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別以為坐了二當家的位置就能一手遮天,早晚有一天我會將今日的屈辱還給你。”羅非放過狠話,連滾帶爬地出了院子,雲韶也沒阻攔。


    “怎麽放他走了?還打算拿他活動活動手腳的。”魏謙遊活動了一下手腕,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。


    “羅非可不是個小嘍囉,你說動就動了,顏攸禮迴來還不跟你急?”雲韶眯了眯眼,就算羅非是三當家,卻也不怕叫顏攸禮知曉了麽?這事多半是顏攸禮授意的。


    “你若是當真有力氣沒處使,自明日起便去督管他們操練,願意指教就指教兩手。”雲韶說罷就迴了房間。


    魏謙遊撇嘴,還以為能跟著吃白飯,不成想這般重任卻落在了他身上。


    接下來的幾日羅非再沒來找過麻煩,雲韶整日將自己關在房中,也不知在鼓搗什麽。魏謙遊整日帶著五湖山莊眾人操練,羅非沉默時他也跟著沉默。若是羅非下場指點兩招,魏謙遊定要找出這招的弊端將其破解不可。是以三日之中兩天二人都在打架,五湖山莊這些日子來熱鬧的緊。


    金陵梁府,顏攸禮被接了書信的梁逸軒奉為上賓,禮數甚是齊全。若非顏攸禮再三推辭,梁逸軒差點直接帶著他去逛青樓。


    “顏兄說的可都屬實?當日魏哥可是想通了怎麽今日會在土匪……貴山莊的?”梁逸軒不識得魏謙遊的字跡,是以展信後半信半疑。


    顏攸禮展眉一笑:“此事說來話長,若非魏兄出手相助,恐怕在下到現在都無法除去龔慶那個叛徒,揚州百姓更不知要提心吊膽多少時日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了然,便岔開了話題,與顏攸禮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。


    魏謙遊在時梁語凝還沒覺出什麽,待得他沒了音訊,梁語凝才意識到,救命之恩當真不是說望就能忘了的。魏謙遊初走那幾日,她還真真切切的有些食不下咽的意思,如今得知了魏謙遊的消息自然欣喜。也沒顧全禮數,便推門進了梁逸軒屋中。


    “大哥,聽說魏公子送信來了,可有提及我?”


    “平日盡說為兄如何,今日卻輪到你失禮了。”梁逸軒眉頭微蹙,目光不經意地瞟向顏攸禮。


    梁語凝這才反應過來,向顏攸禮微屈一膝:“這位便是顏公子了,果然如劉伯說的俊朗不凡,小女有禮了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起身迴了一禮,梁逸軒笑道:“我這妹妹平日是最重禮數的,許是聽了魏哥的名字,一時才激動了些。”


    梁語凝羞赧,小聲嘀咕道:“這事豈是讓你拿來調侃的。”


    說著,便搶過梁逸軒手中的信箋,由頭徹尾看了一遍,臉上失望之色卻是漸濃。


    顏攸禮看在眼中,輕搖折扇斟酌了良晌,溫言道:“梁小姐,這信是給梁大人和梁公子的。魏兄有封信托我轉交給你,還再三囑咐定要帶到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說著,從懷中又掏出一個信封,是在路上便叫人擬了魏謙遊的筆跡寫好的。


    梁語凝被揶揄了一迴,也不敢將欣喜表達的太過明顯。接來一字不落地閱了,才換了一副笑顏道:“顏大哥且等我片刻,這就去向爹爹請示,收拾好行囊便隨你上路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大惑不解,也接來看了一遍。大致的意思是說,魏謙遊如今在揚州安頓下來,卻是對梁語凝念念不忘,因此希望顏攸禮接她去揚州同住。


    梁逸軒心中極為不滿,他妹妹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,怎的連三書六禮都沒有,隻送了一封信就要將梁語凝接去?


    不等梁逸軒開口阻攔,顏攸禮卻先道:“梁小姐切莫心急,在下此來金陵除了送信之外,還有另外一件要事。在下會在金陵停留不短時日,便是事情順利,也要七日後再來接梁小姐啟程。”


    顏攸禮走後,梁逸軒心中犯起琢磨。雖則他與魏謙遊相處的時日不多,但兩人之中,這般關乎到旁人聲譽的事情,向來是魏謙遊較為理智,今次怎會做出這般決定?與其說是魏謙遊此去揚州改變不小,不如驗驗這兩封信的真假。


    “語凝,此事先別急著跟爹說。你可有想過,顏攸禮將你帶去五湖山莊,若是魏哥不在那處,你待如何?”


    梁語凝心切,不免存了幾分僥幸:“就算顏公子心有不軌,這金陵城公子小姐多如牛毛,他又為何偏偏盯上了我?”


