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昆哥,你怎麽把小白臉放跑了?”候三給小六子上完藥,一臉不爽的坐著生悶氣。


    李昆虛點點他:“多大年紀,還跟個少年人慪氣,你以後少去招惹他。對了,去把兄弟們叫來,我有要事宣布。”


    “都這麽晚了,就不能明天再說。”候三碎碎念,不過他嘴碎歸嘴碎,對李昆的命令向來當聖旨服從,明知道擾人清夢會挨打,還是屁顛顛把兄弟們一個個都揪起來。


    三更半夜被人吵醒本就讓人不爽,何況還聽說縣令的所作所為,大家怒氣衝天,都嗷嗷叫著要去宰人。


    一群人中的智慧擔當何衝,捋著胡須開言笑道:“這位蘇郎君隻怕與謝司馬關係匪淺。”若非親人被辱,又怎麽會在別人的地盤上出手傷人,他看了眼醒來默默喝粥的小六子,傷眼的搖搖頭,太沒眼力見了。


    他有些後悔沒有留下,以至於缺少了解,無法做出正確判斷。


    “昆哥覺得此人如何?”


    李昆想了想:“至少對咱們沒有惡意。”


    何衝點頭,不然以對方的身手,殺他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。


    “我覺得這樁買賣可以做,縣令既然不做人,咱們也沒什麽可顧忌。小六子,你迴去挑幾個信的過的兄弟,記住,人貴在精不在多,一定是要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。”
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小六子在腦海中把認識的人都過濾一邊,他方才太激動過,牽動傷口,這會兒痛的齜牙咧嘴。好在傷勢不重,要不然錯過大事後悔都來不及。


    嘿,他這輩子當過紈絝殺過人,還沒當過劫匪呢!


    就在雙方各自行動時,李昆率先被人找上門,待看清來人時,他馬上露出諂媚的笑容:“原來是方哥,馮縣君怎麽舍得放您這位得力幹將出來?您找小人有事?”


    方姓男子攤開手掌,李昆在心裏罵了句無恥,一臉肉疼的把銀子雙手奉上。


    對方掂掂分量,這才問道:“聽說你最近跟個姓蘇的小子來往密切,對方什麽來頭?你如今給縣君辦事,要是出了披露,小心你的腦袋。”


    李昆心道還真被蘇郎君猜中了,這麽快就來試探,拿出事先說好的那套說詞,不屑笑道:“是個來尋親的愣頭青,不知從哪裏聽說我跟方哥你們有交情,就想請我牽線搭橋,替他找他那個了無音訊的堂兄。


    方哥,那小子家底厚著呢,我記得有幾迴不是方哥您去募兵的?您就給隨便找個陣亡的名字糊弄,錢撈到兜裏才是自個兒的。”


    “出手很大方?”


    李昆像是迴味一般,連連點頭:“是啊,剛見麵就請我吃了一頓席,那什麽,方才孝敬給方哥的就是他給我的好處費。三兩租金的房子都住的起,你說人跟人怎麽相差難麽多?”


    方姓男子兩指頭一夾,把李昆藏在褲腰帶裏的碎銀連同袋子一道撈走:“明日把人帶去縣衙,縣君要見他。”


    “是是,我知道了。”


    待人走遠,李昆收起諂媚的笑容,眼神變得幽深起來。


    謝黎耐心等足三日,終於等來縣令傳喚。她站在廳堂打量著簡陋的擺設,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,便迴頭看去。


    馮濤是個纖瘦文人,瞧著溫文爾雅,要不是事先知道這人是個什麽貨色,說不定還真會因為這張臉被唬弄過去。


    她在打量馮濤的同時,對方也在眯眼審視她。


    二人互道了好,馮濤請人落座,讚歎道:“自古英雄出少年,沒想到蘇郎君這般年青就從‘無涯書院’出來遊學,說來歸書院的秦山長還是我南郡出身的呢!”


    謝黎淡笑道:“縣君貴人多事忙,怕是記錯了,秦山長祖籍南陽郡,當年收到朝雲書院宋山長的邀請在無涯書院客座,這才於江陵居住三年之久。”


    馮濤眼神一閃,捋著胡須哈哈大笑:“老夫年紀大,還是你們年輕人記性好啊!來人,上好茶來。”


    下人奉茶退下,馮濤端茶飲了口:“聽聞蘇郎君出來遊學,如今世道亂的很,少年人初出牛犢不怕虎啊!”


