。這話自然是魏謙遊讓他說的,為的便是讓那公主知難而退。


    誰知趙清綰一梗脖子:“來吧,連梁逸軒都可以,本公主沒理由不行。”


    眼見魏謙遊就要假戲真做,梁逸軒忙將他攔下。這公主從小到大,連皇上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,若是你真動了手,砍頭都是輕的。


    梁逸軒陪笑道:“公主是萬金之軀,我們哪敢對公主動手。”


    趙清綰不滿:“趙王和太子哥哥都可以學,為何本公主就學不了?是你看不起我,還是之前都在編瞎話騙我?”


    梁逸軒忙道不敢,魏謙遊也沒了主意,低聲道:“不若就讓她吃些苦頭,不然你可別想再有安生日子了。”


    並非魏謙遊不願意教,隻是他實在看不出這公主能受得住苦,師父也是決計不允許他收這徒弟的。


    “不成,你打了公主,皇上降罪下來可沒人擔待得起,就是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。”梁逸軒帶著哭腔哀求道。


    這二人快將他逼瘋了,一個膽子大到要對公主動手不說,公主還執意要挨揍。旁邊可還有個正常人呢,也不管他幼小的心靈受不受得了。


    梁逸軒眼珠一轉,提議道:“魏哥,你若是實在不願意教,不若讓神仙姐姐教公主?還有那姓蘇的小丫頭,看著也有幾分功夫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沒好氣道:“且不說蘇漪桐比你也不強,單說她們能教的,已經足夠讓人不放心。清綰公主本就性子刁蠻了些,再跟她們學了偷雞摸狗,打家劫舍,誰還能管束得了她?”


    “誰說我隻會那些?”魏謙遊隻顧著反駁梁逸軒,沒能發現雲韶已然走至了近前,他的那些話都叫雲韶聽了去。


    “師娘。”趙清綰脆生生地叫道。


    雲韶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:“他們那些功夫打出來不好看,學了可會嫁不出去的。師娘教你些好看的,你可願意學?”


    “願意,當然願意。”趙清綰眼中放光,連勝應道。


    “那便好。”雲韶冷冷地掃視過魏謙遊二人,最後落在梁逸軒身上:“師娘教會了你,你可要幫師娘留心著些,讓你師父少交那些狐朋狗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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