    還道是梁語凝先前被衝昏了頭腦,此時當是已經冷靜下來。梁逸軒氣結,不禁提了幾分聲調:“你可別忘了,當日你被綁上清風寨,就是那五湖山莊龔慶的手筆。”


    “顏公子方才卻說了,那龔慶已經……”梁語凝還要據理力爭一番,聲音卻是漸漸弱了下來。


    沉默半晌,梁語凝又道:“若是顏公子說的是真話呢?那五湖山莊如若能被朝廷招安,實是功德一件。不若大哥替爹爹去考察一番,我混跡在隊伍中同行,到時候,到時候……”


    梁逸軒終究是歎息一聲,點頭應承下來。他這妹妹哪裏都好,隻是到了這件事上麵一根筋。勸說了一月有餘才讓梁語凝不再整日念叨,隻能說顏攸禮出現的實在不是時候。


    算算時辰,顏攸禮這會兒該是到了金陵,連打了兩個噴嚏的魏謙遊顯得有些心虛。


    雲韶伸手在他額上探了探,這般天氣便是幕天席地也不至於著涼,這廝穿得又一向厚實,再加上那不可名狀的表情。


    雲韶皮笑肉不笑盯向魏謙遊:“在想什麽?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有餘悸,在雲韶麵前是決計不能說出梁語凝三字的。


    “想起昨日漪桐那歪腔歪調的戲,雖是難聽了些,卻莫名的在腦中揮之不去。希望那丫頭今日別要再帶迴什麽驚喜才好。”


    蘇漪桐如今在五湖山莊已然成了危險的代名詞,人人如躲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。任誰被她抓住了,總要給她當上一天的向導。說來能得一日沐休去城中轉轉倒也愜意,隻是蘇漪桐身上從不帶銀子的。日子一久,這般破財費力不討好的差事,哪還有人願意去做。


    雲韶輕嗤一聲,看你神色忙亂,就知道你又在想那梁家小姐。不過看在你這般費心費力解釋的份上,就再原諒你這一次。


    “走這許久也累了,你我去遊湖可好?”雲韶一指麵前的瘦西湖,淺笑道。


    此迴本想邀蘇漪桐同來,誰知那丫頭鐵了心要等顏攸禮履行諾言,這幾日揚州城也轉了個大遍,唯獨那瘦西湖是不肯去的。


    魏謙遊訕訕搔首,想起二人第一迴遊湖有梁逸軒在旁不說,還因他和雲韶較勁給攪和了。雖然魏謙遊認為這是雙方的過錯,但雲韶是絕不可能承認的,隻會把責任盡數推到他身上。


    魏謙遊隻是跟著,雲韶口中說出的問句,卻從未有一次是與他商量的。隻是遊湖便遊湖,船上這些撫琴唱曲的姑娘是何意?


    雲韶換了男裝,也不拒絕姑娘們的殷勤。卻是可憐了魏謙遊,別說手腳僵硬著不敢亂動,便是目光除了看雲韶以外,也隻敢落在無人的空處。“魏公子,怎麽連杯酒都不願意喝,可是奴家不夠漂亮,不稱你心意?”一個姑娘手臂搭上魏謙遊的肩膀,距離近至唿吸相聞。


    魏謙遊咽了一下口水,你當然夠漂亮,也甚合我心意。隻是這一輩瓊漿下肚,帶來的後果他是在承擔不起。


    魏謙遊這才體會到,要想達到師父所說坐懷不亂的境界有多困難。更何況他心性尚需曆練,如今卻要被迫達到這般境界。


    不多時,魏謙遊的麵皮就被憋的漲紅。正準備到外麵吹吹風,緩解一下身上的燥熱,低頭一望卻發現自己這般樣子實在不適合起身。


    “魏兄,來遊湖何必這般拘謹,姑娘們這般熱情可別叫你辜負了。”


    雲韶左擁右抱甚是恣意,竟還對他說起了風涼話,魏謙遊聽得心裏不是滋味。咬牙將心一橫,也學著雲韶的樣子放肆起來。心道:可是你讓我這般的,迴頭可別找我算賬。


    下一秒魏謙遊便後悔了,雲韶看似笑盈盈,那笑容卻是怎麽看都藏著幾分危險的意味。隻是手已然伸了出去,就這般收迴來為免難堪。


    “小雲,我對你的情意天地可鑒,你何必擺下這般陣仗來氣我?就算你我之情天地不容,此生我心中也隻有你一人罷了。”魏謙遊豁出去了,橫豎都是一死,還不如死前在口舌間占些便宜。


    圍在魏謙遊身邊的幾個姑娘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,再看魏謙遊眼中盡是嫌惡之色,連帶著雲韶身邊的幾個都有些不自然。


    便是富家子弟有龍陽癖的也不至於張揚出來,怎的這位如此坦白卻還要將她們請來。敗壞了雲公子的雅興不說,還叫她們幾日都別想吃下飯了。


    “船家,靠岸。”


    “才剛來就要迴了?似今日這般閑暇可不多得。”說著,魏謙遊起身往雲韶身邊一坐,嘴角彎起一抹壞笑。


    雲韶麵色一冷,幾日沒管教,這廝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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