    “學生並非一人,帶了護衛的。不瞞您,學生此次主要是為尋親。在下姑蘇蘇黎,來尋我大堂兄蘇淩。他已有兩年音訊全無,家中老母憂思過重病體沉屙。


    我一路打探,聽聞他極有可能被召去募兵,這人是死是活,總要給家人一個交待,還請縣君通融。”


    謝黎打開錦盒,裏麵裝的是滿滿一匣金錠。馮濤有些坐不住了,李昆那混混可沒告訴他,少年人出手這般闊綽。


    “無論堂兄死活,這些都是辛苦費,若堂兄活著,等他與姨母報過平安,事後必有重籌。”謝黎笑著蓋上匣子,隨著金光散去,馮濤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。


    “郎君姓蘇?”馮濤眼珠子一轉,意有所指:“聽說江南有個世家姓蘇,你跟他們可是親戚?”


    謝黎笑道:“姨母家確實略有家產,不過學生寒門出身。蘇乃大姓,即便有親,那也是五百年前的事。”


    縣令聞言大笑,點點她道:“你這小子有點意思。”瞄了眼金子,沉思片刻:“咱們這兒兵事不斷,兩年裏陸陸續續招募過不少人手,也不知道你堂兄是哪一波,如今在哪裏。


    看在你出自‘無涯書院’的份上,本官就通融一次。”


    他叫來方大頭,囑咐道:“去把冊子拿出來讓他查。”


    “多謝縣君。”謝黎跟著來到庫房,對方大頭說:“勞煩壯士領路。對了,一會兒我那丫頭要是來送午食,請衙裏的兄弟指條路。”


    摸出一個二兩的銀錠塞過去,方大頭笑著應下,心道還真跟李昆說的那樣,是個出手闊綽的小郎君,警惕性頓時去了三分。


    謝黎在縣衙待了四五日,在鈔能力的作用下,終於被她查出些有用消息。馮濤有一點並沒有撒謊,他確實有把收斂上來的糧食送去前線,隻不過送的都是陳糧,新糧一律都囤積在庫房,這是打囤積居奇的注意。


    她還查到下一次送糧時間就在十日後,謝黎把消息送去給李昆,約定好時間,就準備薅肥羊。


    根據情報所知,糧食會先被送去太守府,然後換成太守親衛再押運到指定地點,由對方接手。


    謝黎和李昆等一百來人就埋伏在雙方交接的必經之路上。


    今夜多雲,月光暗淡,是個殺人劫貨的好時間,一行人埋伏在山上,聽到底下傳來車軲轆聲的聲音,所有人精神一振,目光緊緊鎖定車上的糧袋。在看見交接的人是北梁兵後,眾人的怒氣值爆發到頂點。


    “他娘的,姓馮把咱們的血汗糧送給北梁狗,還讓謝司馬背黑鍋,太無恥了!”


    一人搓手做祈禱狀:“我,我先前咒罵謝司馬生不出兒子,被老婆戴綠帽,神佛啊,千萬別應驗,信徒是被蒙騙的。”


    候三謔的站起,以睥睨的眼神掃視下方交接完的人,大吼一聲:“老子的八百米長刀已經饑渴難耐,下麵的,都來送死吧。”


    風逸目光詭異的看向謝黎,表達出來的意思是“這群人真的靠譜?”


    謝黎抽搐著嘴角,一馬當先衝下去,不然她也不敢肯定會不會再聽到雷死人的話。


    李昆見候三和蘇郎君都下去了,趕緊吼了一聲:“兄弟們,給我殺!”


    一時間塵土飛揚,底下的兩撥人都是沙場好手,隻微微驚慌了一瞬間就做出應對,這不禁讓李昆擔心他們這群烏合之眾不敵對手。


    然而等下去才發現,他們這群烏合之眾唯一能做的竟是在旁搖旗呐喊,因為握著劍的蘇郎君氣勢大變,宛如殺神蒞臨,幾乎一劍一個,沒一會兒功夫,就把北梁兵和太守府的親兵都宰光了。


    候三跟小六子活像兩隻縮小的鵪鶉抱在一起瑟瑟發抖,想到自己曾挑釁過對方,就很想穿越迴去把不長眼的自己爆揍一頓。


    謝黎提著滴血的劍走過來,倆人腿一軟,跪在地上,哭天喊地的道:“大俠饒命,小的再也不敢對大俠無禮,小的知道錯了,求大俠擾小的一條狗命。”


    謝黎揶揄的看向李昆,李昆就牙疼,他從來不知道這兩人會這麽蠢,上去一人給了一腳,嗬斥道:“嚎什麽嚎,想把人都引來是不是?蘇郎君要殺早就殺了,還留著你們這倆蠢的過年呐?都閉嘴,給老子搬糧去。”


    謝黎噗嗤一聲笑了,指指唯一的活口,對李昆道:“李兄,這人是他們的頭兒,你過來看看認不認得?”


