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通報道:“二當家,有客人到訪,不辨來處。”


    雲韶和魏謙遊對視一眼,湊到一處小聲交流。


    “看來是顏攸禮被扣下了,不知道胡楚想要什麽做交換。若是他想用顏攸禮把你換迴去,可別忘了把我帶上。”


    “他叫我迴去我便迴去?大不了讓顏攸禮留在清風寨,倒省去了我的麻煩。與其你我才此處猜測,去見見來人不就知道了。”


    兩人一路閑談,也不管羅非有沒有跟來,到了山莊入口卻是齊齊傻了眼。


    梁逸軒也是目瞪口呆:“魏哥?神仙姐姐?顏兄說你們正在五湖山莊做客,我初時還不信……”


    魏謙遊迎上前去:“顏攸禮告訴你我在揚州?”


    梁逸軒撇嘴道:“若不是顏兄告知,我還以為你在金陵某處躲著呢。魏哥,你這事做的可不地道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歉意笑笑,不辭而別可不是他的主意,卻也隻能擔下全部責任。


    梁逸軒故作玄虛道:“此次可不止是我來了,還有一人,魏哥你一定想不到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目光移向馬車,梁逸軒都是騎馬來的,馬車中若非位高權重之人,便隻能是……


    “不在金陵過你的舒坦日子,來五湖山莊做什麽?”雲韶毫不掩飾對梁逸軒的不待見。


    梁逸軒自得道:“此次可是聖上開了金口,命我來揚州招安五湖山莊,隻不知顏兄迴來了沒有?”


    雲韶和魏謙遊齊齊心道麻煩,顏攸禮還不知在打什麽算盤,這廝倒讓朝廷也摻和進來了。


    梁逸軒將二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,忙岔開話題道:“魏哥,這人你是一定想見的,快隨我來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架不住梁逸軒的殷切,轉頭望向雲韶,那笑容看得心裏發毛。還不及問上兩句,已經被梁逸軒拉到馬車近前。


    雲韶挑眉望向馬車,若下來的是晉王或者梁府尹尚好,若是旁的人,希望某人能做出正確的選擇。


    “魏大哥。”梁語凝被文鳶攙著款款而出,對魏謙遊微一屈身。


    魏謙遊下意識地迴禮,雖沒迴頭去看,但那如刀子般的目光似是已經紮到了自己背上。


    “語凝,好久不見了,你怎麽會來揚州的?”魏謙遊強撐著笑意,不用照鏡子都能覺出那弧度有多尷尬。


    梁語凝不解道:“不是魏大哥邀我前來,托顏大哥告知的嗎?”


    魏謙遊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。好你個顏攸禮,小爺幫你奪迴了五湖山莊,不過是銀子收多了些,你竟然連這般手段都使得出。


    “嗨,是有這麽迴事,近日實在忙了些,一時竟沒想起來。”魏謙遊作恍然狀。迴頭欲看雲韶的反應,卻見方才雲韶所站的地方空無一人。


    梁逸軒察覺到梁語凝的尷尬,解釋道:“神仙姐姐向來喜怒無常,心地卻是好的,你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

    雖是梁逸軒如此說了,梁語凝心中難免不安。方才那姑娘轉身離開時,梁語凝清楚地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帶了不少的敵意。似乎那姑娘心情不好,便是從她下了馬車的那刻開始的。


    瞧著氣氛有些冷場,梁逸軒玩笑道:“魏哥,我兄妹可是遠道而來,難不成你就準備讓我們在這裏站著?”


    “怎麽會,我這就為你們安排客房,隻是陪房丫鬟便罷了,若是其他那些隨從都要留宿,怕是客房有些不夠。”


    梁逸軒嘿嘿一笑:“此來揚州是為公事,其他人自有李大人照應,魏哥隻需安排我和語凝的住處就行。”


    一路上魏謙遊極力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,梁語凝是個心細的,識趣地將憋了一肚子的話壓下。


    梁逸軒神經卻是非人般大條,拉著魏謙遊東一句西一句的問,直問得魏謙遊想動手打人。好在離客房不算遠,才讓梁逸軒逃過一劫。


    “這一路舟車勞頓,你們好生歇息。”


    “魏哥,別忙著走啊,你我多日不見,何不坐下來敘敘舊。”見魏謙遊要走,梁逸軒忙將他叫住,不斷朝梁語凝使眼色。


    梁語凝輕輕搖頭:“魏大哥許是也累了,要敘舊改日不遲。魏大哥你先去休息,不必憂心我們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頷首,轉身離去。若是想讓雲韶自己想通大抵不可能,隻是他實在不明白,不過是和梁語凝說了兩句話,有什麽氣好生。


    “二當家,我進來了啊。”魏謙遊向屋內張望,雲韶平日獨處時喜靜,可今日卻靜的有些瘮人。


    “出去!”魏謙遊剛邁入一隻腳,就聽見屋內傳來不善的一聲。


    雲韶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使力,憑什麽那梁家小姐就語凝語凝的叫著,到她這裏卻成了二當家?親疏之別,你是當真分不清還是在裝傻?


