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謙遊不著痕跡地將手環上雲韶腰間,對於姑娘們的小聲嘀咕隻是充耳不聞。


    雲韶輕掙了一下,並以眼神威脅:“手腳老實些,不然迴去後我便家法伺候。”


    此言一出,雲韶頓時將姑娘們對魏謙遊的鄙夷分去了一半。待得雲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,已經失去了最佳的解釋時機。


    “夫人開了口,為夫豈敢不遵。”魏謙遊賤兮兮地在雲韶身上蹭了蹭,果然比起濃重的脂粉香味,這股淡淡的幽香更合他的胃口。


    見雲韶還要掙紮,魏謙遊又道:“夫人要我不見那梁家小姐,如今我已隨夫人來了揚州,何以夫人還這般待我?若是還有旁的要求盡管提了,隻要是夫人開口,在我這裏便沒有過分二字。”


    眾姑娘皆是愕然,原來這魏公子是個直的,還有一位姓梁的原配夫人,硬是被這雲公子掰彎了。沒想到這雲公子俊朗不凡,竟心中這般齷齪。


    雲韶見十數道異樣的目光盡數落到自己身上,將手探到魏謙遊腰間狠扭了一把,隻待魏謙遊吃痛便脫身出去。


    誰知魏謙遊一臉的受用之色,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間,隱有讓這些姑娘做個見證的意思。


    遊湖遊了半日,魏謙遊將煙波浩渺的瘦西湖、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欣賞了個遍,算是將那日在秦淮上的遺憾彌補了迴來。


    雲韶卻隻顧著應付那雙不老實的手,別說遊湖賞景,目光都沒移開過魏謙遊半刻。在心裏將五湖山莊的家法默背了幾遍,又覺得不夠殘忍,便仗著自己二當家的身份添上幾條。


    雲韶懶懶地倒在樹蔭下的躺椅上,施施然道:“你叫什麽苦,本姑娘被揩了油,還給了你一個這般清閑的職務,可是以德報怨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敢怒不敢言,雲韶和師父不愧是一門所出,都慣會折騰人。好在這些年他的價值沒少被師父揮霍,這些運動量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。


    “動作快著些,清理了馬廄,還有不少衣裳等著你去洗呢。若是洗破了一件或是洗不幹淨,買衣裳的銀子就從你的夥食費裏扣除。”雲韶端起涼茶淺呷一口,手中團扇搖得甚是得意。


    魏謙遊迴頭諂笑:“二當家,清理馬廄不算什麽。隻是咱們山莊裏的馬匹不少,給馬按摩可否省了?”


    “當然不行!”雲韶坐直了身子,正色道:“咱們山莊裏的馬匹都是莊主精心培育的良種,若是養不得其法,糟蹋了這許多好馬,你擔得起責任嗎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嘴角一扯,莫說是糟蹋了好馬,眼下怕是他唿吸重了些,雲韶都能拿出他擔不起責任的理由來。


    “當馬能有這般待遇,算是你們前生修來的福分了。你們可得好好感謝二當家,生生世世視她為你們的親娘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一邊嘀咕,手中又鼓搗著什麽,雲韶仰著身子看不太清。


    不多時,魏謙遊便拿了一個木人呈到雲韶麵前。模樣與雲韶一分不差,特別是臉上慍怒的神色惟妙惟肖。


    “這便是你生氣時的樣子了,不論旁人風評如何,在我看來卻是可愛的。”


    雲韶接過木人看了看,麵色冷冽,心中卻是竊喜。方才魏謙遊鼓搗木人的時候,始終沒往她這邊瞧上一眼,雕得這般相像實屬不易。


    “別以為做這些小玩意就能討我歡心,我又不是漪桐那般的小孩子。”


    見雲韶將木人收入袖中,魏謙遊暗鬆一口氣。還是梁逸軒說得對,不論是什麽樣的女子,還是哄的最為實用。


    等雲韶離開,魏謙遊也轉身去了廚房。這時辰顏攸禮養的那隻金絲雀都被人喂了,他卻還空著肚子呢。


    迴頭瞪了一眼,一隻躲在樹後偷笑的蘇漪桐一溜煙跑了。姐姐不在時,她可不會傻到留下給魏謙遊撒氣。


    “爹已經應承了我去五湖山莊招安一事,隻待奏明了聖上,月中便可出發。”梁逸軒往雕花木椅上一座,想起爹方才看他一副驚喜的神色,仿佛他就是個迴頭的浪子就一陣頭疼。他平日的生活是放縱了些,卻也沒那般不可救藥吧?


    “當真?招安可不是小事,若是此事成了,說不定聖上會賜你個職位呢。”梁語凝麵露喜色,麵上泛著一層紅暈,也不知真是替大哥開心還是別的什麽。


    梁逸軒戲謔道:“招安五湖山莊自當不是小事,促成了一樁良緣便更是功德一件,你說是不是?”