    李昆打量被揍的鼻青臉腫男子,遲疑道:“瞧著像太守府的二管事,不過我隻見過兩迴,不確定認沒認對。”


    “李昆,是你這癟三。”那人咬牙切齒的罵道:“當初你家破人亡的時候,是誰給牽線讓你在縣衙混口飯吃,你就是這麽恩將仇報的?”


    “我呸!我李某人原本是江淩有頭有臉的人物,到底是誰把我害成這樣的?我家的糧食是被誰強征走的?你們要是真拿去給前線的將士,我也就當是報國。


    可你們拿著我南齊百姓的血汗去補貼北梁,這不是讓老子當冤大頭傾家蕩產給隔壁老王養兒子,踏馬的,我在你們眼裏就這麽蠢?”


    李昆一頓輸出,心情舒爽不少:“蘇郎君,這人的家眷都捏在太守手裏,隻怕不會作證,留著也沒用。”


    “怎麽會沒用。”謝黎看了眼周圍忍著怒意的人,微微一笑:“來來來,大家有冤報冤,有仇報仇,都不必客氣。對了,那裏還有兩個會喘氣的,做人要雨露均沾嘛!”


    以為裝死逃過一劫北梁兵,活活淪為出氣沙包,死的不能再死。


    風逸黑著臉把謝黎拉到一旁,指著刻有鄔堡標識的糧袋:“女郎你看,那些都是咱們給謝司馬的。”從謝氏鄔堡出去的糧食袋子上都有時間標記,這是他們從女帝時期繼承下來的習慣。


    謝黎蹲身翻了翻,這應該就是大半年前最後那一批次的糧。也就是說,舅舅從那時就缺糧了。她的心狠狠一抽,難怪舅舅明知皇帝的態度,仍然發八百裏加急向朝廷求援。


    謝黎閉了閉眼,給風逸打了個手勢:“迴去再說。”


    李昆這邊已經清點好糧食數量,挪出的那一部分是給蘇郎君的。謝黎拒絕了對方的好意:“我不缺吃喝,還是給更需要的百姓吧。”


    李昆沒有矯情,作揖一禮道:“算我欠蘇郎君一個人情,以後但凡用的上我李某人的地方,一定隨叫隨到。”他略頓了頓,似有難言之隱,猶豫不知該怎麽說。謝黎一想就明白他的難處,爽朗的揮手:“不就是把糧食搬進城嘛,舉手之勞而已。”


    對她來說,的確是舉手之勞,隻見謝黎一手提著兩大袋糧,輕鬆的翻閱城牆,踢了踢地上的袋子:“隻拿這些你們夠吃了?”


    “足夠了,家裏還有些存糧。”李昆原本還擔心小六子他們,有了這些就不怕他們被餓死。


    謝黎頷首,看了眼天色:“時間不早了,你們快點迴去吧。”


    迴到租住的院子,謝黎終於忍不住一腳踹碎了園裏的石凳,風逸沉默的跟在後麵,二人走進書房,夏時已經備好吃食,輕聲勸道:“女郎,先吃點東西,不管發生什麽事,都不可委屈自個兒。”


    謝黎沉默半晌,不知想到什麽,忽而一笑:“你說的對,我為什麽要委屈自己?”招唿風逸道:“快吃,吃完有事跟你說。”


    風逸和夏時都是能信任的,謝黎就把去過田氏密室和對李昆的懷疑告訴二人。


    風逸一針見血的道:“女郎想要招攬他們?”


    “是,雖然候三跟小六子跳脫了些,但品行都還不錯,反正我也需要有人幫忙跑腿。”她捂著胸口:“成天使喚你這位風靈衛下任大統領我心虛啊!”


    風逸嘴角一抽,想到女郎身邊確實缺少人手,暗暗把想要吐槽的話咽下。


    夏時卻在絞盡腦汁迴憶容貌平平的李昆,然後再打量風華絕代的謝黎,遲疑道:“奴婢覺得李郎君跟女郎似乎並沒有相似之處。”


    謝黎哈哈一笑聲:“夏時,你自信點,把‘似乎’兩字去掉。”在見過李夫人之後,她便打消李昆是田氏族人的念頭,隻怕李昆的嶽母才是她要找的人。可惜,那位不出意外已經亡故了。


    謝黎輕輕一歎,撇開這事,心裏開始琢磨另一件事:“從金陵到江陵這一路咱們好似都沒看見南齊國的駐軍。”


    風逸一愣,臉色驟然變得無比難看,南陽可是軍事要略,一直都有駐守,其中一半就出自謝家軍,那麽問題來了,這些人都去哪兒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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