    魏謙遊無奈歎息,還不是見你心情不好才來哄你,你平日那般苛待於我,我都沒跟你計較。這才一件事做的不稱你心意,竟連麵都不讓見了。


    都說主子難伺候,魏謙遊現在算是體會到了。可惜師父神機妙算,也沒算出他會下山給人當奴才,若不然傳他幾手妙招,正好此時派上用場。


    梁語凝正自歎息,若是這一肚子話一直憋著倒也罷了。眼下正要傾訴,又讓她盡數咽了迴去,著實有些折磨人。


    忽聞叩門之聲,梁語凝擺手,文鳶道:“大公子,小姐心情不佳,且讓小姐一人靜靜吧。”


    聽得屋外之人應聲,梁語凝憂愁之色頓時一掃而空:“快請魏大哥進來。”


    文鳶本想調笑兩句,見小姐這般心急的樣子,便收了心思快步過去開門。


    “魏大哥,你可是有話對我說?”梁語凝起身相迎。


    魏謙遊訕笑:“也不是什麽要緊事,若是府中下人惹你生氣,該如何得你原諒?”


    梁語凝怔愣了一下,文鳶搶到:“魏公子說笑了,我家小姐待人一向和善,從不輕易與人置氣。”


    魏謙遊心中百味雜陳,若是雲韶能有梁語凝這般脾氣,他何至於當奴才當的如此窩囊。


    “魏大哥,你急著要我來揚州,便是要與我說這些?”梁語凝眼中失望之色一閃即逝,卻還是沒逃過魏謙遊的眼睛。


    “自然不僅如此,當日我不辭而別,雖非我所願,也該與你道個歉的。說來道歉該是我親到金陵去,隻可惜應承了顏兄,實是無法脫身。”魏謙遊不解這失望緣何,細細想來許久未見,他問這話實在不妥,便又向梁語凝鄭重道了個歉。


    梁語凝嫣然淺笑:“說什麽道歉不道歉的,自魏大哥將我送迴梁府之時,語凝便決定以此生為報。”


    “語凝你言重了,畢竟那清風寨不是個好地方。梁大人對我甚好,也算是還上了這恩情,實在不必用你一生相報。”魏謙遊仔細觀察著梁語凝麵上的變化,今日不隻是雲韶,怎麽連這丫頭也異於平日。


    他在梁府時日不斷,也沒見梁語凝說出這般話來,何以他離了梁府反倒欠下一樁風流債。


    “魏大哥是覺得語凝不夠好,抑或是魏大哥早已心有所屬,可是方才那位姑娘?”梁語凝眼中透露的一絲幽怨,看得魏謙遊有些發慌。


    經她這麽一問,魏謙遊自顧心中思量。與雲韶嬉鬧時覺得甚輕鬆,但平日還是不由自主地將她當成主子。對梁語凝便更是沒有那番心思,隻當她是個落難的小妹妹。救人本是天經地義的,若是還要人家以身相許,可算是趁人之危了。


    魏謙遊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,隻道師父教他的實在太少,在天靈山上終日與師父相對沒覺出什麽,眼下卻連句答複也給不出來。


    “語凝你別想太多,從前在山上時,師父就教導我施恩不圖報的道理。我當日決定救你,本就沒打算要什麽報答。萬不是你不好,隻是我當真沒生過那般心思。”


    梁語凝聽罷幾近站立不住,被文鳶攙著緩緩坐下。她千裏迢迢趕來,為的自不是這般答複。


    文鳶急道:“魏公子,我家小姐可不僅是為了報恩……”


    梁語凝抬手,示意她別要再說下去,對魏謙遊道:“魏大哥,這一路過來實是有些乏倦。我想小憩片刻,魏大哥不必陪著了。”


    “那你好生歇息,晚些我再來看你。”屋裏的氣氛實在有些怪異,魏謙遊逃也一般出了屋子。


    梁語凝扶額歎息,該說的她已經說了,或許該讓他思慮周詳。雖說這事急不來,她也願意等,光陰卻未必會對她寬容。


    蘇漪桐正好奇,今日山莊中怎生這般熱鬧,推門進來,就看到雲韶在自斟自飲。


    “漪桐你迴來的正好,今日實是心情不佳,陪我喝上一杯。”


    蘇漪桐依言坐下,隻喝了一口,整張臉都覆蓋了一層醬色。


    “姐姐,這是什麽酒啊,都酸了。別說沒有半點酒味,簡直比老陳醋還酸。”


    雲韶不著聲色地喝了一口,蘇漪桐輕嗅了一下,這分明就是醋味。你自己要吃醋,何以還非要拉我一起?


    “姐姐,今日是什麽日子,隻聽過月餅、粽子,卻沒聽過喝醋的習俗。”


    雲韶依舊不發一言,比起心中的酸澀,醋灌進嘴裏竟覺寡淡。蘇漪桐隻歪頭看著,既然姐姐心情不好,她默默陪著就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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