    梁語凝沒應話,但眉眼含春的樣子似是在讚同一般。


    “大哥,你說我們是坐馬車去,還是從水路去?雖自小沒出過遠門,但想來還是水路快些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挑眉一望:“聽說晉王府中飼養了一隻神鳥,翼寬九尺有餘,人馭之可以淩空而行。若是能將那神鳥借來,不出半日便可到揚州。”


    見梁語凝眼中滿是憧憬,梁逸軒不由好笑道:“我不過信口一謅,你倒是真信了。人道世有三愚,懷春女子為首,這話說的當真不假。”


    梁語凝被迫中斷了思緒,羞怒地嗔了梁逸軒一眼,便下了逐客令。


    “若是魏大哥在此,絕不會叫他這般胡說八道。”被梁逸軒這麽一攪和,梁語凝心煩得緊,一雙美目漫無目的掃視著屋內,思緒已經飛到了揚州城中。


    又聽門開,是她的陪房丫頭文鳶捧了幾匹布料進來:“公子說過幾日是小姐的大日子,讓小姐選一塊做身衣裳。隻是文鳶想破腦袋也沒想出,過幾日有什麽大日子。”


    梁語凝心中稍慰,看來她大哥還算不得一塊朽木。想起兩人初見那日,魏謙遊是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裳。梁語凝睹物思人,便選了一塊顏色相近的,叫文鳶送到成衣店去。


    “不等了,顏兄許是被事情耽擱了。我們先上路,若是顏兄來了,便讓劉伯告知一聲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原準備等顏攸禮一起上路,畢竟招安五湖山莊還是要顏攸禮拍板。眼下已經逾期數日,也不見顏攸禮迴來。瞧梁語凝實在等的心焦,不若他們先到揚州去找魏謙遊,等顏攸禮迴來揚州再詳談招安事宜不遲。


    梁語凝坐在馬車內,真到了要上路的時候,還真有些緊張。不知到了揚州見了魏大哥時,又將是怎樣一番光景。


    一念至此,梁語凝握著衣擺的雙手緊了些,文鳶幾次叫她都沒聽見。


    此時顏攸禮正和幾個隨從,被關在清風寨的一間破屋之中。沉重的鎖鏈捆著手腳,莫說是跑路,就連邁上一步都頗為費力。


    “沒想到胡楚這般冷血,連自己親生女兒的安危都不顧。”一個隨從怏怏道。


    顏攸禮悵然道:“我早該想到的,若是胡楚對這女兒看重,雲韶也不會到我五湖山莊去。隻是說這些為時已晚,倒委屈了幾位兄弟。”


    幾人聞言紛紛安慰:“要怪隻能怪胡楚無情,我等追隨莊主死而無怨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麵露寬慰,心中卻是冷笑。患難才見真情,這幾人在山莊中都頗有威望,必要將他們牢牢綁在身邊才是。


    又一人道:“莊主乃天人下凡,必能逢兇化吉,他日莊主迴了揚州,決計不能放過胡楚那老賊。到時請莊主別要忘了咱們幾個兄弟因何而死。”


    說罷,那人便似發了瘋一般衝向屋門,卻還不等將那門撞開,便被門口一人壓著斬下了首級。


    白癡,顏攸禮暗罵一聲。你要這般表忠心,卻是讓我們逃離此處更難了幾分。


    “誰要再想跑,便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。”守衛威脅了一句,退出屋內,聽那聲音似是上了鎖。


    守衛迴身低聲道:“寨主放心,方才屬下殺雞儆猴,那顏攸禮臉都嚇白了,定是不會再生逃跑的心思。”


    胡楚頷首:“聽說五湖山莊新上位了一個二當家,還是顏攸禮一手提拔上去的。叫人送信給他,若是敢傷了我韶兒的半根頭發,不光顏攸禮別想迴去,整個五湖山莊爺都要夷為平地。”


    五湖山莊中,今日眾人操練時甚是賣力,隻因雲韶親自來視察成效。不求能得二當家傾心,隻要能得二當家看上一眼,所有的辛苦便也值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和羅非一左一右跟在雲韶身後,羅非昂首邁步,神情間盡是不屑。魏謙遊則活脫一個狗腿子,一手打傘一手拿著扇子,不住地噓寒問暖。


    五湖山莊中上至羅非,下至嘍囉皆是性情中人。見魏謙遊這般樣子,皆是嘔得厲害,恨不能上前將其圍毆倒地,再一人吐上一口口水。


    魏謙遊則是一臉得意望向眾人,似是在說:狗腿子怎麽了,小爺可是二當家的狗腿子。就是你們看不過,想動小爺也得看主人。


    “眾位兄弟辛苦了,今日就到這裏。”雲韶令箭一揮,又放了一錠銀子到魏謙遊手中:“近日兄弟們的成效不錯,這些拿去買酒犒勞兄弟們。”


    眾人嘩然,自從羅非沒爭上二當家的位置,哪天操練不是將大夥兒累個半死,還是二當家知道心疼人啊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那買酒的銀子經了那人的手,買來的酒他們還嫌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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