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子長第一迴去趙家沒有接來趙氏,當時已經是掌燈時分,陳老太太臉色很不好看。


    一股腦把桌子上的針線筐和茶杯打翻在地,氣的大口急喘氣,若說她現在拿捏不住大兒媳婦,那是因為她是李氏的後婆婆,多少有點根不正苗不紅。可趙氏是她親親的二兒媳婦,竟然也不聽她的命令了,陳老太太咬了咬牙,命令陳子長第二天在去接。


    當天夜裏,上房傳來一聲高一聲低的抽泣聲,夾雜著陳老太太和陳老爺子的吵鬧,直鬧到雞叫時分,但沒有任何一個人去勸說。


    以往沒有分家的時候,陳老太太一發火,所有人都別想過安生日子。


    現在分了家,不管她怎麽鬧騰,隻要不把怒火燒到陳雪嬌一家頭上,就絲毫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。


    早飯依舊是石頭做的,他還趕早去鎮上買了兩籠香菇蝦皮燒麥,一籠韭菜雞蛋煎餃兒,大家梳洗之後,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了頓早飯。


    今天他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,經過和陳秀才商量,雪嬌的鹹鴨蛋作坊今日籌備開工。


    早在陳秀才在外頭跑船的時候,陳雪嬌就想把這作坊開了,沒有開成的原因有兩個,一是錢都投進繡坊裏頭去了,二是當時醃的鹹鴨蛋還有幾十壇,加上陳秀才來家裏這些天大家光顧著走親訪友,一直沒有時間商討這件事,一直拖到昨晚,陳雪嬌把這事和陳秀才一提,陳秀才當場便答應了。


    陳家大房能夠過上現在的好生活,其中雪嬌起的作用不少。


    她自打換親撞牆後,整個人就像變了一樣。不在像一個小孩子,開始為改變家裏貢獻力量。從一開始抓螃蟹、摘野菊花去鎮上賣,到後來看書琢磨菜譜、琢磨鹹鴨蛋,一步步改變了家裏光景,不說別的,隻說家裏的土地,一大半兒是陳雪嬌用茶葉蛋菜譜換來的。甚至陳秀才放下讀書人不經商的成見。在外頭討生活。俱是受到陳雪嬌的影響。


    所以陳雪嬌一提這事,陳秀才當即決定第二天便著手準備作坊。


    夜間,陳秀才和李氏商量著。小女兒為家裏貢獻那麽大,想著法子為家裏賺錢,若不是她,自家隻怕依舊窮的叮當響。這個鹹鴨蛋鋪子開起來後,算作陳雪嬌的名下。日後她出嫁時作為陪嫁陪過去。李氏聽了心下也很高興,在她心裏,女兒和兒子沒有分別,既然這主意是雪嬌想出來的。當然要寫她名下,至於兩個兒子她不愁,大兒日後安心讀書搏個好前程。小兒不愛讀書些須認識幾個字,日後做點小本生意日子怎麽都會越過越紅火。


    夫妻倆商量了半夜。第二天一大早,背著雪嬌,把其他三個孩子叫到房裏,細細說了這個決定,幾個孩子點頭附和都說作坊理應歸雪嬌。


    飯後,李氏和陳秀才就把清晨與雪如齊安齊平商量的結果,逐一告訴陳雪嬌。


    “……你姐你哥和你弟都支持我和你爹把這個作坊給你……這是你想出來的主意,該給你的。”李氏含笑向陳雪嬌說。


    “是啊,妹妹為家裏做了那麽多,理應給她的,咱們幾個都沒有意見。”齊安附和李氏。


    雪如和齊平也跟著點頭。


    雪嬌很感動的看著家人,眼睛裏竟然浮起一層霧氣。李氏和陳秀才竟然把作坊寫在閨女的名下,別說是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,就算是在她前世的時代,許多人家的家產也是留給兒子,而很少給閨女的,從這一點可以看出李氏和陳秀才不僅僅是善良了,並且更多了一份通曉事理的本性。


    在這個時代把家產留給閨女,一般都是家裏沒有兒子的人家,或者是家底豐厚,已經為兒子預留了大部分的家產,給閨女的隻不過是一點點皮毛而已。陳秀才雖然在外頭跑船賺了點錢,可那錢是有數的,又要還債又要做下一次的本錢,根本沒有攢下多少家業,他們竟然把整個作坊寫在雪嬌的名下,不得不說是十分難得的。陳雪嬌有兩個兄弟,李氏和陳秀才竟然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了,這個時代,有多少女孩兒為了家裏兄弟有個前程,被賣或者被迫換親比比皆是,陳雪嬌覺得自己無比的幸運,雖然在陳家大院有吵鬧、有算計、有抗爭,可她遇到了一對開明的父母友愛的兄弟姐妹,或許換做另一個家庭,她連抗爭的機會都不會有。


    “爹,娘......”陳雪嬌忽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。


    李氏拍拍她的背,含笑道:“沒有提前給你商量,你不生氣吧。”


    陳雪嬌看了看李氏,又看了看含笑的雪嬌齊安齊平,有這樣的親人,能有什麽氣可讓她生的。


    陳秀才緩緩押了一口茶,衝幾個孩子道:“你們兄弟姐妹幾個,包括靜好,要記得,兄弟同心,其利斷金,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要互相幫扶,互相敬愛。”


    幾個孩子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齊聲答:“是。”


