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王沒有反應,帶了幾分涼薄,他自然無須理會一條可有可無的人命。


    雪又開始落下來,明明春天已至,但這雪卻又下了,似乎冷了幾分……


    “水風。”


    車旁的侍衛聽到叫喚,立刻上前:“是,王爺。”


    “將那匹馬——石寶,送迴江府。”


    水風微斂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奇。梁王張狂,向來到手的東西就算不要,也隻會毀滅,從沒有歸還之例。


    心中雖驚訝,但他也沒有遲疑,拉著馬頸掉頭,到車隊後頭,親自牽著石寶,送迴江府。


    江府如今一片肅穆,江寒月不在乎於禮不符,將何氏搬鋪到了正廳,對他而言,水無瑕的娘親便是他的娘親,是否為江一姓,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之中。


    周遭已擺設好,鋪上白布,何氏終在這個落雪的春日閉眼長眠,撒手離開人世。


    水無瑕麵色樵悴,眼睛紅腫,跪在何氏靈前,久久不願起來,直到外頭的天都暗了。


    石頭沒有像以往那樣遇事就大哭大鬧,興許也知道這次不同了,他隻是哭,不停的流著淚,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。


    扶柳抹著眼淚到了水無瑕麵前:“少夫人,”如今她與江寒月成了親,府裏的下人全都改了稱唿:“讓奴婢帶石頭少爺去換身衣服。”


    水無瑕這才想到替何氏搬鋪時,石頭跌了一跤,衣擺髒了不說,走路還一瘸一拐的,應該是摔痛、摔傷了。


    她伸出手,摟住了跪在身旁的石頭:“石頭別哭,先跟姐姐起來,姐姐帶你換衣服。”石頭木木的起身,跟著水無瑕走。


    水無瑕帶著他才踏出正廳,就見到江寒月和穆意謹兩人低聲交談。


    一看到她,江寒月大步向前,讓下人拿來披風,接過手,為她披上。


    水無瑕對他扯了下嘴角,看著石頭也讓下人給披上披風。


    “我帶石頭換身衣服,再讓他吃點東西,他的腳方才應該摔傷了。”


    江寒月看了下石頭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:“石頭乖,晚些時候去馬廢看看石寶,石寶應該很想石頭這個主子了。”


    石頭有些茫然,最後眨了下眼,才點了點頭:“石頭也想石寶了。”


    “好,等換了衣服,先讓石慶帶你去瞧石寶,不過方才下了雪,你腳又受傷了,可不能吵著要騎馬。”


    “好。”石頭乖巧的點頭。“石頭最乖了,會聽話,但石頭以後再看石寶,石頭想陪娘。”


    看到他的模樣,江寒月的心不由一緊,陪著水無瑕送他迴房。


    “石寶不是給了梁王,現下怎麽還會在府裏?”石頭進內室換衣物,水無瑕這才開口開道。


    “不知梁王哪根筋又抽,出城之後,命人將馬送迴來了。”


    雖說水無瑕不怎麽喜歡梁王這個人,但單就這一點,她還是感激的,至少在喪母這段時間,石頭能有石寶陪伴是好的。


    “你可有聽聞娘親提過石頭的爹?”


    “隻提過一次,”水無瑕老實的迴答:“就在梁王執意強搶石寶那幾日,說石頭打小執著要匹馬的原因,是因為石頭的爹曾經給過承諾,石頭始終放在心上。”


    江寒月眼底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光亮。梁王狂傲,自以為掌握一切,終究是敵不過蒼天作弄。


    “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?”


    “沒什麽。”江寒月抬起手,揉了揉她略微蒼白的臉:“娘親去了,你難過傷心,我能體會,但別太累了。”
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
    聽到聲響,見石頭穿了一身莊重的黑長袍出來,水無瑕連忙拉著他,要替他的膝蓋上藥。


    江寒月見狀,暗暗抬腳踢了下剛過來的穆意謹,自己接著上前輕柔的扶著水無瑕,柔聲說道:“你別忘了,有大夫在,讓他動手吧!”


    果然同為人,但命不同……穆意謹忍著被踢痛的小腿,上前替石頭擦藥,想他堂堂穆家家主,天下聞名的神醫,卻得動手醫這小傷小病,真是大材小用啊。不過這個石頭還真能忍,都傷得流血了,還能跪在正廳裏這麽長的時間也沒喊疼,何氏若是還有知覺,該也會感到難受。


    水無瑕看了,應該也會難過,聽到後頭聲響,他下意識的擋住了水無瑕的視線,很快的替石頭包紮好,說到底江寒月會推他出來,大概也是怕水無瑕心疼,自己也不是個沒腦子的,還讓水無瑕看到傷口。


    “石頭沒事吧?”


    “沒事。”穆意謹淺淺一笑:“隻是點小傷,但還是別讓他跪得太久。”


    “我明白。”


    石慶已經等在外頭,水無瑕想讓石頭先跟著他去趟馬廄,但石頭不要,說隻想去正廳陪著娘親。


    水無瑕揉了揉他的臉,看他穿得太單薄,說道:“等會兒。”接著去拿了件披風過來。“不打算說嗎?”穆意謹低聲問道。


    江寒月看著低著頭、有些呆愣的石頭,搖了搖頭。


    緣分錯過便是錯過,如今說再多也無法改變任何事,梁王走了,何氏死了,若兩人心中有遺憾,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注定好結局。


    何氏至死都沒有提過梁王,她明知此人近在咫尺,卻不願相見,就已經做了選擇,他不想在人死後,不顧她的意願。


    何氏重病時交給他的錦袋裏隻有簡單的一條絲帕,上頭是隻張狂的火鳳,那是先皇特賜梁王府的圖騰,隻要梁王所到之處,這張狂的圖騰隨處可見。


    所以見到這條絲帕,石頭的身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?


    穆意謹不由感歎:“可憐一對有情人。”


    江寒月冷冷看他:“若真有心,妮子的娘親一息尚存時,你為何不提?如今說了,是想折磨石頭還是梁王?”


    “我這不是天機不可泄露嗎?我也不是沒給梁王機會,隻是……”穆意謹無奈一歎:“你也知道我若真替石頭找魂,自己傷了骨血不說,還會短陽壽,我再不自製一點,這個也幫,那個也幫的,萬一梁王權勢一壓,逼得我逆天改命,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。”


    “無須擔憂,據聞禍害會活很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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