    大家又商議了一番鴨蛋作坊的事情,日後鴨蛋不在零賣,而是都批發給酒樓、飯莊、小販等處,一個月就先定五百斤的量,鴨蛋就在附近的村鎮收購,日後擴大規模在考慮去微山湖。菜園子北邊兩間屋子樣大的一片地是屬於大房的,先搭建起能夠遮風擋雨的棚子,人手暫時先請十個,隻要那幹淨利落的大姑娘小媳婦,工錢按照斤兩計算,醃製一斤鴨蛋給一文銀子。


    “手把快的,一天能賺五文銀子哪。”李氏喜滋滋的說,“保準有人願意幹。”


    一天五文錢不少了,別的不說,隻說繡帕子賣,一方帕子也隻賣個一兩文銀子,且還搭上絲線綢緞的錢,這樣看來,得有不少人爭著來家裏幹活。


    “上迴有好幾個人來家裏想去繡坊幹活。咱們先把這幾個人找來。”雪嬌提出自己的看法。


    一家人正說著話,見石頭走進來,手裏端著空碗。


    “鍋屋都刷幹淨了?”李氏至今不習慣有個小廝在家裏伺候著。


    “刷幹淨了。”石頭垂手應答,想了一想道,“剛才四太太來鍋屋,說上房老太太病倒了,清早他們沒有做飯。問咱們家有沒有啥吃的端過去一點過去。”


    大家想了好一會子才明白。石頭嘴裏頭的四太太就是張氏。


    想必是張氏做的飯菜難吃,加上二房一家在城裏養足了胃口,吃不慣疙瘩湯、饅頭鹹菜等粗糙農家飯。陳老太太心疼齊林和陳子長,扯著張氏罵了一頓,她這才來向石頭討要飯菜。


    陳雪嬌等人也不是那等小氣的人,隻不過是一碗飯而已。多那一碗也不會發財,就是平常家裏做了好吃的。也會端過去一碗孝敬陳老爺子。


    李氏從石頭手裏接過大碗,把桌子上早上吃剩下的燒麥、煎餃、熏魚撿了一大碗,又盛了幾大碗稀飯,放在托盤裏。讓石頭端過去。


    陳雪嬌眼睛閃了閃,如果是給陳老爺子和陳老太太兩個人吃的,完全吃不了那麽多。厚道的李氏是把二房一家也算進去了。


    陳雪嬌也想看看大房現在是個啥情況,便笑著說:“我給爺送飯去。”


    跟著石頭一起去了。


    上房所有的人都圍著桌子。於是說是吃飯,不如說是看飯,因為除了陳老爺子,就沒有人動筷子,雪妙更是冷著臉讓背後的丫鬟一點一點攪動著麵前的稀飯。


    桌子上擺放著一大盆疙瘩湯,上頭的青菜因為煮的時間久了,顏色由青綠變成了老綠,除了疙瘩湯外,還有一大盆稀飯,裏頭黑黑黃黃的也不知放了什麽米,看這飯的樣子便知道是出自張氏的手筆。


    按理說張氏雖然廚藝公認的不好,可這幾個月跟著陳老太太多少學會了些做飯的技巧,雖然做的飯依舊不好吃,可也沒有像今天這般令人看著便難以下咽。唯一的解釋就是張氏心裏不平衡,故意整出這麽兩盆飯菜出來。


    她確實是故意的,想著二房一家子都迴來了,唯獨剩下她男人在徐州府,她心下便來氣,加上趙氏不迴來伺候婆婆,去了娘家擺譜,她心下更不平衡了。要讓她做飯伺候幾個二房的人,沒門。更可氣的是,大房小廝石頭在鍋屋忙裏忙外,陳子長的兩個小廝偏生不進鍋屋,隻貼身伺候陳子長,雪妙也不讓自家丫鬟去幫忙,張氏忍了一肚子氣,沒有往飯裏加泥巴都是好的。


    “爺,我給你送飯來了。”雪嬌笑著示意石頭把碗擺放在陳老爺子麵前,“有您愛吃的香菇肉餡燒麥,還有娘親手做的熏魚,下飯可香了。”


    “好,好,爺嚐一嚐。”陳老爺子夾了一塊熏魚。


    不等陳老爺子把一塊熏魚送進嘴裏,雪嬌看到燒麥便被文嫡和陳子長分食幹淨了。


    “我奶呢。”陳雪嬌環視了一圈道,“這裏頭還有奶愛吃的煎餃呢。”


    “你奶頭疼,在屋裏躺著呢,沒有大礙。”陳老爺子笑的無比苦澀。


    “貓哭耗子假慈悲。”文嫡咬了一口燒麥,再用筷子夾了兩隻煎餃放進春姐的碗裏,咬了一嘴的油汁,含糊不清的朝雪嬌說。


    雪嬌還是聽清楚了,她才不計較文嫡咋說她呢。


    屋裏傳出一聲咳嗽,若說陳老太太病倒了卻不可能,可她昨個一夜沒睡好,極有可能精神不好,所以才躲在裏間床上。


    “誰來家裏了。”陳老太太問,聲音顯得疲倦。


    “我,來給奶送吃的了。”雪嬌歡快的迴答。


    陳老太太不接話,過了許久狠狠吐了一口痰,衝陳子長說:“你給你媳婦說,難道想讓我這個當婆婆的親自去接她?”(未完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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